第4章 白雲城主
“無霜？”
傳入耳中的聲音帶了點疑惑，轉瞬又染上幾分喜悅，“真的是你？”
“……李大俠？”
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衣，和七年之前的驚鴻一瞥相比，他似乎沒有任何變化，時光在這個男人身上就好像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一般。
“李大俠怎麽會在這裏……？還有……”她低頭看向最先拿飛刀扔自己的孩子，“……這是……葉開？”
李尋歡微微颔首，“你還能認出這小子。”
“能夠把李大俠的飛刀扔到這種地步的，除了這小子還能有誰？”她完全沒了平日裏冷冰冰的模樣，“我師父可在？”
“阿飛正在那邊教他兒子練劍呢，不過總還是念着沒有你的天分好。”
兩人一邊說着便往島內走去，一只手牽着葉開的李尋歡見她還有點疑惑，便出言解釋，“這幾日來島上暫住，卻正好碰上無霜你回來，倒還真是巧。”
“的确很巧。”她扯了扯嘴角。
對着這個名滿江湖的大俠，她總還是存着好幾分敬意，不比和師父相處之時随意灑脫。
師父的兒子果然劍術天分不怎麽夠，但是之前在江南教花重玖的時候她已經領略過了什麽叫做真正的沒天分，現在看見的時候倒也淡定。
離開海島前她也曾見過李尋歡和葉開幾次，那時候師父在江湖上的名氣應該比現在更盛，只是從小在海島上長大的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每天笑着教自己如何發揮一柄劍最大威力的男人會是天下第一快劍的飛劍客。
“看你這完全不驚訝的臉色，果然是在外面呆久了嗎？”阿飛見她盯着自己兒子練劍卻毫無反應的臉，還是忍不住笑了笑，“還有，我聽說……你在外面也收了個徒弟？”
“……師父你放過我。”她抽了抽嘴角，“我那徒弟就算了，您要是見到了您絕對不會再嫌棄您的兒子了。”
“哦？花姑娘的天分這麽差？”
“等等師父你都知道？！”
“……你別小看葉開這小子，這些都是他聽說了告訴我的。”阿飛立刻爽朗笑着供出了消息來源，還不忘繼續調侃一句，“話說回來，無霜現在的名號倒也還真不錯，江湖第一女劍客？”
“……算我求您了，我知道我辱沒您名聲了成嗎？”
“……”
這一次回來并沒有待上多久時間，原本只是想着出去這麽久有所交代，就趁着李尋歡師徒離開的時候一并離開了。
至于被師父的兒子嫌棄了回來竟然也沒有帶一點外面特有的東西這種丢臉事不提也罷。
坐上她買的那艘船的時候葉開還在為她和陸小鳳那個賭約狂笑不止，除了覺得這孩子太過欠抽之外她也做不了別的。
——無論如何，對于李尋歡，自己始終存着一份敬仰。
雖然葉開這小子一開口就讓她想一劍敲上去，但是海上旅程中有他在左無霜幾乎沒有感覺到悶的時候。
才幾歲就已經這麽會逗人了，那長大後得去禍害多少少女呀，更不用說他那武學天分幾乎勝過自己，還有望在不久的将來完全繼承小李飛刀的絕技。
回到那比較有名的幾個南海諸島區域之時左無霜幹脆把船送給了李尋歡師徒然後搭上了經過的另一艘船直接去往白雲城。
曾幾何時在中原地區她便聽說過南海白雲的仙境傳說，傳聞白雲城主不僅是個舉世無雙的劍客，統管的這座海島也美得如同他的人一般。
當然她并未見過葉孤城，只是對于一個用劍的人來說，聽到的關于他的傳聞的确會多得可怕。
左無霜心中還未想到贏那糟糕賭約的辦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只盼葉開那小子別出去胡說一劍霜寒十四州這一趟往南是千裏迢迢地準備去要白雲城主的裏衣。
若是這種真相被江湖衆人知道，估計她将來的日子裏也不用混了。
——所以說，陸小鳳這個男人真的不能更讨厭。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派往來生息，小販們的吆喝聲不絕于耳。
酒樓裏偶爾有好爽的笑聲傳出來再過片刻又能聽見不少打鬥聲，但是整條街上似乎根本沒人覺得奇怪。
初來白雲城的人都是需要經過盤查的，她跟在那個都統身後慢步前行，眼睛卻是不停觀察着周圍。
不管是店鋪老板還是酒樓小倌，一個個看見跟在都統身後的她都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看來白雲城有外來者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畢竟一片孤城萬仞山的是那麽多劍客向往的人物。
“诶，你們聽說了嗎，中原那個據說和我們城主齊名的西門吹雪最近又惹事了！”
“……他又幹什麽了？”
“好像是聽說殺了一個向他挑戰的海南劍派的劍客，叫什麽來着……”
“唉，你這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看你這認真的模樣。西門吹雪再厲害，能厲害過我們城主嗎？！”
另一人似乎也覺得頗有道理，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這是肯定的，如果西門吹雪和我們城主一比較那絕對什麽都不是。”
——找死。
手握緊了腰間的瀚海，左無霜連自己是個外來者的身份也完全不顧了，幾乎是平生最快的速度拔劍，“你剛剛……說什麽？”
與她隔了十步左右的士兵被她的架勢給吓到了，但是一看見前方的都統回過頭來頓時又壯了膽，“……西門吹雪和我們城主一比較絕對什麽都不是！”
——死不悔改絕對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左無霜舉起手中的瀚海，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劍叫瀚海，瀚海闌幹百丈冰的瀚海，我很少用，尤其是對你這種角色。”
話音未落，她已經不在原地。
原本還想再争辯些什麽的兩個士兵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喉嚨已被刺穿。
“沒有誰可以随便侮辱西門吹雪，就算這是在葉孤城的地盤。”
滿街的人都無比驚駭，在他們心中，白雲城是幾乎不怎麽受朝廷管轄的地方，可是葉孤城也下過禁令不準在城中随意殺人，這個外來者究竟是如何的猖狂竟然完全不将白雲城主放在眼裏？
“……我的确沒見過葉孤城的劍法，但是今天哪怕是他站在這裏，也絕對沒有資格随意侮辱西門吹雪！”
喧嚣瞬間歸于安靜，就連樹上的葉子似乎也停止了顫動一般。
連原本想要出手阻止的都統都瞬間忘了自己的職責，似乎是被她的氣勢震懾住了一樣。
正當所有人都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之時，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
“閣下可是人稱一劍霜寒十四州的江湖第一女劍客左無霜？”
一聽到這個聲音，白雲城的衆人瞬間感覺自己有了底氣一般，只是依舊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
還沒交手，她便覺得自己輸了。
左無霜暗暗握緊自己的劍，“白雲城主這是覺得我不夠格讓你出來見一下嗎？”
“閣下破壞了白雲城的規矩。”
她撇撇嘴，心想這白雲城主聽着冷淡可說的也不過是廢話，還不如西門那樣直接不說話好呢。
然而白雲城主也沒她想象中那樣有架子，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他便從長街盡頭處飛身而來了。
即使是逆着陽光看過去，他那一身白衣也還是只讓人覺得過于清冷。
或許，站在頂端的劍客們都是這樣的存在。
葉孤城在她面前十五步的位置落地，而後像是尊重對手一般地一步步走過來，“左姑娘。”
這個人帶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僅僅是他一步步走過來時的動作就讓人覺得有種力量無形地還是影響着自己。
可即使知道結果會是自己剛到白雲城就直接被這城主給‘親自迎接’，左無霜還是沒有半點後悔自己之前的做法。
對她來說，唯一的朋友被無名小卒侮辱，這種事絕對不能忍受。
“久聞葉城主大名，小女子自認劍術不佳，但是今日之事城主若是要與我計較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希望城主日後的管教能夠稍許有方一點。”
他本是只聽見了那句不準侮辱西門吹雪，聯想到一劍霜寒十四州和西門吹雪的交情之後也差不多已經猜到。
作為一個劍客，其實他是完全贊同左無霜的說法的，沒有誰能夠随便侮辱西門吹雪，即使是他也不能。
“在下來到白雲城原本便是讨口飯吃，若是葉城主想要将我收監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她唇角勾起一抹戲谑的笑容，似乎還帶了點狂妄的味道，“只是一劍霜寒十四州的劍術雖然不如葉城主你，多殺幾個人也還是做得到的，我想一城之主應該還沒有空閑到直接看守我這個殺人犯的地步。”
——這絕對是威脅。
大街上原本只覺得她面目可憎的人都有不少替她捏了把冷汗，能夠對着葉孤城面不改色說出這種話的，找遍整個江湖都沒有幾個。她難道就不怕城主盛怒之下直接如同她剛才那樣一劍結果了她麽？
“你用劍。”
“我用劍。”她莞爾，“城主是想一劍定生死還是一劍定我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