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溫

又是一個陽光普照的早晨，何果現在已經習慣了在猛烈的陽光下醒來。看了看手機，七月十一號，周一，還得上班。

一個月前，氣象臺開始發布橙色高溫預警信號，說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全市溫度将升至37以上，讓大家注意防暑降溫，避免在戶外活動。

然後這預警信號就一直沒有下來。而且連續高溫晴熱之後，太陽的紫外線好像越來越強，哪怕是早上的太陽，出去曬一會兒回來皮膚就是通紅通紅的。

上個星期預警正式轉成紅色，氣象臺說溫度得在四十度以上了。大家就更不敢出去了，中午大太陽的時候出去更是不敢想，直接曬傷脫皮的！

大家都直嚷嚷說日子過不下去了。确實過不下去了。好多單位都開始放高溫假。

何果公司還沒消息，只得爬起來上班。

自從天氣轉熱，大家穿的衣服從一開始越穿越少，到現在為了防曬越穿越多。

何果穿了一件無袖的連衣裙，又在外面加了長袖的防曬衣，裹的嚴嚴實實地出門。何媽媽趕緊把保溫杯遞給她：“煮的酸梅湯，注意別中暑了。”說着自己也裝好一杯冰酸梅湯，準備出門。

何果也囑咐何媽媽：“媽，要是天太熱你就別天天去醫院了，偶爾過去幫個忙就行了，天天趕着比我上班還忙……”

何媽媽以前是醫院的護士長，何果畢業後何媽媽就辦了退休，但是今年氣溫反常，醫院裏中暑的、熱感冒的人一堆堆的，不得已，又把何媽媽叫回去幫忙。

何媽媽嫌她啰嗦：“快上班去吧你，現在出門不好走，別遲到了！”

何果撇了撇嘴角，拿上東西出門了。

這會兒才七點多，但是外面的太陽已經是明晃晃的金色了，何果在空調房裏呆了一晚上，皮膚原本有點涼，被太陽一曬，很快就熱起來了。

撐着傘快走幾步趕到公交站，選了一個樹底下的陰涼位置站着等車。

旁邊還有很多跟她一樣裹的嚴嚴實實的等車人。

有個送孩子上學的年輕媽媽，對着孩子仔細交代：“等下上了校車就把外套脫下來，但是下車前一定要穿好，不然就被曬傷了。”

才七八歲的小孩奶聲奶氣地回答：“好~”

何果喜歡小孩子，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小孩長的很可愛，但是左臉邊有一片很明顯的紅色皮膚，還有點脫皮，是被曬傷的。

可憐……

何果在心裏說，旁邊已經有中年的阿姨開口了：“哎喲！可憐啊，這孩子，是被曬的吧？”

年輕媽媽心疼地摸着孩子的臉：“是啊，有天下午放學，都五點了，孩子就是累了靠在車上睡了一會兒，校車的窗簾開了條縫，就被曬傷了。”

中年阿姨說：“可憐哦！我前兩天早上沒起來，上午出去買菜，回來也是曬的不行。”說完還躲在樹陰下，撸起袖子給大家看曬成兩種顏色的胳膊。

何果也覺得最近上班特別艱難，早上才七點多，太陽就大得不得了，以前何果還跑步上班的，家離這兒也就五公裏，跑步四十分鐘就能到。到公司還能洗個澡換身衣服。

公司還有個小浴室，原來是給老板用的，凡是老板基本上不在公司過夜，自然也不用在這洗澡。後來老板看何果幾個小年輕愛運動，也就同意他們用了。

入夏後何果還跑了一個星期，後來就不行了，改騎車上班，再過陣子，開始發高溫預警信號了，就只能坐公交車了。從家到公交站，再下車走到公司這段路，何果不愛出汗也背上濕一片。

下班就更不用說了，正點下班的時間，根本沒人敢走，公交車、地鐵上，哪怕開再大的空調，大家人擠人的，一擠一把汗，不熱也能惡心死。味道也不是那麽美妙了。

何果公司雖然沒有放高溫假，但是也發布了消息，說是大家可以自由安排上班時間，只要考勤滿八個小時就行了。

何果反正沒事，趁太陽不大的時候上班，下班後幹脆就留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快八點，太陽落下去了，地面溫度也沒那麽高了，才回家。公司裏不少人都這麽做。

雖然這麽早出晚歸能避免太陽和高溫，但是總這樣也感覺不對勁，雖然蹭了公司的空調，可是也沒有加班費啊！

何果站在樹下，也跟年輕的媽媽還有中年阿姨說話，一時之間，公交站旁邊的樹陰下響起了一片抱怨聲。

還有個帶耳機的小年輕，把自己兜在衛衣帽子裏，悶聲悶氣地說：“這是世界末日要來了！”

他剛好站在中年阿姨的側後方，陰恻恻的聲音傳來，把阿姨吓了一大跳。回頭看到是個小年輕，稍稍放下心來，說：“小孩子不懂不要瞎說！八幾年的時候也有過一次高溫大旱，大家還不是好好過來了。”

小年輕還是躲在帽子裏：“那時候可沒聽說太陽曬死人的吧？我同學上周貪涼出去游泳，直接曬死了。”

這話一出，更是掀起了讨論熱潮。何果心驚：“不會吧，哪兒有那麽容易被曬死的，熱不會躲嗎？”

小年輕從帽子裏露出一只眼睛：“信不信由你。不想死的那麽早的話，多囤點東西，以後能不出去就別出去。”

何果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憋出了一句：“謝謝你！”

車來了，大家也就散了，各自上車。

現在公交車上都配上了厚窗簾，而且全是空調車，空調開得大大的。何果悄悄掀開一個角往外看。以往熙熙攘攘的上班路上，現在幾乎一個人影都看不到。要不是還有車輛在路上疾馳，都感覺像是一座空城。

只有隔着綠化欄、大樹和人行道，才能看到馬路兩邊門窗緊閉的商鋪，隔着玻璃透出來的幾個隐隐約約的人影。

空城。真像是世界末日。

何果突然打了一個冷顫。

想到上車前小年輕說的話，何果劃開手機，給閨蜜群還有何爸何媽發了個信息：多囤點東西，以後盡量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