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孟芙為了阮詞的認祖歸宗做足了面子,先是提前一晚将阮詞的祭祀典服送來,深藍色的地長裙上繡了了一只展翅高飛的竊脂鳥,連腰間盤系的革帶上都墜着七顆珍貴的藍色聚靈石。
竊脂一族的聚靈石是天地間獨有的寶物,藍色聚靈石是其中的極品,且聚靈石越小聚集靈氣的能力越強,多少修士即便得到一顆普通凡人黑色聚靈石就不勝欣喜,孟芙卻吩咐在阮詞的革帶上墜了七顆小巧玲珑的聚靈石。
阮詞看到送來的祭祀典服,開心的圍着阮塵一口一個祖母的叫着,阮塵将前來送典服的侍女打發走後,心中更加忐忑,這麽珍貴的東西上官如風母女卻如此不吝惜。
給的越好,可見想要從她們這裏得到更多。
“祖母、阿苼你們快看,阿詞穿的好不好看?”阮詞笑的臉頰微紅,提着深藍色的裙擺連忙問道。
阮詞明媚開朗讓阮塵暫時壓下了心裏的擔憂,她捏了捏這個調皮的小孫女,打趣道:“好看,天上地下數你最美!”
阮詞哼了一聲,在她眼裏整日號稱自己才是第一美的祖母這句話實在是太敷衍,她剛想轉身找阮苼,就被款的的裙擺絆了一下,整個人直接往地下撲過去。
幸好阮苼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她的腰,阮詞驚魂未定的扶着他站好後,沒由的擡頭親了親他的臉頰。
“阿苼哥哥,還是你好,祖母就會敷衍阿詞!”
阮苼被她猝不及防的親了一下,整個人臉瞬間紅了起來,心虛的擡頭一眼阮塵,同樣到阮塵笑正在笑眯眯地打量着他:“阿詞長大了,過幾年就可以嫁人啦。”
阮詞不勝欣喜道:“好呀、好呀,阿苼哥哥你到時候趕緊來娶我,反正從小到大都是阿苼陪我。”
阮詞随她母親白疏雨,長了一雙好看的杏仁眼,這雙眼睛裏現在滿滿都是這個她祖母撿回來一直陪她長大的少年。
阮苼比她知世事不知道多少倍,此刻臉紅的不行,寵溺又欣喜地看着她,一時竟然緊張激動的說不出來話。
阮塵心裏是很滿意将自己的小孫女許配給這個自己撿回來的小子,這麽多年過去了,阮苼的成長的只怕整個族裏都鮮有敵手。
再加上他一直都将阮詞照顧的很好:“阿苼,我也很期待着一天,等事情解決了,咱們就可以好好過安生日子了。”
阮苼猛然的回頭看着阮塵,震驚地說了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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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塵對着他點了點頭,阮苼自然意會,他鮮少情緒外漏此時心裏卻是波濤洶湧,此時卻欣喜的難以抑制。
阮詞踮起腳尖将雙手環在他的脖頸上,笑嘻嘻道“阿苼哥哥,你臉真紅。”
“沒有,我只是開心。”
果然女大不中留,阮塵重重的咳嗽了幾聲:“行了行了,阮詞你注意點!矜持、矜持、我平時怎麽教你的!”
“可是祖母,你平時不是說女孩子喜歡誰就要趕緊說出來嘛,要是太矜持,心上人早就跟別人跑了!”
轉頭就直直道:“阿苼哥哥,阿詞就是喜歡你!”
阮塵眼角抽了一下,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教育方式哪裏出了問題:“你趕緊回自己的春華殿,今日夜裏好好休息,明日還要早起!”
阮詞嘟囔着嘴拉着阮笙往外走,連祭祀典服都沒有脫下來,剛出門,就聽見她祖母在後面喊道:“阮詞,裙子提起來,路上別弄髒了!”
阮苼跟在她身後,立馬幫她将裙擺提起來,兩個人飛快的回到自己的春華殿。
夜裏阮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輕輕爬起來,掀開簾子爬到旁邊阮苼的床上,阮笙立刻警醒,睜開了眼睛看着她。
“阿苼哥哥,阿詞給你個好東西。”她将一個繡着蹩腳的吉祥如意字樣的繡囊遞給他。
“這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苼将秀囊打開,七顆小巧的藍色聚靈石安靜的躺在裏面,“你怎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拆了下來?”
“這可是好東西,阿苼□□後修煉一定能用到,我祖母說七顆聚靈石可還能聚集靈魄呢,關鍵時候還能保命,”阮詞笑眯眯的看着他說道,“阿詞要把這些聚靈石送給最最最喜歡的人。”
阮苼雙手不自覺握緊棉被:“你将這個拆下來了,明日定會被發現少了幾顆,快将革帶拿回來,我給你繡回去。”
“嘿嘿,阿苼哥哥,你別急嘛,阿詞找了幾個一模一樣的普通靈石綴在上面,就是祖母也不會發現,放心吧!”阮詞一臉狡黠道。
她擔心他不願意收下,于是委委委屈屈道:“阿苼哥哥,你別以為阿詞傻,我懂得可多了,這裏不是像咱們胭脂鎮那樣的好地方,你就當這是阿詞給你的定情信物,你不收我可生氣了!”
阮笙看着阮詞眼裏晦澀莫變,趁着他有些跑神,阮詞跐溜鑽進到被窩裏,摟着他的脖子不滿道:“以前阿苼哥哥每次從堂庭山回來都會摟着阿詞睡,可自從來到這裏,阿笙哥哥就不與阿詞同睡了?”
阮苼默默将她王懷裏攬了攬,輕輕的嘆了口氣,無奈道:“阿詞回來就是王女了,不可如此。”
“阿詞才不想當王女呢,阿詞想回胭脂鎮。”阮詞眯瞪着眼睛繼續往他懷裏拱了拱,嘟囔着了沒幾句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阮苼看見她這幅模樣,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随後也閉上了眼睛。
阮詞第二日天剛亮就被拉了起來,她眯着眼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那張寬大的床榻上:“祖母,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你今日要去宗祠入族譜,我得來親自為你焚香熏衣。”這事本該由阮詞的母親白疏雨來做,可是世事難料,阮塵壓下心底酸澀,親昵道:“阿詞快些起來吧。”
“阿苼哥哥呢?”
“他自然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了,等從宗祠回來你就能看見他了。”
“那好吧。”
阮塵并沒有讓她知道太多關于族裏的事情,她總在心裏期盼着事情能順利解決,這樣阮詞就能永遠保持着這份天真快樂。
竊脂一族的宗祠修的極其雄偉,完全是用黑岩打造出來的,若是從天上俯瞰就像是一只新生的竊脂雛鳥,此時宗祠的主殿裏已經站滿了王族貴戚,衆人對這位王女都充滿好奇。
儀式真正開始的時候,孟芙穿着滾着金邊代表王的身份的黑色典服,阮詞和阮塵跟在她的身後,衆人見到孟芙來了,紛紛低頭尊敬道:“參見吾王!”
孟芙颔首示意衆人起立,大長老站在祭靈壇上等待着阮詞的到來,孟芙将阮詞帶到大長老面前。
阮塵自行退到祭靈壇的臺階下,衆人見到這位從前的王後,神色各異,特別是阮家的幾位同輩人,畢竟若是阮塵當初選擇留下來,阮家還茍延饞喘幾年。
“長老開始吧。”孟芙站在祭靈壇上睥睨着臺下淡淡道。
大長老徐方之雖然已經有五百多歲,但看上去卻是中年的模樣,他對着阮詞行了一個禮,“王女且将手伸過來。”他指着跟前的一個青鼎和藹道。
鼎內空無一物,阮詞一臉懵懂道:“直接懸放在上面嗎?”
徐方之對着她點點頭。
阮詞乖巧的将手懸置在鼎上,徐方之開始對着青銅鼎小聲的念着術法,等她覺得手都酸了的時候,徐方之才停下來,他睜眼看了一下站在一旁的王。
孟芙會意立刻上前差好看,鼎內堪堪燃起了些許脆弱不堪的火苗,她與徐方之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彼此眼裏看出了失望。
随後徐方之對着阮詞道:“王女可以将手收回來了。”
阮詞心中一喜,剛想将手收回來,青鼎裏突生巨變,鼎中的幾簇火苗突然聚到一起瞬間燃了起來,很快青銅鼎像是難以容納如此強烈的九離火,竟然出現了龜裂。
底下站着的不知道是誰突然驚呼道:“離火鼎竟然出現了龜裂,王女的九離火竟然出現了返祖之像!”
阮詞見到眼前精美的鼎竟然出現了裂痕,心中有些不忍,“小火苗快回來吧!”鼎中的離火仿佛有意識一般,立即化作一小簇的模樣,沒入她的手心。
眼前的突變讓孟芙心中欣喜若狂,盡管她盡力在壓抑但聲音還是透着激動:“好,不愧是我族王女,若孤歸虛後無子嗣,就立阿詞為王!”
大長老徐方之不停地自言自語道:“竟然返祖了,返祖。”
他快速意識道自己漏了些什麽,于是迅速在鼎外刻畫了幾筆,随後大聲說:“王女阮詞,名入離火鼎,歸族譜!”
祭靈壇下的衆人立即低頭齊聲道:“恭賀王女!”
阮詞站在臺上有些不知所措,她連忙擡頭看向阮塵,卻發現自己的祖母也低下頭。
像是突然感受到後背後灼熱的視線,她轉身卻看到孟芙站在臺階上正看着她溫柔的笑,阮詞沒由的感到一陣心慌。
等到宗祠裏的一切都結束後,衆人目送王先離開,孟芙剛出殿門突然頓住了腳,突然一臉陰鸷的回頭看了衆人一眼,阮塵帶着阮詞站在她身後,像是被這突然的轉變吓到了一般。
孟芙回到自己的風煙宮中,揮手讓一衆宮女退下,她終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剛才還驕傲的不可一世的王,此時慌得連王冠歪斜了都來不及扶,慌忙的跑到雕花楠木床畔打開暗閣,果然,她的即位诏書不見了。
孟芙腦海裏突然過一個念頭,她隐忍着對着殿外喊道:“來人,叫大長老來一趟!”她要證實一件事。
徐方之很快就來了,孟芙恢複那個高高在上的模樣,坐在正位上淡淡道:“不必多禮,孤只問你,今日在祭靈壇上你是不是對着孤實施探離術了?”探離術,探離火,世代由徐家掌握,也因此族中歷代大長老都姓徐。
徐方之見狀有些詫異:“不曾。”
孟芙一掌将面前的沉水木案牍拍成灰燼,滿眼戾氣道:“到底是誰?竟敢用探尋術探孤的離火!”她的離火不純粹,今日在宗祠有人強行穿過她的靈識,去探尋她的離火。
徐方之像是突然想到什麽:“陛下,臣曾有一個幼子,長到四五歲時丢失了,他天資聰穎,小小年紀就會探離術。”
常年身居高位,孟芙迅速平複好了自己的情緒,她坐在王位上對着徐方之淡淡說道:“滾吧,你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
徐房之的眼中突然充滿戾氣,最終還是平靜的說道:“臣先退下。”
孟芙聽見大殿的關門聲後,把玩着自己垂下來的頭發笑道:“祖母、我的好祖母,芙兒對你這麽好,你卻如此不知好歹,那可別怪孤了,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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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清離回到容華宮的時候還在感嘆,果然啊,女人都喜歡将對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連竊脂族的女王都不落俗套。
慕雲看着她笑道:“那等我們回去後,我可要去清離宮探一探離兒藏了什麽。”
木清離立即捂住嘴,心道,這是什麽大嘴巴子,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她立即轉身跑到容華宮的主殿,剛進去就驚乎道:“瘦苼師弟這是怎麽了?!”慌忙中直接直喊出了阮苼在堂庭山的名字。
慕雲也趕忙過來看,阮詞摟着他坐在地上不停地哭,深藍色的典服前襟上盡是阮苼吐的血,她看着慕雲連忙哭道:“仙長、仙長,你快救救阿笙哥哥!”
慕雲立刻從懷裏掏出臨走時自己那便宜師父給的丹藥,阮詞接過來立馬喂給了懷裏人,等到阮苼微微睜開眼。
慕雲連忙問道:“怎會灼傷了靈識?!”
阮苼虛弱道:“是被王的離火灼傷的,王有兩股離火,一強一弱,而且那股強的離火也顯示出了衰敗之狀。”
阮塵心中既心疼又自責,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連木清離剛遞給她孟芙的即位诏書都沒拿穩,咣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阮苼指着诏書突然皺眉道:“殿下,那诏書上面的離火氣息竟然與王身上那股日漸衰弱的離火一致?”
話音剛落,阮塵變色瞬間的不可置信,連木清離心中都是一顫,阮塵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怎會如此,除了先祖阮河之外,我族都是身死離火滅,她怎麽會有前任王的離火?”
阮塵繼續喃喃道:“不可能啊!”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除非他父親孟孤橫沒死,但是他若沒死,孟芙如何能登上王位?”
話音剛落,連一向雲淡風清的慕雲臉色都變的有些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