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容華宮。
阮塵打心底不願意再回到崌山之陰,她自小就讨厭阮家的那些條條框框,如今阮氏在族裏基本沒落了,她現在唯一的軟肋就是自己的小孫女。
此刻阮詞雙腿盤坐在容華宮小榻上,她也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幾根蠟繩催促着阮苼伸出手腕,她不停地在他手腕上比劃着,紅色的蠟繩在他手上纏了好幾匝,阮苼看着她玩的樂呵,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
阮詞邊繞邊說:“阿苼哥哥,我前幾日在咱家巷口看見李嬷嬷在編手繩,李嬷嬷說手繩能保平安順遂,阿詞給自己和祖母都買了。”
她擡頭瞥了一眼阮笙,嘆息道:“可惜阿苼哥哥不在家,阿詞只好纏着李嬷嬷讓她教我,等阿詞編好了再送給你。”
阮苼看着她笑道:“阿詞對我真好。”
阮詞驕矜道:“那是!阿詞得讓你明白,我可比你在那堂庭山的師父好多了,省得你總是年年不忘,不願意回來陪我,”
這話一出連阮塵都忍不住笑道:“阿詞,清虛子幫了我們不少忙,你要對他心懷感激。”
阮詞憋憋嘴:“祖母,我知道了,阿詞下次再不偷偷說他壞話了。”
阮苼看到她那副較真的模樣,忍不住低聲笑出來了,他想起來十幾年前阮詞生了一場大病,他本來是想去山上采些平常店鋪裏買不到的藥,沒想到自己卻在深山老林裏迷路了,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清虛子不僅救了他,還将他帶回了堂庭山傳授功法。
阮塵坐在正廳裏看見這一幕眼神晦澀難辨,她不可能一直保護阮詞,總有一天她得學着自己面對這些波雲詭谲:“阿苼,你過來一下。”
阮苼聞言連忙将手腕抽出,走到阮塵面前恭敬說道:“殿下,您喚我何事?”
阮塵看着這個被自己撿回來如今卻成為她得力助手的人,盡管有些糾結但還是狠心說道:“我需要你辦一件事。”
阮苼目光堅定的說道:“阿苼一直在等殿下開口。”
“後日在宗祠裏,大長老肯定會去探尋阿詞的離火是否純淨,等到大長老探尋阿詞的間隙,你再試探孟芙的離火。”
阮苼心裏了然:“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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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塵心裏有些動容,囑咐道:“後日宗祠裏必然會有重兵把守,你切記不可暴露了。”
阮苼眼神堅定:“殿下放心,阿苼不會成為殿下的麻煩。”
阮塵嘆了口氣讓他先退下,若是後日讓孟芙發現有人試圖探尋她的離火,若她真有什麽問題,定不會讓阮苼活着,但方法雖冒險,但卻是最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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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側,木清離最終還是選了海棠殿,想到慕雲傍晚的時候站在芙蕖殿門口笑的人畜無害提醒她,清離仙子夜裏莫要亂跑小心跌進鯉魚池裏,她就覺得此人多年未見果然不能再小看了他。
海棠殿的主卧有一扇平開窗,白天她睡夠了,于是将窗子打開整個人躺在床上懶懶的看着窗外的月亮,百無聊賴的想着自己在宮裏的幾個小仙娥,許久未見倒是有些想念她們了。
但轉念一想,小仙娥們在天界有絲桐和修鴻照料,也論不到她操心。
木清離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知怎的又想到了住在隔壁的慕雲,一時之間有些心猿意馬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要不怎麽覺得慕雲就站在自己的床頭,畢竟這大半夜的可沒幾個像她這樣不睡覺的。
于是将被子蒙在自己頭上,邊翻身邊自我感慨道:“我這是毛病了?”
床側突然傳來熟悉的笑聲,她驚坐起來看清楚來人,瞪着他說道:“你大半夜不睡覺來我這裏幹嘛!”
慕雲直接坐在她的床畔戲谑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在夜裏偷偷摸到我床邊嗎?”
木清離瞬間滿臉通紅,嗫嚅道:“我那時年少無知嘛,你就當忘記了。”
當年在凡間時,她心裏喜歡這個驕矜善良的小公子卻又羞于表達,有一次實在沒忍住,在半夜偷摸從自己的房間爬起來,穿過書房來到主卧,偷偷在他還未完全長開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清離仙子那時還小,第一次幹這種事沒經驗,才剛親完,小公子就醒了,她吓得轉頭就跑連鞋都跑掉了一只,卻沒有看見那小公子緩緩揚起的嘴角,第二日一早,小公子趁着一衆仆人還未睡醒,拎着那只鞋悄無聲息的還了回去。
慕雲拉開她的被子旁若無人的躺了進去,木清離坐在床上看着她的一系列動作,心中無比震撼,最終紅着臉說道:“你不是向來尊崇君子之道嗎?”
慕雲伸手将她撈進自己的懷裏,用下巴輕輕地蹭了蹭她的額頭:“那些都是用來對別人的。”
聞言,木清離像是定住一般,躺在他懷裏不在亂動,慕雲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或許是懷裏太過舒适,剛才還精神抖擻的清離仙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阮塵在飯桌上等了許久遲遲不見兩位仙長前來,心中疑惑莫非是容華宮太大,這二人意識迷路了?
“阿苼,昨日你将他們引到了哪個宮殿?”
阮苼連忙回答道:“仙子最後非要住在海棠殿,仙君就住在芙蕖殿裏。”
阮塵心中立馬明了:“那兩個宮殿在容華宮最東側,都這個點了這兩位卻還沒來,我親自去看看。”
“殿下,要不還是我去吧,回到族裏您身份貴重,若是讓人看見就不好了。”
阮塵起身對着他搖了搖頭:“是我們有求與于人,态度要誠懇。”
阮塵很快就走到了海棠殿門口,慕雲住在芙蕖殿她不便去打擾,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一個慵懶中帶着幾分淩厲的聲音:“誰!”
阮塵擡頭看了看牌匾确實是海棠殿:“想來是阮塵走錯了,誤以為這是清離仙子的住處,本想喊仙子來吃早餐,既然如此,那我先去芙蕖殿裏。”
裏面安靜裏幾秒,一個聲音悠悠道:“不必勞煩殿下,離兒就在海棠殿裏,過會兒就去。”
阮塵捂嘴笑了幾聲:“原來如此,那我就不到打擾仙君和仙子了。”她頓了頓,繼續道:“其實早飯一頓不吃也沒什麽。”
聽到門外離開的腳步聲,慕雲擡手解開木清離的禁聲咒,聲音略微沙啞道:“怎麽?離兒是害羞了。你看,連本君的衣襟都被你扯開了。”
木清離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反套路的一天,她看着眼前的慕雲頭發随意的披散下來,忍不住道:“仙君這幅模樣,可真像個妖精!”
慕雲低低的笑了起來,“快些起來吧,要不,阮塵該多想了。”
木清離:“……”那你倒是動一動。
等到兩人來到容華宮的主殿時,阮塵笑眯眯地看着他們,木清離只覺老臉一紅側身狠狠盯着慕雲看了幾眼。
這時阮詞突然跑到她面前,甜甜的說道:“仙子姐姐,你快看我這手繩編的好不好看!”
木清離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祈福手繩,只是這紋路倒是前所未見:“好看!”
阮詞開心道:“哈哈,太好了,等我這這條手繩編好了,也給你仙子姐姐編一條!”
阮塵咳嗽一下:“阿詞,去找阿苼玩去,我與仙子還有事要商量。”阮詞對着木清離做了一個鬼臉,一蹦一跳跑了出去。
阮塵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着慕雲和木清離道:“兩位随意坐吧。”
木清離特意找了個離慕雲比較遠的椅子坐下,慕雲手裏拿着茶盞,裝作不經意的看了她一眼。
阮塵看破不說破,對着慕雲說道:“明日阿詞要去宗祠祭拜,到時候所有王公貴族都會在宗廟,阮塵有一事需要兩位幫忙。”
慕雲放下手裏的茶盞,淡淡的說:“殿下請講。”
阮塵眼神犀利的說道:“我希望二位能幫我拿來阮塵的登位诏書。”
木清離看着她不解道:“殿下要诏書作何?”
“所有的即位诏書都是前任竊脂王用自己的離火凝結而成,就算阮芙的父親再無用,如果自己女兒的離火不夠純粹,他也萬萬不膽敢将王位傳授給她。”
慕雲看着阮塵問道:“诏書在哪裏?”
阮塵看着他解釋道:“每一任竊脂王的即位诏書在宣讀後,為了彰顯對前一任王的尊敬,都由新王親自保管,應該是在她的寝殿裏。”
“殿下放心,慕雲定當盡力而為。”說罷,眯眼看了幾眼坐在正對面的木清離。
“那是自然,我一定傾力相助。”
阮塵心裏緊繃的弦略松了一下,整個人也覺得放松不少:“孟芙就住在靠近焚陽墟最近的風煙宮裏,宗祠與風煙宮相隔不遠,明日的阿詞歸入族譜的儀式至少需要三個時辰,兩位要注意把握好時間。”
木清離點點頭,示意她自己會注意,慕雲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看着阮塵認真的說道:“殿下的廚房可有準備些糕點,小離昨天夜裏就未曾用餐。”
阮塵的眼神對着木清離上下打量着:“放心,就怕仙子體力不支,一直備着呢。”
木清離:“……”什麽叫怕我體力不支?
慕雲滿意道:“勞煩殿下了。”
阮塵對着慕雲抛出一個明了的眼神,你們都是年輕人,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