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幸福農場
昏黑的豬圈房裏, 有光隐隐投進來,角落裏的男人背靠在牆上,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微微交疊着, 他的眼皮動了動, 睜開了眼睛。
一只手的姿勢維持了一晚上,隐隐有些發麻, 手背經過一夜的裸|露, 冰冷無比,手心下面卻暖呼呼的一團。
沈嶺竹微微移開了點, 就看到小小的千河蜷縮着,手自然的捏成松松的拳頭放在自己的臉側,小臉睡得紅撲撲的。
天馬上亮了, 這樣子的千河不能被其他人看見。
沈嶺竹只能盡量動作輕柔一些, 将人放進自己自己的衣袖裏。
好在某只小豬睡得很熟,只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哼唧聲,沒有醒過來,陷在沉沉的夢境之中。
沈嶺竹重新閉上了眼睛,靠在牆壁上養神。
沒有等多久, 就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出來了, 有人一夜沒睡, 有人在夜裏睡得不安穩, 但此時大部分人都陸陸續續醒了過來。
隔間裏面什麽都沒有, 所有人要麽背靠着冰冷的牆坐了一晚上, 要麽躺在水泥地上睡一晚,這兩者滋味都不好受, 一晚上下來腰酸背痛。
夜晚雖然不算太冷, 但是沒有被子僅僅穿着一身薄薄的單衣, 沈嶺竹已經聽到,好幾聲輕微的叫聲。
沒有什麽情緒,聽上去有點像咳嗽。
在這種環境下睡一晚還會,睡久了怕是會感冒發燒。
平日裏一點感冒都不會被放在心上,但現在,他們身為被圈養的“豬”,也不知道發燒了會不會有人給他們拿藥。
沈嶺竹不看好這個可能性。
熟悉的鐵盆和鐵欄杆的叮叮當當的撞擊聲響起,那只巨型豬咧着嘴笑嘻嘻的走了進來,“乖寶寶,吃飯飯了。”
它走到第一個豬圈看到石槽裏面剩下的食物臉色頓時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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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聲巨響,混雜着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音。
沈嶺竹眼睜睜看着豬圈前面的鐵欄在它手下如紙一般,一拍就彎曲褶皺。
“為什麽,為什麽還剩這麽多食物?”那頭豬猛地伸出手,将一個人擒住。
它的蹄子張開,直接卸掉了那人的下巴,然後抓起石槽裏面的剩菜就往男人嘴裏塞。
男人被噎的兩眼泛白,四肢不停的掙紮着,可那頭豬的一只手,就足有一個人那麽粗那麽長,牢牢的将男人摁住。
他的下巴被卸掉無法閉合,被大口大口塞着飯,甚至因為嘴裏被堵得滿滿當當的,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只有一聲一聲從嗓子裏擠出來的悶聲。
那頭豬越喂,越憤怒,狹小的嘴阻礙了它喂食的速度,它的蹄子在男人的臉上輕輕一劃拉。
男人的唇角裂開,一直開裂到耳根,紅的血,白的牙,各種顏色的食物,組成了令人膽顫的一幕。
因為男人被豬提在手裏,所以在這個豬圈裏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無言的恐懼在整個豬圈蔓延,但誰都不敢說話,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就怕因此會吸引到那頭豬的注意。
沈嶺竹帶着手套的手輕輕動了動,最後慢慢自然的垂在身側。
那一場如百鬼降臨的召喚,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在此刻站在這裏做一個沉默的看客。
而沈嶺竹,也只想在這個逐漸混亂的世界,保住他重要的人。
在男人快要被噎死的前,那頭豬終于松手了,它冷漠的将半死不活的男人扔進豬圈裏。
僅僅手輕輕敲一敲石槽,裏面所有殘留的食物都不見了,石槽幹幹淨淨的,一丁點兒油漬都沒有。
“乖寶寶,要好好吃飯,知道了嗎?”豬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裏面暗藏陰冷。
它将鐵盆裏的食物傾倒進石槽,接着走到了沈嶺竹他們所在的豬圈上面。
沈嶺竹快速掃了一眼石槽,他們也有剩菜,但是因為女人被逼着吃的原因,以及那些人看見女人吃了沒什麽事,也有一小半的人選擇了吃飯。
所以他們的剩菜剩得不算太多。
那頭豬看上去不是很滿意,目光陰恻恻的掃過豬圈裏面的每一個人。
有女生已經被吓得哆嗦了,咬着嘴唇顫抖着身體盡力往牆上靠,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
好在,那頭豬沒有對他們做什麽,只是撇撇嘴,将食物倒進被他變幹淨的石槽裏面。
後面的兩個豬圈,它也沒有做出什麽事情。
所有的石槽都被它倒上了新的食物,那頭豬看着衆人,“豬寶寶們快吃,一會帶你們出去放風。”
說完,體型巨大的豬慢悠悠的離開了這裏,走之前還不忘将被它拍彎的鐵欄杆拉直。
堅硬無比的鐵,在它手下就像一張輕飄飄的紙。
放風?
沈嶺竹眼神一動,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們可以從這裏的出去。
一群人心驚膽戰的看着它離開,鼻尖萦繞着食物的香氣,他們看着石槽的眼神頓時變了。
豬圈裏安靜了沒多久,突然爆發出好幾道哭聲,豬的叫聲凄厲,聽上去極其可怕。
頓時所有人都探着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第一個豬圈。
沈嶺竹站得高,看得很清楚,一群人圍在被強制喂食的男人身邊,有人試圖搖晃着他的身體。
看樣子,應該是死了。
沈嶺竹的肩膀又被拍了拍,他轉過頭,就看見了娃娃臉女生踮着的腳,已經還沒有來得及收回的手。
女生朝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旁邊的豬圈。
沈嶺竹帶着黑色皮質手套的手在自己的脖子前劃過,微微偏了偏頭。
意思是死了。
這個動作所有人都看得懂,有人頓時捂着嘴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一群人臉色都不算好,親眼見證了那麽恐怖的一幕發生,更是知道那個人已經死了。
真實的死亡就發生在他們身邊,而說不準,誰會是下一個。
已經有人小聲的哭了出來,沈嶺竹微微擡眼看去,是一個瘦弱的女人,靠在另一個男人肩膀痛哭。
男人的手在她的背上下摩挲,無聲的安撫着。
在這壓抑的氣氛之下,帶着黑框眼鏡男人此時用手指沾取了水,蹲下身子寫道:“以後的食物,我們分一分吧,每個人負責處理自己的那一份。”
“如果剩下很多,它随即抓人,誰也說不清楚下一個會不會就是自己。”
沒有人對此有異議,他們将石槽劃分出十五個區域,每個區域對應着不同的人。
沈嶺竹低頭看向自己面前的這份飯,聞起來很香,真的很香,他從未見過這麽香的食物,而且從吃下去的人的表情看,它吃着也非常美味。
看了片刻,沈嶺竹将飯捧起來,扔進了右側的蹲便裏面,沖下了水。
水龍頭嘩嘩作響,沈嶺竹的手指在水下交叉,溫潤的白和皮質的黑交織,透明的水穿過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
男人銳利的眉眼微微垂着,認真仔細的清洗着。
如果忽略場景,就看他洗手,也算上賞心悅目,可此刻,其餘的人心中有震動有驚異。
娃娃臉女生蹲下身,在地上寫道:“你怎麽就倒掉了,你就不怕那頭豬知道嗎?”
沈嶺竹表情平靜,一筆一劃的寫:“總要試試才知道。”
那頭豬那麽在意他們有沒有吃東西,是因為他們的身份。
他們是被養殖在豬圈裏面的....“豬”啊,什麽人會在意豬有沒有好好吃東西?
只有養殖豬的,要将豬宰殺了去賣錢的人。
他們的身份從一開始就不是平等的,玩家和NPC,農場主和被他圈養的豬。
吃了可能死,不吃也可能死,已經是二選一了,沈嶺竹遵循自己的猜測,選擇更可能活的一種。
沈嶺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只豬,帶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以往進入他店裏的奇怪客人。
回想那天,傷到千河的四個人,那出現在黑夾克男身上的蜘蛛的足,女人身上蠍子的尾巴...
這種聯想極其荒謬,可沈嶺竹總覺得,他或許隐隐窺到了一點真相。
有人學着他的樣子将飯菜倒掉,更多的人卻選擇了吃下去。
等到那只豬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幾乎不剩食物的石槽。
它滿意的大笑起來,“好乖乖,真的是我的好乖乖。”
鐵栅欄被它打開,它就像吆豬一樣,驅趕着所有人往外走,“來來來,出來放風了。”
有幾道身影飛快的沖出去,用盡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一秒也不敢回頭看。
可那頭豬只樂呵呵的笑着,一點去追趕的意思都沒有。
其餘的人見狀,瘋了一般跟着往外跑,就像在跑一條奪命之路。
沈嶺竹的心下微沉,明白出了這個房間,也跑不出去。
等他走出這個豬圈,外面死一樣的寂靜,所有人呆愣在原地,遠處,是一灘刺眼的鮮血。
四周是鐵栅欄,圍了一圈,但不算高,若是要爬,是能夠爬出去的。
而鐵栅欄的後面,站着一只體型同樣遠超正常動物體型的牛,它如同人一樣站立着,腳下是一個被他踩爆的腦袋。
紅的血,白色的腦花混雜着,眼球被擠出眼眶,咕嚕咕嚕的在濕粘的血裏滾動。
一個已經爬上了鐵栅欄還未下來的人,呆愣的騎在栅欄上,有濕漉漉的水順着他的褲腿流在了栅欄上面。
那牛樂呵呵的笑着,大聲的朝着慢悠悠走出來的豬說道:“小寶,你這養的豬不夠乖啊。”
它像是唠着家常,普普通通的跟着人聊天一樣。
臉上帶着笑意,手卻放在了鐵栅欄處的男人頭上,慢慢的按了下去。
“噗哧——”
利器刺入肉裏伴随着凄厲的豬叫聲響徹了整個農場,男人瘋狂的掙紮着,拼命的扭動着身體,可頭上的牛蹄死死的摁着他。
将他整個人插|進了鐵栅欄的欄杆上,浸滿血的栅欄頂端從男人的喉嚨刺出。
大量的血跡從男人身上露出,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身體慢慢的不動了。
人群尖叫嘩然,明明離得不近,還是瑟縮着往後退了好幾步,彼此擠在一起,像是要吸取一點溫暖。
惶恐和害怕在一張張臉上出現,牛的哀鳴,和豬的哭叫,響在這一片天空。
可發出這些聲音的,是一個個的人。
體型龐大的豬笑着走過來,連着那根欄杆一起,将男人連杆帶人從一圈栅欄上扒了下來,“是不太聽話,不像你養的牛。”
說着,它轉過頭,陰恻恻的看着那些發出聲音的人。
在場的人都不敢開口,淚流不止的女人捂着自己的嘴,肩膀止不住的顫抖,像在狂風中被暴雨擊打的瘦弱枝幹。
那只豬拿着欄杆,雲淡風輕的和另外一頭牛交談,手裏的欄杆串着一個死去的男人,男生身上還在源源不斷的滴着血,就像一只,被串在鐵架上準備送進烤箱的“豬”。
今天天很藍,綿軟的白雲慢悠悠的随風飄,風吹拂過臉上,溫柔惬意。
可隔着一圈鐵栅欄,兩撥人無聲對望,一種讓人窒息的絕望,在心中蔓延。
沈嶺竹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出來的房子,“豬小寶的幸福農場”五個大字就刻在房子的門扉上
再怎麽不想承認,此刻也只能面對這個事實。
那只豬,名叫豬小寶,就是他們的農場主。
世界都好像颠倒過來了,豬牛養人,一向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成了被圈起來待宰的食物。
一頭豬和一頭牛在溝通着養殖的經驗,“豬啊,就是要送出來放放風,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不是有一種跑山豬賣很貴嗎,你該讓他們多動動。”那頭牛說道。
豬小寶眼前一亮,“老哥你說得對啊。”
它轉過身來,臉上的肥肉堆疊出褶皺,笑得快要看不見眼睛,“聽到了嗎,全都給我跑起來,圍着這一圈栅欄。”
人群被迫奔跑起來,眼睜睜看着豬小寶和那頭牛說了些什麽,牛轉身離開了。
隔着一個開闊的栅欄,他們能看見,幾十個人如同他們一樣,在牛所在的農場,如牲畜一般被圈養着。
他們沿着這個鐵栅欄小跑着,在跑到豬小寶的背面時,沈嶺竹眼見自己前方的男人脫離了圓形的隊伍,動作迅猛的爬上了旁邊的鐵欄杆。
而那頭,沒有另一個農場,是一大片草坪,草坪的前方是茂密的樹林。
男人個子瘦小,動作卻極其靈活,兩三下已經成功的翻越了欄杆,在草坪上飛速的跑着。
他的身影在衆人眼中快速變小,那邊的豬小寶仍然沒有發現,手裏拿着那根串着屍體的欄杆,在原地等待着什麽。
衆人又跑了一圈,此時那個男人的身影已經快要接近前方的樹林了,隊伍裏不少人開始蠢蠢欲動。
沈嶺竹偏頭看了一眼,豬小寶慢悠悠的,徒手拔起了一根鐵欄杆。
下一秒,一只漆黑的鐵欄杆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馳而出,而朝着樹林奔跑的男人,眼中已經露出了幾絲求生的希望,臉上也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揚。
漆黑的鐵欄杆沒入胸膛,男人的笑僵在臉上,身子慢慢倒了下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樹林。
沈嶺竹他們離得太遠,什麽聲音都聽不見,就像一場啞劇在他們眼前上演。
他們能看見綠色的草坪被血澆濕,自己心頭蠢蠢欲動的逃跑火苗也被鮮血澆熄。
明明是背對着的,怎麽能發現的,還能在轉身的一瞬間,那麽準确的将鐵欄杆插|入男人的胸膛。
以及瞬間消失又出現,這真的是正常世界裏能出現的嗎?
豬小寶在衆人面前消失,僅僅一秒,就出現在男人身旁,挑死豬一般慢悠悠的挑着男人往回走。
待它走回農場,那邊離去的牛也走了回來。
牛抱着無數紅磚,肩膀上還扛着一大捆柴火,友好的将東西遞給了豬小寶。
在衆人跑步的時候,豬小寶就用水泥和紅磚開始砌着什麽東西。
它的蹄子不是很方便,等衆人被它趕進豬圈吃午飯的時候,那堆紅磚還沒砌完。
豬圈裏時不時傳來痛哭聲和抽噎的聲音,沈嶺竹所在的豬圈,一個男人瘋狂的撓着自己的頭,神情癫狂,隐隐有精神搖搖欲墜的感覺。
他突然擡起頭來,一夜沒睡的雙眼赤紅,滿是血絲,男人大步流星的走到水龍頭面前,在水泥地上寫下幾個大字:“我們真的是NPC嗎?”
他字寫得很大,手指在地上大力的劃過,力氣極大,像是壓抑着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
NPC三個字母大大的寫出來,赤|裸裸的展現在衆人面前,哪怕不圍過去,也能看清楚他寫的是什麽。
衆人沉默,短短的一個早上,見證了四個人的死亡,更看見了,與他們境遇相同的另一群人。
人群的情緒低迷,快要崩潰的不止男人一個。
沒有人回答,男人卻沒有停下自己寫字的手。
“那頭豬,那頭他媽的會說人話的豬,真的是正常世界能出現的嗎?”
“那頭惡心得跟煞筆一樣的豬,那種瞬間移動的能力,真的是他媽的正常世界該他媽的有的嗎?”
“門上寫了什麽你們有人看見了吧,豬小寶的幸福農場,那個聲音說的什麽你們也知道吧,他媽的,玩家是農場主,我們是NPC,所以那頭豬是玩家?”
他每一筆都在發洩着自己的憤怒和害怕,人的手指在水泥地上大力的劃過,寫出的字到最後已經帶上了血色,如同紅墨水一樣刺眼的顯示在地上。
男人突然苦澀一笑,抖着手在地上寫下了最後的話,“所以我們真的不是真人是嗎?”
“以往的自由生活,只是我們所在的游戲沒有正式運行是嗎?”
他頹然的坐在地上,眼神顫抖着,一直以來自己堅信的都是假的,甚至自己也是假的,如今生命被可笑的捏在一頭豬手上,他的世界觀已經崩塌了。
沈嶺竹無意識的摸了摸裝着千河的衣袖,腳後跟擡起,剛準備動,黑框眼鏡男就用手指沾取了水,蹲在男人面前,低下頭開始寫字。
“就算我們真的是NPC那又怎麽樣呢?”
“我們有自我意識,我們走出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選擇,如果自己都否認自己,那還有什麽是真實的。”
“這就是我們的世界,如果有人闖入其中,叫嚣着這是他媽的游戲,那也應該是我們的游戲,不是他們的。”
“我們要将我們的世界奪過來,讓他成為我們的游戲。”
“游戲總有走到終點的時候,如果一定要有贏家,為什麽不可能是我們。”
黑框眼鏡男突然笑了,擡手寫下一句話:“覺醒了自我意識的NPC打敗了玩家,多酷啊。”
男人的頭發被他撓得如同雞窩,看見眼鏡男寫的字非但沒有振作,反而憤怒的叫了一聲,猛地一把抓住眼鏡男的衣領,死死的頂着他看了幾秒。
然後在地上飛快的寫着,“那種瞬間能力,那種徒手将鐵欄杆扔出幾十米遠還能穿透人胸膛的力氣,更甚至,地球上詭異的煙灰,全世界都能看到的字幕,我們去奪?哪什麽奪?”
男人指着地上的字,揪着黑框男的衣領讓他看。
黑框眼鏡男抓住男人揪在他衣領的手,猛地一下擡手,用手肘打在了男人的下颚。
疼痛之下,男人松開了手。
“那什麽都不做,如同豬牛一樣被圈養嗎?”
“如果你想,你可以。”
寫完這兩句話,黑框眼鏡男站起來,沒有再管男人,也不在意所有人落在他身上的眼光,走到劃分給自己的石槽區域面前,将裏面的食物捧起來倒進蹲便裏。
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麻木的吃着東西,沈嶺竹數了一下,已經有九個人吃過石槽裏的食物了。
沈嶺竹有些擔憂的碰了碰至始至終都很安靜的衣袖,他雖然想讓千河吃一點東西,可是白天顯然沒有讓千河出來的機會。
一點點輕微的觸碰,從沈嶺竹放在衣袖上的指腹傳來。
小千河在裏面,用小手碰了碰沈嶺竹的手。
沈嶺竹的眼神溫柔,靠在角落裏的牆上,動作隐秘的和小千河進行着這種沒有意義,卻讓人安心的互動。
小千河躲在衣袖裏,用小手戳着沈嶺竹,硬生生從這種糟糕的情況下,咂摸出了一點點石頭縫裏的甜。
本以為下午會繼續呆在豬圈裏面,沒想到豬小寶沒等多久又将他們趕出了豬圈。
美其名曰呼吸新鮮空氣對豬的身心發展好。
這次沒再強迫他們跑步,任由他們兩三個四五個的湊在一起,坐在鐵欄杆圍出的場地裏面。
而直到天灰蒙蒙的快要黑下去時,豬小寶的紅磚才堆砌好。
在場的所有人,就看着它,将那兩根鐵欄杆架在紅磚之上,連同上面的屍體一起。
最早死在豬圈裏的男人也被它提了出來,連同那個腦袋被踩爆的人,串在兩根鐵欄杆上,一同架在紅磚上。
紅磚砌了一圈,中間是镂空的,而空出來的地方,被那頭牛送來的木柴正在熊熊燃燒。
農場裏隐隐飄着肉的烤香味,除了那頭豬,和聞着味道趕來的牛,在場的所有人都臉色難看。
在看見豬小寶那顆碩大的豬頭張着嘴,從屍體上扯下來一節手臂送進嘴裏時,終于有人忍不住吐了出來。
強忍着胃裏升騰的人頓時臉色更加不好,捂着嘴偏過頭,不敢再看這一幕。
而那兩個大快朵頤的豬和牛,滿是贊嘆的說道:“跑山豬果然肉要緊致一些香一些。”
而沈嶺竹眼尖的看到,被吃掉的,是那個拼命奔跑逃命,在快要逃進樹林前一刻被鐵欄杆穿心而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