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車夫與夥夫

見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張伯趕緊道,“公子, 剛有個人過來看診, 提到巫越教在打探今早有哪些人家雇了馬車, 如今,他們正在搜查, 很快就到我們這了。”說着,朝屋裏看了一眼,面露擔心:“公子……”

“多謝張伯提醒, 我們馬上就走。”頓了頓, 辛忱又囑咐道, “巫越教要是問起,你就據實說。”

“公子,可是……”

辛忱打斷了對方的話,再次強調,“一定說實情,不要隐瞞。”

張伯點了點頭, “知道了。公子, 你們趕緊從後門走, 馬車已經停在那了。”

姜禾抓起熟睡中的一小只,收拾幾套衣服, 背上刀,與辛忱剛出了後門,穹二就帶着人沖進了張記藥堂。

“老頭, 我問你,可有見過一男一女,女的背部有箭傷?”

張伯不慌不忙:“老朽開的是藥堂,這人來人往,誰沒個傷?不記得了。”

穹二起先一問不過是想讓對方主動交待,奈何這老頭不識擡舉,唰地一下抽出了劍,“你早上可有雇過一輛馬車?”

“是,替一位客人雇的,他生了病,老朽也是出于憐憫。”

穹二沒心思跟他扯,吩咐了手下去後院搜,這才轉過頭來,威脅道,“老頭,隔壁的人可是說了,昨晚半夜聽見有人敲門,進了你的藥堂,待會要是發現你騙我……”說着,手中的劍又往前送了一分。

看着指着自己的劍,張伯顫顫巍巍,卻又沉默不語。

“穹二,後院有兩間房昨晚有人住過,桌上有殘留的糕點碎屑,是綠豆糕。此外還有這些衣服,應該是她。”

張伯臉色漸漸發白,公子囑咐據實說,他也知道瞞不住,之前不過是想為公子争取一些時間。

穹二見果真搜到與姜禾有關的東西,心頭一喜,“老頭,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不說?”

“我說,昨夜是辛公子過來借宿,雇了馬車,今早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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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辛公子,可還有別的人?”

“有,帶着一個姑娘,老朽不認識。”

聽到這裏,穹二頓時反應過來:“你剛才怎麽不說,是不是為了拖延時間?”想到這裏,就要一劍殺了誤他好事的老頭。

“慢着!”來人是穹碧落,接到陸曉生的消息,她立即趕了過來,張記藥堂,她有印象,似乎是辛公子照顧着。

一看是護法,穹二收了劍,快速地說明了情況。穹碧落走到張伯身邊,“說出實情,是不是他吩咐的?”

張伯并不隐瞞:“是辛公子的吩咐。”

“穹二,帶上人,我們追!”

“護法,這老頭……”

“我的命令聽不懂嗎?”穹碧落怒氣沖沖,好個辛忱,算準了她不敢拿張記藥堂怎麽樣。還帶着姜禾半夜來借宿,真是氣死她了!

“追,趕緊追!”見護法忽然發脾氣,穹二哪裏還敢留下來為難一個老頭子。

馬車裏,姜禾有些擔心,推了推坐在身旁的人,“巫越教的人會不會為難張伯他們?”

辛忱正襟危坐,信心十足,“不會。”

姜禾偏了偏身體,湊近辛忱,“你就這麽肯定?”

“嗯,原因以後告訴你。”辛忱賣了個關子,這才轉頭看向身旁人,問道,“我們去哪?”

姜禾坐直,目視前方,學着辛忱剛剛的語調,“以後告訴你。”

這,報應是不是太快了點?辛忱無所謂地笑了笑,“反正我跟着你。”

二人出了城,辛忱買下馬車,辭了車夫,自己坐了上去。在一條平坦的道上,愣是把一輛好好的馬車駕得東倒西歪。

馬車裏,貪睡的一小只被颠醒,“吱?”姜禾我在哪,怎麽這麽晃?

已經把驚雷刀當做拐杖用的姜禾,見一小只終于醒了,心底忽然生出一種有人與她同甘共苦的歡喜,頓時重複道,“你是問在哪,對吧?”

“吱吱。”姜禾,是啊,我們在哪?

此時靜靜地,等着回答的何止是一小只,還有陸曉生。估計穹碧落又撲空了,姜禾還真像個小泥鳅,不好捉。只聽那頭道:

“你在我袖子裏,我在馬車裏,至于馬車在哪裏,我不知道。”

“吱?”那誰知道?

姜禾大笑出聲,“車夫知道啊。”

“吱吱吱?”姜禾你是被抓了嗎,不然車夫為何這麽兇殘。

“沒有被抓,只是車夫新上任,會比較兇殘,我們要包容他。”

車夫辛忱嘴角一抽,心中狠狠地道:總有一天,我駕車的技術會跟我的功夫一樣好。他就是如此,認定一件事,總想把它做好。

巫越教,穹二耷拉着腦袋,灰頭土臉,“護法,屬下該死,又沒有追到姜禾。”自從開始追蹤姜禾,就頻頻不順,真是流年不利。

“不用追了,且讓姜禾過幾天好日子。”穹碧落攥緊了陸曉生送來的路線圖,趕着馬車,必定經過溪水鎮。

“護法?”穹二驚訝地擡起了頭,這話真的讓人難以相信。

“安排人手,走近道去溪水鎮,我們準備一份大禮迎接姜禾。”一份大禮,四個字,咬牙切齒,透着恨意與狠勁。

穹二不敢耽擱,正想下去準備,又聽見穹碧落吩咐道,“此外,準備一輛舒适的馬車,陸曉生會随行。”

“是。”聽聞陸曉生會随行,對于抓住姜禾,穹二心中莫名多了一份信心。

道路旁,燃着火堆,姜禾席地而坐,不得不說,準備的那些衣服,還是黑色的更方便。

辛忱将烤好的一串兔肉,遞給姜禾,一臉讨好,“還有幾天才能到溪水鎮,你再試試看?”

瞄了眼烤得金黃透亮的兔肉,姜禾心有餘悸,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嗯,自己對烤兔肉的忌憚是怎麽來的呢?事前發生在兩天前,辛忱說要打獵改善夥食,去了半個時辰,只逮回一只兔子。那時他怎麽說來着:

“本想抓幾條魚,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可惜附近就沒有河流。在山裏走了一圈,才碰見一只兔子。”

“烤魚,我是一把好手,相信這個烤兔肉,應該也會不錯,等着。”

姜禾聽話地等着,見辛忱生火搭架,串肉烤肉,有模有樣,她覺得自己待會有口福了。等一串烤得黃澄澄泛着油光的兔肉遞到面前,姜禾覺得自己再幸福不過,誇他,誇他,再誇他。

然後眯着眼睛,聞着香味,小臉上寫滿了享受,咬了一大口,嚼了兩下,眼睛忽然瞪大,嘔吐不止。我的天,裏面是生的,一股子濃厚的血腥味。

看着姜禾吐了,辛忱恰到好處地放下了往口裏送的肉,一邊說着:“姜禾,我不知道,你別生氣。”一邊遞來了水過來給她涑口。

至此以後,姜禾老老實實吃她的幹糧,沒了別的想法。倒是辛忱,一停下來休息,就往林子裏鑽,一心想着多打些野味,提高廚藝,贖罪。可惜,兩天後,才又遇見了只兔子。

這會,見姜禾接過了兔肉,辛忱信誓旦旦,“你放心,我嘗過了,是熟的。”

眼前的烤肉,聞起來香氣四溢,讓人食欲大增,姜禾問道,“你吃的是另一只兔腿?”

“不是,兩只兔腿都給你留着呢!”

姜禾看了辛忱一眼,這麽好!既然嘗過,應該沒事。但她還是小小咬了一口,熟的,味道不錯。姜禾眼睛一亮,簡直有種農奴翻身把歌唱的即視感,一高興張嘴就是一大口。

怎麽,這味道跟上一口有些不同,倒是類似上上一口。

上上一口!姜禾真想把兔腿糊在辛忱臉上,一個人連兔肉都烤不熟的車夫不是好保镖啊。可仔細一想,算了,自己是個撿現成的,還不如他呢。

看姜禾把兔腿拿着手中,不再吃,辛忱疑惑,“怎麽,不好吃?”

姜禾冷着臉,盡量忽視口中的血腥味,“借匕首一用。”

匕首,是嫌棄不好咬,要切成小塊,一心等着一雪前恥的辛忱立馬回道,“我幫你切。”

“不,我來切,你繼續烤。”

繼續烤,想到這話的意思,辛忱心裏一個咯噔,遞出了匕首。看着姜禾将兔腿分成薄片,裏面是紅的,果然是又沒熟。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姜禾,好像沒生氣。

一個切肉,一個烤肉,兩個人默契十足,很快一盤烤肉就好了,泛着油光的金黃色,隐隐有香氣竄出,勾着味蕾,久久不斷。

看着身側認真烤肉,額頭冒着細汗的人,姜禾忽然感到滿足與踏實,只見她夾起一塊肉就往辛忱嘴裏塞。辛忱很配合,張嘴接下,可沒嚼兩下就囫囵吞了,“熟的,味道挺好。就是有些燙,你當心。”

姜禾笑道,“我當然知道熟了,不是讓你嘗。”看着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麽也會冒傻氣。

反應過來的辛忱,忽然厚臉皮起來,“可我想嘗嘗,你再喂我一塊。”

姜禾看着眼前撒嬌求肉的人,嘿嘿一笑,只見她挑起一個泛着暗紅色的骨頭,遞到辛忱嘴邊,“諾,嘗吧。”

辛忱偏過頭,嘴角含笑,夾起一塊烤肉,送到姜禾嘴邊,“我錯了,特來送肉賠罪。”

兩人相視而笑,正想分食一盤兔肉,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我就說聞到了香味,原來是你們在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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