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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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致寒的突然出現，着實把常予吓到。
她的鞋跟正巧踩在小石子上，滑了一下，堪堪摔倒。
周致寒伸手将人拉住，指腹觸上她細膩的皮膚，微微皺眉：“站穩。”
“謝謝。”常予忍住快蹦出嗓子眼的心，往旁邊讓開。
天色漸暗。
常予心跳如雷，再加上方才沈黎與柯佳媛的事情，弄得她心煩意亂。
周致寒看着她，“走走嗎？”
“啊。”常予淡淡應聲，随即像是反應過來一般點頭，“好啊。”
兩人并肩而立。
冷風吹過，常予悄悄縮起肩膀。
燈光下，兩人的身影映在一處，拉得很長。
周致寒不知在想什麽，忽然出聲：“你還記得九中的林政嗎？”
“林主任？”常予點頭，“記得他，怎麽了？”
“他之前是我班主任。”
這話剛落，常予忽然頓住步子：“你也是九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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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周致寒看她一眼，“我算得上是大你兩級的……學長？”
說起林政，常予眼角微微彎起，看起來心情不錯。
“我還記得高二，我跟宋意風，最喜歡趴在走廊護欄上吹口哨，每次都被他抓住。我們不下樓，他就拿着大喇叭在樓下喊我們的名字。”
常予重新往前走，絮絮叨叨的說着話。
偶爾說到周致寒感興趣的，他會跟着附和兩句。
周致寒偏過腦袋去看她。
忽然感覺很神奇，他對常予，不過是八年前的驚鴻一瞥。這期間，也見過比她還要漂亮的姑娘，但似乎總是對她念念不忘。
常予察覺到他的視線，話頓住，擡起頭眨眨眼。
“我是不是說的有點多了。”
“沒有。”周致寒淡聲笑，他側過身子，“聽你說這些，我感覺我年輕了很多。”
“……”
常予低下頭，忽然一本正經道：“我們走一起，說不準別人以為你是我弟弟。”
周致寒突然忍不住笑起，他的眸色流轉，“原來你這個小朋友好這口啊？”
常予正色：“我沒有，你別胡說。”
借着花園裏的燈，周致寒看清她通紅的臉。
掩住笑意，溫聲道：“常予，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麽時候嗎？”
風吹過，常予的幾縷發絲粘在嘴角，她擡手輕輕蹭了蹭，神情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拍賣會上嗎？”
“不是。”周致寒靜靜地看着她，“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九中。”
常予驚愕，有些手足無措，“那……那……”
周致寒垂下眼睑，“後來我有去找過你。”
“我怎麽不知道？”常予愣神。
她回想起那段時間，沉浸于失去常寧的痛苦中，疊加身體傷痛，整個人渾渾噩噩。後來小姑帶她去國外做手術，回國後直接轉去燕城讀完高三。
一直到考上美院，常予才回歸雲京。
周致寒聲音輕緩，像是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緊要的事。
“應該是九月，我又去了你們學校，繞了一圈九中才記起，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周致寒細微笑着，輕輕吐出口氣，“大二下半年，我做了交換生去國外，畢業留在國外拓展珠寶行業，一直到前不久才回來。”
常予震驚，她沒想到周致寒在很早以前，就見過自己。
“那……那宋意風動态也應該……”說到一半，常予忽然截住話頭。
是了。
那年常家出事，她離開九中後，宋意風與俞斐不約而同的，将動态全都設置成僅自己可見。
常予神情有些複雜，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半晌後，她才讷讷道：“你當時找我做什麽？”
“這是個好問題。”周致寒忽然擡起手，遲疑又小心的放在她的腦袋上，拇指輕輕地蹭了蹭常予的發頂，“找你要個聯系方式，提前占位？”
常予忍俊不禁，“你以為是上課啊，還占位。”
她彎着眼角笑，周致寒心情大好。
“高興了？”周致寒收回手，淺笑着問她。
常予稍微斂起笑意，承認：“高興了。”
周致寒點頭，“高興了就好，回去吧。”
“周致寒。”常予直視他的眼睛，認真誠懇的說：“謝謝你。”
“謝我有很多種方式，但口頭道謝我可不接受。”周致寒稍微彎下腰，平視她的眼。
今夜月色極好，再加上昏黃的燈光，常予莫名從周致寒眉眼間，看到縱容與溫柔。
她慢慢揚起嘴角：“找時間請你吃頓飯？”
周致寒挑眉，“一言為定。”
兩人原路折回，常予擡頭，瞧見柯佳媛打開門，站在臺階上。
常予嘴角的笑意漸漸緩下，“有事？”
“伯母在等你呢。”柯佳媛聲音就像她的長相，輕輕柔柔的，“我們準備走了，想着再跟你說幾句話。”
她與沈黎這般旁若無人的親昵，常予心中波瀾不驚，卻又實在厭煩。
可顧忌着周致寒，她随口應下：“知道了。”
誰料柯佳媛并未離開，倒是站在原地看着周致寒笑：“小周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談不上。”周致寒站在常予身後，狀似護着她，“畢竟咱們也未曾見過。”
柯佳媛絲毫不覺尴尬，“小周總真幽默。”
“幽默談不上。”周致寒眼神淡淡的移到她身上，“畢竟我不跟不熟悉的人幽默。”
被嗆兩下，柯佳媛再是好脾氣也有些忍不住了。
稍稍抿起唇，僵硬的立在原地。
看着柯佳媛吃癟，常予唇角勾起。
下意識回頭，“那我去了？”
“去吧。”周致寒擡起下巴，“有時間聯系。”
常予跟着柯佳媛進了大廳。
一陣暖流撲面而來，常予搓搓手指。
柯佳媛偏過臉看她，“你跟周致寒在談戀愛？”
“跟你有關系？”常予皺眉反問。
“小予，你別誤會。”柯佳媛得體的露出一個笑，“我只是擔心你，畢竟周致寒那樣的貴公子，誰知道品行如何，若是玩弄你的感情，你哥哥也會很傷心的。”
常予忽然停下步子，壓低聲音滿臉陰鸷：“你他媽不長記性？”
“我怎麽了嗎？”柯佳媛手足無措，有些迷茫。
又是這樣。
當初就是這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騙的常寧團團轉，後來常寧不在了，又騙的沈黎團團轉。
常予喉嚨發幹，伸手攥住她的胳膊，拉回偏門旁邊的死角處。
狠狠将人往牆上一甩，背光盯着她。
“你跟沈黎女士才應該是親母女啊，一個滿腦子都是算計，想着怎麽往上爬，一個沒腦子，永遠想着自己。”常予勾唇，忽然冷笑：“你還有臉提我哥，當年要不是你的那通電話，他會被綁架嗎？”
柯佳媛眼神更加茫然了，喃喃：“可他是因為你才死的啊。”
“你他媽——”常予截斷話頭，眼神陰鸷，手指根根收攏：“柯佳媛，你真是第一個讓我覺得這世上，能有女孩子這麽令人發指。”
“小予。”柯佳媛心驚膽戰的去拉她的手。
常予後退一步，撞上旁人的肩膀，沒回頭，卻聽見俞斐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個蠢貨！”
俞斐聲音壓的極低，眼眸兇狠的盯着柯佳媛：“你又來找她做什麽，你害的她還不夠慘嗎！”
常予不想再繼續與柯佳媛拉扯，眼見俞斐還要出聲，她疲憊的握住俞斐的手，拽着回到大廳。
還沒走近軟座，就看見沈黎趕過來。
俞斐絲毫不顧及長幼尊卑，死死瞪着她。
“趁早離開我的視線。”常予停下腳步，眼神疏離，“在我還忍得住的時候。”
沈黎動動嘴角，沒敢吭聲。
坐下後。
俞斐湊在常予跟前，柔聲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現在？”常予側眸看她，伸手捏捏她的指頭，“再等等吧，宋姨生日呢。”
常予低下眼，情緒掩蓋的又快又好，瞧着她嘴角的笑，俞斐甚至以為，方才那樣渾身戾氣的常予，是她看岔了。
“你那位男友候選人呢？”常予四處張望，最後含着笑意問她。
俞斐掐一把常予，“什麽候選人，才不是。”
“不是男朋友的話……”常予拉長音，最後暧昧的眨眨眼，“你們發展這麽快？結婚候選人？”
俞斐被她打趣的臉蛋羞紅。
“沒有的事，你別胡說。”俞斐難為情的往後縮，軟軟靠在座椅上。
常予在果盤裏紮塊西瓜，咬下一口，唇色紅豔豔的。
“你老是問我，你跟周致寒呢？”俞斐有點好奇。
常予小口咬着水果，“朋友啊。”
“唉。”俞斐忽然嘆息。
常予指頭一頓，側眸：“你怎麽了？”
“我忽然想起來，之前暗戀常寧，見天的說要當你嫂子，現在我要是跟周嘉樹成了，你再跟周致寒……”俞斐眼神晦澀難言，盯着常予，“這不還是你嫂子嗎。”
“……”
常予嗆了聲，“姐妹，你這想法要不得。”
九點半。
宴會才是最熱鬧的時候，常予湊到宋母身邊。
“宋姨，我先回去了。”
常予握住她的手，“等我有時間再來陪您。”
宋母剛才從宋意風嘴裏打聽來一些柯佳媛的事，心頭了然，也不勉強常予。
跟宋母告別，常予避開媒體，從角落緩緩走出去。
常予神思有些恍惚，目光落在停車場邊，那道颀長挺拔的身影上。
她閉了閉眼，再睜眼，那人已是朝她看過來。
常予手裏捏着鑰匙，“怎麽？你也要回去了？”
“不行嗎？”周致寒側着身子，倚在她的車上，“你送我？”
常予垂下眼笑開，低聲說：“怎麽每次都讓我送你。”
“因為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啊？”常予擡起頭看他。
周致寒舔舔嘴角：“上次你拒絕我，我也想不逼你，忍了好幾天才在今天見到你。”
“剛才看你不高興，所以才跟你出去。”
“我也怕吓着你，想慢慢來。”
常予等着他，周致寒又說：“但是對不起，我控制不住。”
這語氣裏還帶着委屈。
時隔多年，再遇見別人這樣惦念自己，常予有點感動。
“這麽可憐啊。”常予不禁笑起，眼睛酸酸的。
周致寒點頭，“可不是。”
常予解開車鎖，“那走吧，常老師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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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周致寒：大型雙标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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