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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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予醒來當天夜裏, 就感覺眼前時常産生暈眩,做了檢查,醫生說有輕微腦震蕩。
本以為不是什麽要緊事, 可偏生捱不過周致寒,常予只得在醫院住了兩天。
第三天一早, 常予剛睜開眼,就看見周致寒抱着電腦坐在沙發上, 認真處理工作的樣子。
她小心地翻了個身, 将手背墊在腦袋下,打量着周致寒。
或許是這幾天陪着常予在醫院,周致寒清減不少, 眼睫低垂, 模樣幹淨。
常予半掩唇打了呵欠, 周致寒擡眼看過來。
見她睡醒,将電腦放在一邊,起身走到床邊:“醒了?”
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去拉她。
常予點點頭,熟稔的握住他的指尖,另一只手撐在床面上坐起來。
屈起雙腿, 将下巴抵在膝蓋上:“今天可以出院了嗎?”
周致寒給她倒了杯水,遞給常予:“可以。”
常予哦了聲, 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
這幾天打來電話慰問的不少, 其中最多的還是遠在海外的程宴。
回想起那天油畫展的後續, 常予的那幅畫,問價的人實屬過多, 加之當天她先行離場,負責人聯系不上她。昨晚打來電話得知常予的情況, 表達歉意後,又說安排蘇凡抽空找時間,跟常予聯絡。
思及此,她的牙齒離開杯沿,仰起頭看着周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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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她的視線,低頭看手機的周致寒移開目光,對上她的眼。
常予趕緊說:“畫展那邊,說要找個時間跟我聯系。”
周致寒伸手捏捏她的臉:“嗯,真棒。”
說完,又低下眼去看手機屏幕。
周致寒今天似乎很忙。
常予繼續小口抿水,從她醒來就在電腦上工作,現在更是一直擺弄手機。
忽然想起常睿,她伸手拉拉周致寒的手指:“常睿那邊……”
周致寒摸摸她的腦袋:“別擔心,你先好好養身體。”
常予沒什麽需要收拾的東西,辦好出院手續,跟着周致寒上了車。
剛系好安全帶,周致寒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掃過一眼,當着常予的面接通。
周嘉樹的聲音有些大,隔着音筒,常予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常予那大伯,剛才把人帶回去了。你先別急,這事情總得有個說法,畢竟這回沒監控證明,只有常予一個人的說法也不夠。況且你知道剛才常見森出示的證明是什麽嗎?”周嘉樹在那邊問。
周致寒下意識看向常予,她抿着唇角不吭聲,周致寒才嗯了聲。
周嘉樹冷嗤:“他媽的是個精神疾病診斷書。”
周致寒沉默。
片刻後,他回應道:“行,我知道了。”
周嘉樹又在那邊說了句什麽,才挂斷電話。
周致寒今天的确是在處理常睿的事情。
常睿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精神疾病證明診斷,今早已經從警/局将常睿帶了出來。
正是因為這個,所以今天周致寒才頭疼。
常睿被帶出來,像個定時炸/彈埋在常予身邊。
但凡他一個“病情”複發,再對常予做些什麽,周致寒又不能二十四小時守在常予身邊,所以說終歸還是防不勝防。
周致寒按着眼窩往後靠,他思緒有點亂。
常予住的那個小區,現在一定已經被常睿作為重點對象監視着。
沉默片刻,周致寒忽然偏過腦袋對常予說:“你要不然住我那邊去吧。”
常予神情愕然:“啊?沒……沒那麽嚴重吧。”
周致寒看她一眼,似乎也察覺到這個決定過于唐突,兩人之間尚未定下關系,常予更是只對他邁出一小步,他就提出這樣的要求,對常予實在是不尊重。
畢竟常予那邊,還有個閨蜜俞斐在前頭。
周致寒擰動車鑰匙,傾身過去,将她的頭發從安全帶裏撥出來。
又叮咛道:“那你一個人住要是害怕,就讓俞斐陪陪你,別一個人出去,小心些。”
常予動了動胳膊,笑着說:“哪有那麽誇張,青天白日的……你放心啦。”
周致寒低聲喃喃:“什麽時候這個禍害沒了,我才能放心。”
常予一怔,半晌沒再回話。
回家這幾天,常予多少注意着。
早上去畫室的時候,出門前會在包裏塞一瓶防狼噴霧。
這天回家,看見防盜門半開着,常予站在門口,心跳漏了一拍。
聽見裏面的腳步聲,常予不動聲色的往牆邊靠過去一些。
提着氣從包裏摸索出那瓶噴霧,捏在手心,就等确定裏頭的人是誰。
下一秒,常予忽然推開門。
站在客廳的俞斐單手叉腰回頭看過來,被她的舉動吓了一跳。
俞斐看清她手中東西:“牛逼啊,我今天還給你買了兩瓶。”
發現屋子裏是俞斐的那一瞬間,常予渾身放松下來,反手将門合上,站在玄關處緩了幾口氣,彎腰換鞋子:“你今天怎麽來了?”
俞斐俯身擡起茶幾上的杯子:“今天下班的早,買了點菜,過來看看你,咱們等會吃火鍋吧。”
常予放下包,随手将頭發紮起來。
“都行。”常予把頭發挽成髻,轉身往浴室走:“那你等會,我先去洗個澡。”
俞斐看了會兒電視,常予包着頭發從浴室出來,走到沙發跟前坐下。
她偏過臉去看:“我感覺你最近瘦了。”
常予擦頭發的手一頓,低下頭打量自己:“好像是,胸都沒了。”
俞斐笑着湊過去,伸手欲要使壞,常予抱着肩膀後退,大笑着罵:“你神經病啊。”
“給我摸摸,看看是不是瘦了。”俞斐抱住她的胳膊不撒手。
常予按住她的腦袋,兩人齊齊朝沙發上滾去。
鬧了一陣,俞斐輕聲說:“小予啊。”
剛才鬧得厲害,常予還有些喘,看向她問:“怎麽了?”
俞斐抿抿唇,神色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喜歡上周嘉樹了。”
常予眼神微頓,不足半秒就笑起來:“這是好事兒啊。”
“可是我總覺得,心裏頭過不去那個坎兒。”俞斐側了側身子,小聲說:“我不想讓你一個人。”
她這話說的不明不白,常予眼睛卻濕了。
俞斐從十五歲暗戀常寧,這麽多年,一直到他死,常寧怕是都不知道這份情義。後來他離開,俞斐浪費了大好青春,連她的心願,在大學談場戀愛都沒完成。
就是因為她還喜歡着常寧。
“足夠了。”常予握緊她的手,低低笑了下:“這麽多年,真的夠了。”
俞斐将臉貼在她的肩膀上,眼睫掃過常予肩頭的皮膚,微微顫抖着:“我不想辜負周嘉樹,之前拒絕他那麽多次,他都沒有退縮過。其實我知道的,錯過周嘉樹這樣的男人,我這輩子……都遇不到了。”
常予摸摸她的臉:“傻子。”
“你能惦記哥哥這麽多年,我為他高興,如今你能去喜歡別人,我也為你高興。”
看得出來,周嘉樹是個好人。
常予半眯着眼睛朝窗外看去,夕陽落下,湛藍的天邊泛着紫。
關于油畫展的事情,蘇凡一直到十一月中旬,才聯系到常予。
這期間,常予幾乎都沒有再聽到常睿的消息,這個人,就像是真的憑空消失了一般。
常予将俞斐那天掉落在沙發上的鑰匙串一并裝進包裏,收拾好後,看着鞋櫃上面的那瓶防狼噴霧,想着這些天來的沉寂,沉吟片刻還是将它放進了儲物櫃裏。
約定的地點還是在上回見面地點的一樓,常予坐下後,看見蘇凡唇畔的笑意,忽然想到那次在洗手間外看見蘇凡跟柯佳媛在一塊,好像關系還不錯的樣子。
點了一杯奶茶,常予擡頭看他:“你跟柯佳媛的關系似乎還不錯?”
蘇凡挑挑眉,放下手機:“常小姐怎麽這麽問?”
“那次,”常予斟酌用詞,舔舔唇角繼續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在二樓,我無意間看見你跟柯佳媛在走廊說話,你們關系挺好?”
蘇凡微微擰眉,似乎在回想。
然後常予就看見他挑唇笑了一下:“倒也不是熟悉,只是認識而已。”
常予了然點頭:“這樣啊。”
常予對蘇凡的話顯然是不大相信。
那天蘇凡與柯佳媛說的,常予差不多都聽進了耳裏,至于對話中的那個人是誰,她也不知是多想了還是怎麽,始終覺得那人大抵與她自己有關系。
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兩人直接切入那幅畫。
談過後,常予從蘇凡推給她的名單裏,折中選了個價位,答應将畫賣出去。
蘇凡笑了笑:“我以為常小姐,會直接選最高價位的。”
“不太會。”常予低垂着眼,解着包上纏繞在一起的鏈條,“過猶不及,我的畫也不值那個價。”
她向來對自己定位足夠準确,譬如上回周致寒拍下她的次等陶藝品,那個價格已經是讓她接受不了。
思及此,常予忽然發覺,自己竟還沒有問起過,周致寒為何會高價拍下那東西。
蘇凡看着她的眉眼,忽然出聲:“常小姐這樣優秀的人,男朋友想必也不遜色。”
“嗯?”常予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愣了一下,破天荒的沒回應。
見她不說話,蘇凡知趣的不再問。
确定下來,兩人一道出門。
常予心裏頭念着周致寒那件事情,與蘇凡從門口分別。
她是開車過來的,附近有個停車場,剛才常予找了一圈,這邊沒有車位,索性将車開過去,停在了停車場裏。
往那邊走時,周致寒給她打來電話。
常予劃開接通,手指勾着鏈條,率先開口:“你準備下班了嗎?”
周致寒在那頭沉默一陣,“快了。”
見他應聲,常予笑了下,而後說:“那我過來接你,你在公司等我。”
“今天這麽好?”周致寒驚訝不已。
常予從包裏翻出鑰匙,摁下車鎖,“對,還想問你點事。”
周致寒:“……所以這才是你今天來接我的目的吧?”
被他逗笑,常予壓了壓唇角:“別貧,我現在過來,準備開車了。”
“行。”周致寒想到什麽,又叮咛道:“路上小心些。”
常予低着腦袋裝手機,沒看見她右側方向柱子後的人影。
拉上拉鏈,常予伸手去開車門,剛拉開一絲縫隙,就感覺身側一陣風揚起,手被人按住,車門不得不重新合上。
常睿前些天的那出讓她印象太深,以至于常予這些天十分敏感。
她連連往旁邊讓開兩步,速度極快的從那人手下抽出自己的胳膊,下意識的就去包裏摸索噴霧,卻記起今日離開時,因為常睿多日沒有動靜,而将東西放進了儲物櫃裏。
常予磨磨牙齒,擡起頭看過去。
本以為她防備的已經足夠了,卻還是沒有想到,今天又是他。
“你是不是有毒?”常予眼神格外警惕。
常睿将連帽衫上的帽子摘下來,他黑眼圈深重,胡子拉碴。若不是記得太過清楚,常予怕是也認不出來。
常睿咬牙切齒:“常予,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趕緊走。”常予并不想搭理他,皺着眉頭:“這裏可是有監控的,你要是再敢亂來,就算是你媽給你弄了精神疾病診斷書,我也不可能善了。”
常予緊緊捏着包,手還未從包裏拿出來。她捏着手機解開鎖,慢慢往後退,餘光掃過大開的拉鏈,翻出通話記錄,眼疾手快的給周致寒撥了過去。
電話久久沒人接聽,常予也有點着急。
再一擡頭,常睿已經站到了她跟前,揚手便将常予的胳膊攥住。
常予一個退讓,松了手機,将手從包裏拿出來,兩人你來我往的在停車場裏拉拉扯扯。
避開常睿的舉動,常予挂斷電話,心裏煩躁不已。
她幸好今天沒穿高跟鞋,為了搭配上面那件人字紋小西裝,離家前站在鞋櫃旁思考許久,常予最終還是選了平底尖頭小皮鞋。
擡腳狠狠踹過去,鞋尖正好踢在常睿的膝蓋骨上。
他疼的彎下腰。
常予冷着臉伸手,一把揪住常睿的頭發,将小腿處的連衣裙擺收拾妥當。
看着常睿龇牙咧嘴的樣子,常予火大:“我之前還以為你那個診斷書,只是盧穎為了撈你出來随便弄的,現在看看的确是不假,你真有病啊。”
說着,常予的手使勁往起拽,常睿沒辦法,只好跟着她的力道不斷将頭往後仰起。
常予看着他的樣子,嗤笑:“那天要不是我不舒服,常睿,你以為你能動我?今天我他媽還能再被你給欺負了?”
她聲音拔高,常睿突然攥住常予的胳膊。
被這舉動一驚,常予反手便是一耳光,打的常睿往後退去。
常睿愣住,反應過來更是暴怒:“常予,你個賤人。”
說着又要朝她撲過來,卻被蘇凡從後面一把按住肩膀。
常予聽見手機在包裏震動,她從包裏摸出來,看着常睿說:“我是賤人又怎麽樣?賤人自有天收,還輪不到你對我動手動腳。”
說完,常予接通周致寒的電話。
蘇凡看了眼常予,側眸掃過常睿的臉,皺皺眉,手指剛一松,常睿轉身就跑。
蘇凡哎了聲,欲要去追,常予趕緊叫住他:“別追了。”
周致寒正在扣扣子,聽見男人的聲音,手指微頓:“你那邊有人?”
“嗯。”常予心情不太好,隐忍着郁氣低聲對他說:“你先過來吧,我在這裏等你。”
周致寒挂斷電話,速度極快的往過趕。
常予擡起眼,淡笑着看向蘇凡:“多謝你了,不過你怎麽過來了?”
“我的車在那邊,剛才聽見動靜就過來了,沒想到是你。”蘇凡摸摸腦袋,模樣還有些不好意思。
常予再次道謝後,餘光掃過她的車門,神色略一停頓,疾步走過去。
手指撫上車門上的擦痕,常予心裏的煩躁更重。
蘇凡跟在她身邊,也看見了這痕跡,輕嘆道:“太可惜了吧,這麽好的車……”
常予收回手,将眼裏的情緒克制下:“不礙事的,等會兒打個電話處理一下就行。”
蘇凡的手機也響起來,他背對着常予接通。
看着他的背影,常予心中莫名起了一個念頭,常睿這事情,似乎是與蘇凡有關。
正出神着,蘇凡就已經回過頭。
常予微微勾起唇角:“你要是忙的話就趕緊去吧,我在這裏等着就是了。”
“我陪你吧,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也不放心。”
兩人沉默着,蘇凡突兀的出聲:“是你男朋友要來接你嗎?”
常予擡眼:“算是吧。”
蘇凡眼神有些落寞,點點頭,沒再接話。
周致寒過來的速度很快。
他剛将車開進停車場入口,就看見常予跟一個陌生男人站在一起,想了想,又将車倒回去,停在路邊的停車區。
五分鐘後,他站在常予身邊,看着面前的年輕男子。
周致寒眼神淡漠的道謝:“剛才多謝你。”
蘇凡笑容愈發僵硬:“不客氣。”
告別後,等蘇凡轉身離開,常予察覺到周致寒周遭氣場極低,她抿了抿唇,莫名其妙的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想起前幾天周致寒說的話,常予小心地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口。
周致寒垂眸看向她,略一挑眉:“怎麽?”
常予得寸進尺,捏住周致寒的指尖,小聲嘀咕:“你剛才怎麽不接我電話?”
被她這小動作弄的心軟,周致寒眼神變了些,正要開口,就聽常予繼續說:“剛才常睿又來找我了,吓得我趕緊給你打電話,你還不接。人家蘇凡幫了我,你還給我擺臉色……”一邊說着,一邊擡眼瞄他,“你自己來遲,怪我咯。”
周致寒臉色一變,沒心思挑她話裏的刺,只聽見常睿又來了這句話。
擡手按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過後,着急問:“他沒做什麽吧?你怎麽樣?有事沒事?”
常予搖搖頭,對周致寒眨眨眼:“我剛才打了他,還踢了他一腳。”
被她逗笑,周致寒捏捏常予的肩頭:“這麽厲害。”
常予:“那你還生我氣?”
周致寒莫名看了眼她的車:“我讓高揚給4S店打電話吧,你看你車都刮壞了。”
話畢,就低頭作勢要去打電話。
常予愣神:“……?”
周致寒看見她傻乎乎的,喉嚨裏發出極低的笑聲,伸手虛虛的抱了一下常予。
側着身子在她耳邊說:“我都被你吃的死死的,哪兒敢生氣啊,你看不出來我在吃醋嗎?”
周致寒沉默半秒,鼓勵她:“你哄哄我,我不就不吃醋了。”
常予不解:“這有什麽好吃醋的?”
周致寒松開她的肩膀,只聽常予誇張的說:“他沒你長得帥,也沒你有錢,我是瞎了嗎,越過你去喜歡他?”
确定了常予沒有被常睿過多的影響心情,周致寒才笑起來:“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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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周致寒:四舍五入,老婆給我表白了:D
今天是個大肥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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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雷:月落烏啼 1個;
營養液:Man 5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