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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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致寒帶着常予前去保安室。
淡淡的看着新來的保安, 周致寒只覺得自己失策了。
常予站在高清監控前,認真的看着常睿彎着腰在門鎖上拾掇一陣,推開了門。
常予剛才的确是被屋子裏的狀況氣急, 眼下看見這一幕,情緒已經稍稍平靜下來, 抿着唇角錄下這段視頻,又怕監控出問題, 讓保安将這段視頻調出來給她發到手機上備份。
周致寒定定看着她, 忽然問:“你這是?”
常予低垂着眼,看不清楚情緒:“我做個準備,免得到時候盧穎又說我冤枉他兒子。”
見識過盧穎的無賴, 周致寒沒說什麽。
臨走前, 保安下意識出聲:“常小姐, 這……”
“哦,這是我遠房親戚。”常予低頭看着手機,解釋道:“你不用管。”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小區。
周致寒将東西放在車後座,偏頭看她。
常予正在給俞斐打電話,那頭久久沒人接聽,常予扯扯嘴角, 剛挂了電話,俞斐給她打過來。
聲音裏頭還帶着被她克制着不易被發覺的細細的喘:“怎麽了?”
常予頓了頓, 直入正題:“我這邊房子出了點問題, 這幾天過來跟你住成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而後,常予聽見俞斐說:“行啊, 你來——”話沒說完,像是被什麽截斷一樣, 俞斐嘶了一聲,壓低聲音罵:“……你掐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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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予像是忽然明白過來,與周致寒對視一眼,神色有些一言難盡。
她舔舔嘴角:“大姐,這還青天白日呢。”
俞斐氣急:“沒有,你想哪兒去了。”
猜出來俞斐那邊肯定還住着一個人,常予滿臉無奈:“行,不打擾你了,有時間再聯系吧。”
周致寒單手撐在車門上:“周嘉樹?”
“可不是。”常予無力吐槽,“你說這天都沒黑呢,兩人就……”
她摸摸後頸,實在是尴尬。
周致寒笑了一下,沒反駁什麽,拉開副駕車門:“上車。”
“去哪兒?”常予頓了下。
“還能去哪兒。”周致寒回頭瞄了眼小區,“你這肯定住不了了。”
伸手拉着常予的胳膊帶了一把,将人按進車內,微微俯身湊過去,給她系好安全帶。
兩人之間距離太近,他甚至能看得清常予臉上細碎的絨毛。
周致寒的唇角淺淺彎起一絲弧度,伸手摸摸她的發:“不會欺負你的。”
常予僵硬的別過臉,耳尖發紅。
周致寒輕笑,合上車門。
新城園這邊的別墅,常予之前她送周致寒回家來過一回。
當時兩人在大門外分別,這次,卻是周致寒開車,直接将她載進大門。
過保安室的時候,周致寒将車停下,降下車窗讓常予在保安面前過了臉。
周致寒的別墅在最裏面。
裏頭清淨,地方寬敞,視野也不錯。
周致寒直接将車停進車庫,常予先一步下車,站在車庫外四處打量着。
果真是有錢人。
大別墅暫且不談,車庫旁邊的一條石子路直接通向花園,花園旁邊有一扇白色鐵門,下過臺階後又是游泳池,游泳池對面還有座小涼亭。
常予輕啧一聲,回頭盯着提滿東西的周致寒,搖頭:“真是會享受。”
周致寒從她身邊過來,揚揚下巴示意她往前走,他繼而笑着說:“別以為我不知道。”
常予:“知道什麽?”
周致寒側眼睨她:“你可比我有錢。”
被他這無由言論震驚到,常予睜大眼睛問:“你可不是看走眼了。”
“這倒也沒有。”周致寒舉起手驗證指紋,門打開後才說:“以後我的不就也是你的了。”
常予跟在他後面,看着這大門只覺得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她總是有一種,但凡今天進去了,那就是狼入虎口的錯覺。
周致寒徑直走進廚房,将東西放在中島臺上。
他左手拇指抵在右手手腕內側,堪堪活動了一下,轉身發現常予沒跟進來,下意識出門去看,發現常予正站在門口的墊子上出神。
周致寒失笑,幾步走過去,從鞋櫃裏面找出一雙粉色拖鞋,彎腰放在她面前。
站直後,忽然曲起指骨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想什麽呢?”
常予的視線從拖鞋移到他臉上:“你家裏還來過女人啊?”
周致寒合上櫃門,手指微頓,眼神有些荒唐:“你說什麽?”
“那這個……”常予指了指拖鞋,“難不成還是專門給我準備的?”
周致寒挑眉輕哼了聲。
屋子裏暖和,周致寒将大衣脫下挂在衣架上,裏面只穿了件白色圓領衛衣和黑色長褲。他轉身去接水喝,沒搭理常予這個弱智問題。
誰料常予不罷休,進門又問:“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過來?我要是不過來你不就是白準備了?”
周致寒将半杯溫水給她放在茶幾上,又去接另一杯。
轉過身子看着她,抿口溫水說:“我就是知道。”
常予不信,走到他面前仰起頭,盯着他不放開,大有一股“你說不說”的架勢。
周致寒幾口喝下水,放下杯子,揉了把她的腦袋。
轉身邊挽袖口邊說:“怎麽成天傻乎乎的,這我不得提前準備。”
說着,他又忽然停下,回頭似笑非笑的盯了眼常予:“雖然不能有先見之明确定你會來,但還不能讓我幻想一下嗎。”
常予抿唇笑起。
等他走進廚房,轉身四處看了看。
周致寒洗了一小碟藍莓,出來放在茶幾上,調開電視說:“先吃點藍莓,我去做飯。”
看着常予乖乖坐下,他看見被遺忘的水杯:“把水喝了。”
常予擡起杯子,仰起頭看向他,忽然笑的彎了眉眼:“你怎麽跟人爸爸似的。”
“嫌煩?”周致寒抽張紙擦着手,不等常予回應,他輕笑:“那你可得準備好,以後有的煩。”
周致寒先前在國外獨居多年。
縱然周家有安排人過去照顧他,但周致寒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
他做飯速度快。
不到半個小時,三菜一湯出鍋。
周致寒稍稍探出頭,看着斜斜靠在沙發上的常予,她捧着杯子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沉吟片刻,揚聲喚:“小予,過來幫忙。”
常予瞬間回神,起身走到他身邊,小心的将菜擡上餐桌。
兩人吃飯都很安靜,常予更是。
周致寒給她夾了一小塊排骨,看她一眼:“你想什麽呢?”
“啊?”常予用筷子尖戳戳米飯,猶豫着說:“我在想我住你這裏也不是個事兒,我要是不回家,常睿肯定不會再動手,這麽等着,什麽時候才能把他送進去。”
周致寒剝開蝦殼,放在常予面前的盤子裏。
淡聲說:“你不用操心。”
常予小口嚼着蝦仁,看着他:“你要幹嘛?”
周致寒看着她淡淡笑了下。
常予眼神微閃,嗯,她的這個追求者實在是有點帥。
吃過晚飯。
周致寒将碗筷放進洗碗機,常予收拾桌子,她彎着腰,細致的擦着桌子。周致寒洗過手出來,看見她的動作稍微停了腳步,指尖來回摩擦着,神情有些溫柔。
收拾完以後,周致寒帶着她上了二樓。
二樓總共四個房間,兩間主卧,一間次卧,還有一間被周致寒改成了書房。
周致寒将常予安頓在他卧室對面的另一間主卧裏,換了幹淨的床單被罩。
常予沒仔細看,只站在門口盯着他。
目光忽然被通往三樓的木梯吸引住,她下意識問:“還有三樓啊?”
周致寒抖好被子,轉身出來:“三樓可以看星星,要去嗎?”
常予搖頭:“還是算了吧。”
“真的不去嗎?”周致寒的眼神還有些遺憾,不等常予說話,他又自顧自的點頭:“那好吧,也不能勉強你。”
常予:“……”總感覺他話裏有話。
在周致寒這兒住了三天,常予也漸漸适應下來。
這天從畫室下班,常予接到周致寒的電話,說讓她在畫室裏等幾分鐘。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常予也不着急。
畫室樓下有一長排木椅。
常予攏了攏外套坐下,将毛線帽檐往下拽了拽,低下眼睑踢着木椅邊上的草。
周致寒的車停在馬路對面,他剛下車,就看見常予坐在木椅上出神。
想着等會要發生的事,周致寒緊了緊指尖。
快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問:“冷嗎?”
常予擡起眼。
風有點大,吹得常予鼻尖紅紅,眼睛一圈也是紅的。
常予吸吸鼻子,點了兩下頭。
周致寒伸手給她立了立衣領,将脖子包嚴實:“走吧。”
常予跟在他後面,輕車熟路的上了副駕。
她一直低着腦袋看手機,直到車從岔路口開過,常予才發現這是回她家小區的路。
“不去你那兒嗎?”常予出聲詢問。
周致寒摁了兩下喇叭,前面的車緩緩往前移動,他嗯了聲:“你那邊今天下午有點事情,咱們過去一趟。”
常予不明就裏,但也沒多問。
一直到快要抵達小區大門,常予才發現前面圍了一堆人,還有一輛警/車。
她皺了皺眉,車剛停穩就跳下去。
周致寒跟在她身後,低聲說:“等會要是有女人說是你朋友,你就只管說是。”
常予下意識看他一眼。
正要開口,就看見警/察抓着常睿的胳膊往出帶,他邊走邊掙紮。
幾個人剛出來,還沒來得及上車,常予就看見跟在常睿後面,還出來了個模樣與周致寒有幾分相似的女人,一身皮衣,看着幹練利落。
心裏忽然明白了些什麽。
常予撥開人群快步走上前去。
今天來的警/察應該與周致寒認識。
看見兩人過來,押着常睿的胳膊在警/車前停了下來。
周致寒面色詫異:“蔣越,你這是幹嘛呢?”
身穿警/服的男人看見他也是挑眉:“這不是抓人呢,就這人,今天進了人家屋子,還差點傷人。”
說到這兒,常予下意識的看了眼。
常睿身上果然有血跡。
常予想起些什麽,臉色驟然發白,趕緊看向正直勾勾盯着她的皮衣女人,确定她無事,常予微微抿唇。
周致寒的視線落在皮衣女人的身上,眼裏露出一絲笑:“姐,你又幹嘛呢?”
“你還說,差點害慘我了。”皮衣女人走到周致寒身邊,搭住他的肩膀,語氣惡劣:“這男人今天鑽進小予屋子裏,我剛進門,他拿着刀差點把我傷了,要不是我閃的快,臉都被刮花了。”
說着,皮衣女人又極其親昵的挽住常予的胳膊:“小予,你可得給我做主。”
“……好。”常予算是明白了這兩兄妹的把戲,淡淡擡眼盯着常睿,目光冷漠:“警察同志,這人已經不止一次來找過我麻煩,這回又是翻進我屋子,還差點傷了我朋友,這事兒我沒法善了。”
常睿大吼:“你放屁,你跟那女人根本不認識。”
蔣越沒搭理他,又問常予:“你是?”
常予将手插進大衣口袋裏:“我是四號樓502的戶主,前幾天他偷偷翻進我屋子,翻箱倒櫃弄得亂七八糟,我沒再繼續住。今天是拜托我朋友過來幫我拿點東西,誰知道就碰上這麽個事。”
蔣越聽完皺眉:“那你一開始為什麽不報警?”
常予神情愈發淡漠,不情願的開口:“他是我大伯的兒子。”
沒想到這兩人還有這種關系,蔣越點點頭。
他将常睿按進警車裏,直起身子對周致寒說:“那先跟我們去一趟吧,做個筆錄。”
常予沒拒絕。
周致寒開車跟在警車後面,常予坐在後排,靜靜地垂眸看着微紅的手指。
皮衣女人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奇怪氣氛,忽然自我介紹道:“小姑娘,我叫周以安,是周致寒的堂姐。”
常予偏過腦袋望着她笑:“你好,我叫常予。”
“我知道。”周以安眉眼彎彎,脾氣極好。
常予有些詫異:“你知道?”
周以安笑:“當然,你不就是我弟的準女朋友嗎。”
八字兒還沒一撇呢。
常予暗自吐槽。
她抿抿唇擡起頭,認真的對周以安說:“今天這事情多謝你了,你沒有受傷吧?”
“受傷?”周以安笑着搖頭:“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還能傷到我,他身上的血都是他自己的。”
周致寒聽着車後座兩人的笑聲,忽然冷不丁的咳嗽一聲。
“那什麽,”周以安伸手撓撓額頭,停頓片刻說:“這事情你也別怪周致寒,是我不讓他說的。前天下午我去他公司找他,無意間聽他跟高揚說了這麽一嘴,我就出了這麽個辦法,也不是周致寒不給你說的,這事情畢竟早點解決,你也安心不是。”
常予一愣,她沒想到自己的心思這麽明顯就被猜出來了。
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我沒怪他。”
她神情溫和,不像是作假。
周致寒偷偷從後視鏡看了幾眼,發現常予一言不發的偏着腦袋看向窗外。
周以安也覺得不太對勁,抓耳撓腮的想法子安慰常予:“我可是跆拳道教練,你放心,我真沒事的。”
常予對着她笑了一下,轉移話題:“先下車吧。”
做筆錄無非是常睿和周以安。
等他們兩人說完,常予才起身補充了些之前的事情,又将手機裏的兩段視頻和照片給他看過。
常予餘光掃過萎靡不振的常睿,壓低聲音問:“之前他因為蓄意傷人在警/局立過案,不過他們家那邊出示了一份精神疾病診斷書。這回他傷到我朋友,算是二次傷人了,我想問問,他這種情況能送進精神病院治療嗎?”
蔣越剛落筆,合筆蓋的手指頓住,擡眼看向常予:“你說他有精神疾病?”
“對。”其實上次在停車場再遇,常予就覺得他的确是不太對勁,抿着唇角猶豫着說:“上一次再見的時候,他眼神恍惚,脾氣格外暴躁,我懷疑是躁郁症。”
蔣越點點頭:“我知道了,這事情我們會進一步調查,等法定程序鑒定過後,我會通知你。”
周致寒聽見這話,站在常予身邊:“蔣越,這事情就麻煩你了。”
這話意味太過,蔣越眉心一跳,移開視線,一本正經的說:“不客氣。”
處理好,常予跟周致寒擡腳往出走。
走到門口才發現周以安沒出來,常予回頭去看,只見周以安側身倚在辦公桌上,笑吟吟的望着蔣越。
她眼皮跳了一下,問周致寒:“你姐不走嗎啊?”
周致寒壓根沒搭理周以安,拿着車鑰匙晃了兩下:“她就那樣,你習慣就好了。”
“周致寒,”常予喊他,周致寒看向她,常予低聲譴責:“你這叫過河拆橋。”
被她的話逗笑,周致寒伸手拉住她的腕子下臺階。
“知道你語文學的好。”
常予一陣失聲。
車子漸漸往回開,周致寒打轉方向盤時問:“回去拿點東西?”
常予正低頭看着手機,指尖停頓一下,沒說話。
其實常睿現在進了警局,常予完全可以回家住。
她摁下home鍵,低聲回應:“嗯。”
不給周致寒說話的機會,常予慢吞吞的接話:“我剛才不是怪你,我只是有點害怕,別讓別人為我以身犯險。我也想過一舉擊中他,讓常睿傷了我強制進院,但是我沒想到,你也是這麽想的。”
“今天好在你姐姐沒有受傷,要是她真的出了什麽事,你說我怎麽辦,你又怎麽給你的家人們交代……”我們又該怎麽辦。
常予聲音低下來,嘴巴動了動,沒有說完這句話。
周致寒将車速降下,停在小區外面。
他的手指敲着方向盤,嘆息一聲,輕聲說:“小予,你想的這些我都想過,剛才其實還有兩個人沒有從樓上下來。”
常予看向他,周致寒無奈:“高揚和司機,一直躲在暗處陪着周以安。”
“我做了萬全之策,才敢放手一搏。”周致寒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額頭,“我這二十七年,無論遇見什麽事都是勝券在握,唯有對你。”
“我只是擔心常睿再傷到你。”
常予心裏有點難受,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小心的捏了捏。
她低着腦袋,甕聲甕氣的說:“我就是怕有人再因為我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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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羨慕常予的一天(躺
今天大肥章,應該沒有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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