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事如煙第六節
更新時間2013-4-22 20:52:48 字數:6681
淮安城有一家青樓,名叫憐月樓,算不上奢華有名,反而有些清雅之氣,平時客人也不多,接待的總是固定的一些人,其中有達官顯貴,也有沒什麽錢的小人物。
白天這樓裏自然就更沒什麽生意,從大門處往裏看,真是十分清淨慘淡。
白初煙第一次來這裏,她走進去的時候,門口的兩個小女孩兒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沒有阻攔,其中一個更是跑了進去,不知是去叫誰了。
白初煙站在空蕩蕩的樓下等了片刻,聽到樓梯上有腳步聲,才轉身看去。
憐月樓的淩夕姑娘穿着一身水綠色長裙,正風風火火地下樓來,在樓梯轉角處碰倒了一個花盆,跟着她的小女孩兒本想去收拾殘局,可是淩夕緊接着又在樓梯上被自己的裙子絆了一跤,小女孩兒只好撲過去扶了一把,忙得不可開交。
待她平安下樓來,白初煙已經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淩夕見過小殿下。”綠裙子姑娘笑眯眯地說。
白初煙前幾日給她寄信打過招呼了,因此也不客套,直接說道:“我有些事想問你,聽說這樓後面小山上還有個暖閣,我們去那裏好不好?”
“可是那裏被人包了……”淩夕盡量顯露出憂傷的樣子。
“把他們趕走。”白初煙倒也不客氣,只是擡起袖子微微抖了抖,笑道:“我給你帶了禮物。”
一只毛茸茸的小雪貂從她袖子裏鑽出來,跳進了淩夕懷裏。
“哇!”淩夕喜出望外,顯然極是喜歡,二話沒說便轉頭吩咐道:“去把暖閣裏的客人請回樓裏吧,就說我有貴客要招待,他們得罪不起的。”
跟着她的小女孩兒欠了欠身,便跑去照辦了。
在走上小山坡的過程中,淩夕又數次被自己的裙擺絆到,不過到底也沒真摔着,白初煙也有些習慣了。
暖閣裏空間很大,卻只生着一爐火,淩夕見她有些畏冷的樣子,便命人将火爐挪得離她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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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你是怎麽了?”淩夕睜着大眼睛看她,“唇色青白,還如此怕冷,怎麽比以前還糟糕?”
“我以前哪裏糟糕了?”白初煙氣道,“而且現在我也能跑能跳的,沒什麽大礙。”
“那你要問我什麽事呢?”淩夕對了對手指,“不是要我給你治病的麽?”
“不用,我這不是病。”白初煙故意笑道,“而且有公子羽在,他醫術高明,我何必找你?”
“公子羽?”淩夕一愣,“他不是已經死了麽?”
“這是我要問你的第一件事。”白初煙道,“公子羽的死和阿櫻有沒有關系?”
淩夕蹙眉想了片刻,道:“你為何會這麽想?公子羽死的時候,皇後娘娘已經去世很久了,而且他的死完全是那個晉北雷侯造成的意外啊。”
“可是當年曾為她做事的人都死了不是麽。”白初煙靠在椅背上看着她,“除了你。”
“你說得對。”淩夕攤了攤手,“可是她為什麽放過我呢?就是因為我知道的太少,不需要滅口,公子羽的死到底是不是另有原因,我是真的不清楚。”
“好吧。”白初煙神色間流露出一絲失望,“那第二件事,你有沒有聽過‘陰桓’這個名字?”
淩夕微微一怔,點了點頭,“他和我一樣,也是皇後娘娘手下的人啊。”
白初煙一驚,“他是阿櫻的人?”
“對啊。”淩夕倒覺得理所當然,“他是天羅陰家的人嘛,皇後娘娘又和天羅關系密切,收了他也不奇怪啊。”
“可是……我聽說他差點就成了陰家家主,這樣地位的人為什麽要聽命于阿櫻?”
“好像是皇後娘娘承諾了他什麽,他也只不過是供娘娘驅馳了兩三年,雙方大概有什麽交易吧。”淩夕努力回想着,“我并不太了解陰桓這個人,只見過兩次而已。”
“承諾?交易?”白初煙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內容是什麽你知道麽?”
淩夕抿抿嘴唇,抱歉地搖了搖頭。
白初煙又放松靠了回去,嘆了口氣。
“出什麽事了麽?為什麽突然問起以前的事?”淩夕問。
“沒什麽,只不過是有個人一心認為陰桓的死和我有關,想找我報仇罷了。”白初煙沒好氣地說。
“陰桓也是被娘娘滅口的,大概是他沒做成娘娘吩咐的事。”淩夕嘆了口氣,“不過肯定與你無關,娘娘心思缜密,又一向愛護你,不會做給你留下禍患的事。”
“為什麽陰家這麽重要一個人,她都能随随便便給滅口了呢。”白初煙趴在桌上,露出兩只眼晴,悶悶道:“我真是又小看她了。”
“是呀,娘娘聰明又有手段,倒是百年難遇的奇才,就是性子不好了些。”淩夕淡淡道。
提起百裏櫻,白初煙一向都會不大高興,但也不能表現的太明顯,當下只好深吸一口氣,默默推想起來。
陰桓為百裏櫻做事,看起來是為了得到什麽,而不是單純忠于她,也不像江徵羽那樣只是幫個小忙。
想到江徵羽,白初煙攥緊了自己的衣袖,忍了忍才放開。
而百裏櫻給他那把匕首,是想要做什麽呢?刺殺某個人?為什麽一定要讓陰桓去做?百裏櫻的身邊應該也不缺優秀的殺手。
陰桓的優勢,就是他在陰家地位頗高這一點而已。
而那把匕首,是用來刺殺高階秘術師的,尤其是針對辰月系的秘術師,因為辰月秘術師大多依靠“墟”之力量。
可是天羅,或者說陰家,會有這樣的人麽?
她正想着,外面忽然有人敲門,通報的女孩兒用細細的聲音說:“大門外有位靖亭姑娘,說是來找小殿下的。”
淩夕愣了愣,看向白初煙:“你請來的?”
“嗯。”白初煙笑着點了點頭,“我的仇人到了。”
靖亭持着煙杆兒進來的時候,看起來雖是雍容華貴,意态悠閑,可她身上凜冽的殺氣卻不容忽視,以至于她雖然沒有帶刀佩劍,都能讓淩夕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淩夕忍不住正襟危坐的時候,白初煙卻只是靠在長椅上一動不動,微笑看着靖亭。
“你果然沒有死。”靖亭走到白初煙面前,容色清冷。
“你不相信自己能夠殺死我?”白初煙笑道,“事實上我已經死過一次了,要不是運氣好,現在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那你特意叫我來,是想讓我再殺你一次?”靖亭的笑容裏有種挑釁的意味。
白初煙嘆了口氣,道:“冒昧問一句,你恨我,是不是因為陰桓?”
“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麽?”靖亭冷笑。
“可是我很冤枉啊。”白初煙一笑,站起身,緊了緊身上裹着的黑色裘衣,開始慢慢踱着步子,道:“我沒有殺過他,甚至根本不認識他,他的死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誰會信你的話?”靖亭瞟了她一眼,“本堂派去宮裏查探辰月蹤跡的人莫名其妙地被殺害,就算不是你親自動手,也一定是那些負責保護你的人做的,說到底你才是罪魁禍首。”
“這個推論倒也沒錯。”白初煙也不生氣,笑笑說:“可是當年本堂派去的人不止他一個,為什麽只有他被殺了?”
“興許是他知道了什麽隐秘之事。”靖亭眼睫顫了顫,似乎不忍細想。
“并非如此。”白初煙收起笑容,指着一直在旁邊呆呆坐着的淩夕道:“這位淩夕姑娘方才與我說,陰桓曾經為我母後做事。”然後她笑眯眯地轉向淩夕,“是不是啊小淩夕?”
淩夕愣了片刻,無奈又無語地點了點頭。
靖亭瞪了白初煙一眼,冷笑道:“你就算是要給自己開脫,也不必編出這麽離譜的謊話吧?”
“不瞞你說,那天晚上你用來殺我的那把匕首,原來是放在太清宮地窖裏的,後來被人偷偷換掉,竟然到了你夫君陰桓的手裏,你說這是為什麽?”白初煙笑着看她,緩緩道:“一定是我母後交給他的,因為知道如何取出這把匕首的人,不超過三個,而其中唯一有可能接觸到陰桓的人,就是我母後。”
靖亭沒說話,關于那把匕首她确實所知不多,到底是不是什麽陰家的家傳之寶,她也不能确定,不過白初煙的話她當然還是一個字都不信。
白初煙也不着急,只是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陰桓不可能背叛本堂,為我母後做事?其實他只是想從我母後那裏得到什麽東西,也算不上背叛。”她繞着靖亭,慢慢走動,“你說,他那樣一個在陰家地位極高的人,會為了什麽而冒險呢?”
靖亭板着臉,一言不發。
“你是很了解他的,應該也與他很親近,你仔細回想一下,他那段時間有沒有什麽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白初煙繼續循循善誘,“或者,他有沒有什麽特別想要又得不到的東西?”
靖亭突然轉身盯住她,勃然大怒道:“你別浪費時間了!”
“你才是在浪費時間。”白初煙難得發了脾氣,語速倏然變快,卻仍舊說得清晰平穩,“對你來說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查清事情的真相?他到底為什麽而死?我确實無法證明他的死和我無關,可你不分青紅皂白,一心覺得殺了我就是為他報仇了,你覺得這樣就滿足了麽?如果他的死因真的涉及到什麽隐秘之事,你就不想查清楚?一直把一個無關緊要的我當成目标,就算是為他報仇了?”
“就算真有什麽隐秘,我也要先殺了你才有心思去管!”靖亭自然不會示弱,“而且你剛才也說了,他是為你母後做事,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應該找你母後問問,可是她已經死了……”她嘴角又浮起一絲冷笑,“那麽我還是只能找你啊,白初煙,這有什麽區別麽?”
白初煙默默看了她半晌,面無表情道:“不錯,剛才淩夕姑娘确實說過,陰桓是因為沒有做成某件事而被我母後抹殺的。”
“那你還有什麽話說?!”靖亭眼裏的怒火似要噴出來一般。
白初煙撫着額頭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好吧,又變成我的責任了,阿櫻造的孽居然要我來負責。”
淩夕一句話都插不上,只是看着靖亭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有點發虛。
白初煙卻好像沒感覺似的,繼續一邊慢慢走一邊思索着什麽,暫時都忘了和靖亭說話。
“你何必這麽努力為自己開脫?”靖亭回身瞪着她,“我已經殺你一次,你自然也可以對我動手,那不就一了百了了?怎麽,難不成你還怕了我?”
“我要是殺了你,不是會招來更多麻煩麽。”白初煙看她一眼,“那樣的話,我們兩家之間的關系更要完了,蘇少還怎麽名正言順地回去?”
“是為了二當家?”靖亭一副好笑的神情,“你什麽時候那麽關心起別人來了?”
“我在你心裏就是個大魔頭對吧?”白初煙無奈看着她,冷笑道:“蘇少因為我的事,差點背上背叛本堂的罪名,還不得不離開親人,委屈自己住在辰月教,這其中的不易我怎麽會不知道,我當然要讓他能夠回去。”
說到這裏,白初煙自己愣了愣,“說起來,陰桓如果背叛本堂,會不會也是因為類似的原因?”
“你什麽意思?”
“你想啊,他應該很在意你吧?既然如此他就不會舍得背叛本堂離開你,那麽他做那些危險的事,多半其實是為了……”白初煙正說着,卻被靖亭出聲打斷:“你別胡說八道了!”
“我确實是在胡說八道,不過你不妨想想這個可能性。”白初煙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為了你。”
“你給我閉嘴!”靖亭氣極,上前兩步狠狠一把攥住白初煙的手腕,扣住她脈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冷冷道:“我不是來聽你胡說八道的,我既然能殺你一次,也能殺你第二次。”
白初煙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沒有要掙紮的意思。一直在旁邊看得很緊張的淩夕覺得狀況不對,剛剛想要站起身來阻止,就突然覺得眼前一花。
一轉眼間,一個倜傥俊逸的錦衣少爺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正抓住靖亭的胳膊,威脅般地冷冷道:“放開她。”
在淩夕愣住的時候,暖閣中的另外兩個人明顯也很是驚訝。
靖亭沒想到他會出現,一愣神間不由自主松了手,白初煙趁機掙開,往後退了幾步。
淩夕看着蘇煊,目瞪口呆道:“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蘇煊沒有回答的意思,白初煙只怔了一小會兒,轉頭看看淩夕,打趣道:“看來你這裏的守備還要加強,以後再不敢來這兒和你說話了。”
“再加強幾倍也是一樣。”蘇煊有意無意往窗外瞟了一眼,“我都在外面偷聽好久了。”
聽到這個,淩夕的眉頭快擰成麻花了。
暖閣中一時陷入絕對的安靜,蘇煊默然看了靖亭一會兒,面色雖然淡淡的,眼神卻冷逾冰雪。
這樣過了好久,他才開口說話。
“你已經殺過她一次了,還不夠麽?”他的語聲并不嚴厲,反而輕輕的,“她已經說了,陰桓的死和她無關,你為什麽還要糾纏她?你到底要怎樣才滿意?你就真的……這麽恨她?”
“你不用勸我,我不會聽的。”靖亭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看他的眼神。
“我想也是。”蘇煊苦笑,默然半晌,沉聲嘆道:“你聽着,我會保護她,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再傷害她。”
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看着靖亭,而是将視線轉到屋角的香爐上,似乎無心再說什麽。
“那是你的事情。”靖亭笑了一聲,“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別來管我。”
蘇煊默然不語。
暖閣裏的氣氛一下子降至冰點,靖亭最後又看了白初煙一眼,重重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一直到她走出暖閣,蘇煊都沒有動過。
淩夕也不敢說話,低頭想了一想,起身道:“快到晚上了,我到樓裏去準備準備接客人,小殿下……你有事遣人叫我便是。”
白初煙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你這是什麽話?”淩夕哈哈一笑,不以為意,結果走到臺階處“啊”的一聲,果然又差點摔一跤。
白初煙都不忍心看她是怎麽走下山坡的。
待她也走得遠了,蘇煊兀自呆了片刻,而後轉身看着白初煙,抿了抿唇,輕聲道:“你來見她,怎麽也不告訴我們一聲?要不是我在路上遇到了小盟,還找不到這裏……”
“我只是想和她說幾句話而已,沒事的。”白初煙看他神色有些失落,心裏竟也隐隐覺得難受,只好笑笑,道:“亭兒見了你,氣勢都減了三分。”
蘇煊笑嘆道:“我和她以前也算是朋友,她自然不會對我那麽兇了。”
“那就好……”白初煙苦笑着輕聲道,“她不會遷怒于你就好。”
這句話說得聲音太小,蘇煊都沒有聽清,只好稍微離她近一些,輕輕問道:“初煙,你說什麽?”
“沒什麽。”白初煙擺擺手,卻覺得腕上隐隐作痛,蹙了蹙眉,将左手的袖子撩開一些,果然見到手腕上有一圈青紫的痕跡。
這回不但蘇煊愣了一下,白初煙自己也愣了愣,微微眯起眼睛。
“她力氣也太大了。”蘇煊蹙眉。
“因為她很生氣。”白初煙漠然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青紫瘀痕,“不過,我也很生氣。”
“蘇少,你的劍借我用一下。”白初煙指了指他腰間佩劍。
“你要幹什麽?”蘇煊驚道。
“做個試驗。”白初煙道。
“你是說……”蘇煊忽然想到了什麽,面色轉白,“等等,難道你的無方已經……”
看他這樣,白初煙連忙道:“其實這也沒什麽的,再說……總之先借你的劍,我試一試。”
蘇煊猶豫了一下,緩慢地将佩劍拔了出來,小心遞給她。
白初煙試着割破自己的手指,果然一陣刺痛後有血珠溢出,傷口也并沒有自己愈合。
“果然……”白初煙的臉色都忍不住變了變,“好險,幸好亭兒方才沒做什麽過分的事,不然我又要不明不白栽在她手上了。”
“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蘇煊慌忙從暖閣小桌上的一疊手巾中抽出一張,遞給她按住割破的手指。
“恐怕還是和那把匕首有關,我早該想到的。”白初煙動了動發白的嘴唇,一邊按着傷口,一邊說道:“它之所以傷得了我,就是因為它破壞了無方。”
“沒有了無方會怎麽樣?”
白初煙看了看他,斟酌了好半晌,終是笑道:“也不會怎麽樣,子易他們不是也沒有這種東西?秘術就足以護身了,這種錦上添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麽用。”
不等蘇煊問出下一句,她緊接着又說:“再說,葵花朝的三位教長有結界護身又能怎樣,還不是都死于非命?”她自嘲地笑了笑,将沾了血的手巾扔在爐中燒掉,自己踱步到窗前,繼續道:“沒有了無方,我也就不會有恃無恐了,以後還能更加小心些,也算不上什麽壞事。”
蘇煊聽她的語氣平靜無波,好像真的無所謂一樣,可他心裏隐約覺得有些不對。
自從蘇煊方才從窗戶闖進來之後,窗扇就一直是開着的,白初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小山坡上光禿禿的樹枝,心裏也不知在想什麽。
其實她的表情也控制得很好,沒人能看出破綻,可她暫時不太敢轉身。
只有少數的秘術師會知道,像‘無方’這樣的護身結界,本身就是秘術的一種,可以控制,也可以被主人自行解除。如果這種結界被強行破壞了,并且再也沒能重新建立起來,其實也就意味着秘術本身被永遠的破壞了。
換句話說,她現在已經沒有秘術了,就像武人被廢掉了武功一樣。
可笑的是,她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不得不先緩一緩,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其實白初煙也不是很害怕,她之所以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沒有了秘術,就是因為她平常不是依靠秘術才能生存,也很少會用秘術解決問題。
可是這畢竟是護身的唯一方法,沒有了秘術,若是靖亭再來找她的麻煩,殺死她不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了麽?
白初煙當然知道會有人保護她,可是這哪裏是長久之計?她總會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而且對她而言,這世上的危險可不僅僅來源于一個靖亭。
再有,就如陰萬裏所說,沒有了秘術的支撐,她的身體恐怕不能像從前一樣。這也是為什麽她被墨言的力量所救,九死一生之後,身體卻還是越來越虛弱,遠不如從前。
這麽多的事情,她就算想解釋,一時也說不清楚,只好在蘇煊面前先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接下來再慢慢想對策。
蘇煊自然不知道白初煙在短短片刻之間已經想了這麽多,他只是有些不放心,走過去将她拉到爐火旁邊,關上了窗戶。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什麽,蘇煊剛才拉她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她的手有些顫抖。
“天有些陰。”白初煙在爐火旁烤着手,淡淡道:“可能又要下雪了,我們回客棧吧?”
蘇煊盡管心裏疑惑,卻也不知該從何問起,何況他一向是信得過白初煙的,知道她從不會隐瞞重要的事情,就順着她道:“好,我們回去休息一會兒,然後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什麽好吃的?”白初煙睜大了眼睛看他。
“我行商常來淮安,這裏的酒樓都吃了個遍,帶你們去最好吃的那家。”蘇煊笑了笑,替她将裘衣的系帶系緊,柔聲道:“你們好不容易來淮安玩,在這裏多待些日子吧?”
“好啊,過了十五再走。”白初煙笑道。
蘇煊抿唇笑了笑,心裏卻不知為何忽然刺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