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說是說着求人的話, 然而一點兒求人的态度都沒有。
這放眼全世界,還真就唯獨他眼前這位幹得出來。
當然,褚一諾也是這麽想的。
她承認, 在顧堯這兒,她還真不是個有風骨的人。畢竟擱他這兒跟頭跌多了,也不在乎多這麽一回。
現在到底誰将誰的軍,還說不一定呢。
“顧隊。”褚一諾見顧堯紋絲不動,頗為洋洋得意, “咱中國軍人不會出爾反爾吧?”
“嘚瑟。”顧堯斜她一眼, 伸手拎着她的鞋帶有條不紊地系了起來。
“看着學。”他說。
“哦。”她答。
褚一諾胳膊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捧着臉,笑嘻嘻地瞧着眼前的男人。
他微微低着頭,帽檐将他的臉遮擋住, 她只能看見他那雙凸顯青筋的手放慢了速度, 繞着她黑色的鞋帶, 手指修勁長直, 十分好看。
那些天天在網上喊着“哥哥的手是康橋岸邊的垂柳”的姑娘們,真應該看看這位哥哥的手掌掌眼。
哎, 這個男人啊,上天是不是忘了關他一扇窗啊?
顧堯給褚一諾把兩只腳的鞋帶都重新系了一遍, 一邊擡頭一邊問她:“看會沒?”
無人回答。
顧堯掀眸,見褚一諾捧着臉, 歪着頭, 嘴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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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問你話呢,裝什麽可愛?”
褚一諾一個輕微吃痛, 立馬捂住額頭, 淺剜了顧堯一眼, 聲音跟着也大:“沒學會。”
顧堯被這姑娘這一嘴的理直氣壯給氣樂了,剛才捧着臉不知道在瞎琢磨些什麽,不過估摸着肯定是沒琢磨什麽正經事兒。
他舌尖不自覺舔了下後槽牙,直勾勾地盯着褚一諾。
顧堯無聲勝有聲的眼神最是讓人難以招架。眼下這般明火執仗的看着你時,像是冰山上蔓延的烈火,将不相容的冰與火合二為一。卻讓人猜不到是冰熄滅了火,還是火吞噬了冰。
但這冰火兩重天,足夠将她席卷的不敢再與之抗衡下去。
褚一諾稍稍移開視線,做賊心虛地打着商量:“那要不,你再教我一遍,我認真學。”
顧堯從喉間溢出一聲輕哼,跟着站了起來:“你還是打死結吧。”
話撂完,他邁着長腿就走了。
褚一諾扭頭看向男人的背影,肩寬腿長,窄腰上的作訓腰帶将他的身姿襯的愈發高大挺括。
“顧隊,我起不來了。”她故作可憐的朝他喊道。
“那你就躺着吧。”男人沉聲淡定的聲音随風傳來。
……
軍警聯訓在當天下午便展開了訓練。
前兩天都是在營區訓練,包括室內各技能和案例講解,以及室外的實訓,比賽,還有賽後經驗交流等。
而狙擊槍射擊就直接放在了第一項訓練科目上,大家都紛紛來到了靶場。
軍警兩方的狙擊手趴在百米外處據槍點,先進行了一輪固定靶和移動靶的熱身。
視野之處皆是一片沙色,風聲時不時在耳畔流動,伴随着有節奏的“砰砰”槍聲。
某一個時刻,褚一諾以為自己回到了慕卡爾。
藍天,黃沙,無止境的槍聲。
報靶員報完靶,有小戰士按照教官的指揮開始擺架子,擋板,搭玻璃瓶,氣球等。
“上硬菜了。”身邊的汪北笑道。
褚一諾大概率知道,于是開口說:“是擊穿酒瓶和氣球。”
“當然沒這麽簡單了。”汪北一說起專業業務方面,便全然不見略顯青澀的少年氣息,十分的穩重,“是一槍穿過瓶口,命中擋板後面的氣球,但要保證瓶子不碎。”
褚一諾的視力算是極好的,都完全看不清楚玻璃瓶,還別說瓶口了。
就當她會使狙擊槍吧,估計連玻璃瓶身都摸不着,直接脫靶。更別說穿過瓶子擊中氣球,還要保證瓶子不碎。
但是,她見識過任意的槍法,照理說,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一旁的汪北還在繼續給褚一諾科普:“瓶口直徑2.5厘米,子彈7.7毫米,精度要求确實很高了,加上今天這四級風……”
說着汪北忽然有點兒幸災樂禍:“任意可別給咱們丢份兒啊。”
光聽汪北這麽說,褚一諾也不太懂,只覺着聽上去就不是一般的難度。随即,她扭頭看向呈八字,趴在地上的任意。
只聽“砰”的一聲,百米外有人的擴音器裏喊道:“中了。”
随即是所有軍警們集體鼓掌的聲音,褚一諾都沒看清怎麽回事兒,只管笑着鼓掌。
而後也有其他軍警狙擊手嘗試,沒有人能達到任意的标準。
褚一諾跟回來與他們一起觀戰的任意比了個大拇指:“槍王啊。”
任意搖搖頭,示意褚一諾看向一點鐘方向的男人:“顧隊更厲害。”
一提顧堯,褚一諾興趣更大了:“怎麽厲害?”
“這個,顧隊以前就打過了,沒失過手。再給你說個……”任意說,“五十米擊中移動靶車上流動的水滴,風速會直接影響水滴的方向,水滴的滴落軌跡每一次都不一樣。所以這對風速,呼吸甚至于溫度的控制都是精準到再精準。我打了很久才終于成功。”
“所以你們顧隊比你先成功。”褚一諾說。
任意點點頭,看向褚一諾,話語間滿是自豪:“顧隊打的是一百米。”
褚一諾:“……”
驚訝完,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來都來了,不能白來,必須讓他來一個。
正好所有狙擊手都已經打完。
褚一諾趕緊往顧堯那兒跑,人跑到他跟前,被他眼疾手快的拽了下胳膊往旁邊一拉,還沒站穩就被訓了。
“這他媽是靶場。”顧堯手一撒,眉頭一擰,“不要命了?”
“我看着打完了才過來的。”褚一諾也沒料到顧堯會兇她,委委屈屈地嘟囔,“兇什麽兇。”
顧堯就是下意識,這會兒瞧這姑娘還給委屈上了,不由得放軟了語氣:“大大小小你也是個教官,怎麽跟個小孩兒似的,你讓他們怎麽服你。”
“以理服人。”褚一諾一嘴的憤憤不平,“哪兒像你,莽夫。”
顧堯沒忍住在心裏一笑,合着還是他的不對了。
“着急忙慌的跑過來搞什麽?”顧堯言歸正傳。
“沒什麽。”褚一諾看都沒看他,面無表情地說。
“那麽多人呢,別鬧啊。”
“誰鬧了,顧隊可別冤枉人啊。”
顧堯吃準了這姑娘突然跑過來準有事兒,一本正經地瞧着她:“趕緊說事兒。”
褚一諾瞥了眼顧堯,又看了看其他人,他倆所在的位置在最邊上并不顯眼,加上軍警兩邊都在進行交流,沒什麽人注意到他倆。
“顧隊。”褚一諾用盡平生最大的聲音。
果然這一聲喊不少人循聲看了過來。
她秀眉一揚,繼續大聲道:“聽說你能打百米外的移動水滴,給大家演示一下,讓咱們也學習學習。”
褚一諾一開口,顧堯就料定這姑娘要給他下套了,瞧這笑裏藏刀,沒安好心的樣子。
還真是從哪兒丢了面子,就從哪兒找回來,一點兒不讓自己吃虧。
“我要不要拿個喇叭給你?”顧堯問。
“如果需要的話。” 褚一諾跟這兒杠上了,“也不是不行。”
此時靶場意外的安靜。
顧堯這邊的人都怵他,沒人敢起哄,腹诽褚老師膽兒真肥。
特警那邊的今兒是見識了這位顧隊的嚴厲,他們隊長都沒開口,教官們也沒說話,他們自然也不好起哄。暗忖這褚警官不愧是老師,真夠社牛的。
顧堯垂眸瞧着褚一諾,幾不可察地向上牽了牽唇角,伸手打了個準備的手勢,整個靶場瞬間沸騰了起來。
一切準備就緒,顧堯走到據槍點,檢查了一下狙擊槍,随即據槍快速往地上側蹲下去。
他将槍管擱在左臂上,作為穩定槍的支架。右手據槍,偏着頭,眼睛盯着狙擊鏡,調整,瞄準。
百米外像機器人一樣的小車往左邊緩緩移動着,肉眼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水瓶子,更別說滴下來的透明水滴了。
現場一片靜谧,連風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緊張的氛圍層層遞進。
褚一諾背着的手相互緊緊攥着,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一動不動蹲坐的姿勢,似乎能感受到他在控制呼吸,她的呼吸也跟着不由自主的輕了下來,就差屏息了。
“砰”地一聲響,對面傳來“中”的反饋。
褚一諾大出了一口氣,在場所有的軍警都不約而同地“哦”着一張五體投地的嘴,拍着手拼命地鼓掌。
顧堯行雲流水地将狙擊槍拉栓,卸下彈夾,擱好以後起身走了回來。
越過褚一諾的時候,他微微偏下頭,低低的在她耳邊丢了句:“滿意了?”
褚一諾一抿唇,低頭笑了。
滿意,超級滿意。
……
接下來幾天是索降技能,人機協同戰術,反劫機戰術,人質反劫持處置,CQB戰術運用,現代體能,暗光條件射擊,攻防戰術運用,談判話術運用等訓練科目。
時間過半,進入武縣南山駐訓,由特種旅負責野外科目。
抵達目的地後,利用山上荒廢了的平房為中心,往裏兩邊延伸,安營紮寨。
這一忙就忙到了晚飯時間。
炊事班做飯,軍警戰士們收拾好東西,自由活動,暫作休息。
褚一諾跟後勤梁班長,女軍醫和官媒的女記者四人住一間帳篷。
收拾好一出帳篷,她累的伸了個懶腰,仰頭呼吸着山上最清新的空氣,聽着倦鳥迎着晚霞歸家,內心格外平靜而安然。
正直日落時分溫柔的光,仿佛橘色的腮紅,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臉頰上,如花嬌豔綻放。
她追着日落,軍靴慢慢踩在草地上,經過一些軍警戰士們,互相打着招呼。
然後,他在一棵樹下找到了顧堯。
男人背靠着大樹,雙手環胸,慵懶地仰着頭。目光似乎也在追着西邊的鹹蛋黃,深邃的眉目沉靜,冷冽的氣場在落日餘晖的光暈下也柔軟了幾分。
像一幅色調濃郁的水彩畫,唯獨他是這濃郁裏的一抹淡色,卻也是畫中的點睛之筆。
“嘎吱”一聲踩到樹枝,“畫裏”的男人動了,轉過頭準确捕捉到她。
“看日落呢,顧隊。”褚一諾笑着朝他走了過去。
“我看你是一點兒不累。”顧堯雙手擱下,站直了轉身瞧着她。
褚一諾正想說話,視線卻落在了他的胸口處那泛着銀光的地方。
她笑意稍微一斂,指着顧堯的胸口問:“你那什麽?”
顧堯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哨子。
這東西他們訓練必備,加上駐訓地盤大就更需要有這麽個輔助工具,而這個銀哨就是他從一堆哨子裏順手拿的。
“外星來的,不認識?”顧堯調侃她。
褚一諾越看越覺着像她當初丢了的銀哨。
如果推到三年前她發現哨子不見了,再往前推一推,确實有可能是在慕卡爾丢的。
而那時候在慕卡爾她最後見的,也确實是顧堯。
不是沒可能的。
褚一諾的心跳躍的愈發快,她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确是心上難掩的悸動。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揭曉答案,于是完全不管不顧地朝顧堯撲了過去,直接上手。
顧堯被這姑娘猝不及防的來這麽一下給一怔,後背筆直撞在了樹幹上。姑娘一雙修白的手摁在他胸口上,隔着作訓服都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柔嫩,以及鼻息萦繞着撓人的淡淡花香。
他喉嚨發幹,喉結上下滾了滾,摁着姑娘兩邊纖薄的肩膀,把人往後推,推到與他的絕對安全距離。
剛一松手,見她就跟蜜蜂見了花蜜似的又要來。
他立即含着哨子吹了一聲,薄唇咬着哨子,指着她厲聲警告:“別動,站那兒,立正站好。”
褚一諾被這一聲哨聲給堪堪換回了理智。
沖動了。
“不是。”顧堯見立于原地沒動了的姑娘,沉啞的嗓音裏還帶着點兒咬牙切齒,“大庭廣衆的,想寫檢讨?”
“我就想看看你的哨子。”褚一諾格外誠懇地說。
後面不遠處帳篷外,正好站在觀衆席将後半段給看了個大差不差的吃瓜三人組,又開始打賭了。
為這兩人常賭常輸的何子謙,雙手抱臂,一臉的自信:“根據經驗,顧隊不會就範。”
另外兩人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難得三人在顧隊和褚老師這個問題上,終于達成了一致。
接下來,令他們驚掉下巴的一幕發生了。
他們顧隊微微低下頭,雙手拎着哨子的繩子兩端,往頭頂上一掀,便摘了下來。
而後他手一伸,遞給了褚老師。
作者有話說:
狙擊氣球和水滴來源于央視軍事的紀錄片,水滴确實是五十米。但這是咱顧隊,一百米怎麽了?
索降技能、人機協同戰術、反劫機戰術、人質反劫持處置、CQB戰術運用、現代體能、暗光條件射擊、攻防戰術運用——來源于百度
昨天一看,果然很多潛水的寶子,我哼哼唧唧給你們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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