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一招正中目标,将犬夜叉抽得結結實實。這樣的行為在躲在一旁的邪見眼裏不啻于是家暴,對于犬夜叉而言,就更是飛來橫禍,完全鬧不明白緣由。

看着愚蠢的半妖一副憤恨又茫然的表情,殺生丸微微皺眉,最終以施舍而嫌棄的語調慢慢說道:“就教你作為西犬之國的白犬一族最為重要的一件事好了。”

下一刻,仿佛整個人踏着風一般,殺生丸立即就出現在了犬夜叉的身前,步伐詭谲讓人辨認不清,在犬夜叉反應過來之前,就伸出左拳,猛地搗向了對方的小腹。

“和同族的兄長說話的話,要用敬語。”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一邊戰鬥,一邊游刃有餘地思考着,某個人類在戰鬥之中也是這樣,在右手持劍的情況下,空出一只左手來從旁輔助,或是掐劍訣,或是直接長拳。

提升戰鬥力的最佳辦法就是增加實戰經驗,簡而言之,在殺生丸的四舍五入之下就是——挨打。

他才懶得考慮關于喂招或者循序漸進之類的問題,直截了當地出拳,第一次就将犬夜叉揍了個半死不活。

随後,丢下一句“果然是半妖的血脈,無論是妖力還是還是戰鬥的技巧,都只能像是劣等生物一樣”,揚長而去,給犬夜叉留下了成噸的心理陰影面積。

此後,這樣單方面碾壓和摩擦的事件又發生了數起。

不知道應該說殺生丸實在不适合帶孩子,還是作為大妖怪的他對于自己的弟弟實在是看不順眼,總而言之,在反複的幾次單方面毆打之後,犬夜叉對于自己這位自稱兄長的家夥終于有了初步的了解——畢竟每次在暴打完自己之後,殺生丸在揚長而去之前,都會擺出一副嫌棄而又輕蔑的姿态來,自顧自地說上幾句冷嘲熱諷的話。

因此,也僅憑着這一次又一次的只言片語,犬夜叉從這些話語裏也總歸提煉出來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量。

譬如,這個自說自話的神經病,确實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也不知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便宜爹到底是和什麽人才能生出這麽奇葩的妖怪來,天天都和自己過不去,吊着一張臉好像是被欠了錢一樣,有事沒事就來跟自己找茬。

又譬如,所謂的“白犬一族”大多都是生活在名為隐世的地方,方位坐标在世界的裏側,再加一大堆“你這種半妖想要踏上西犬之國的國度還早了幾百年”之類的嘲諷。

吵吵鬧鬧地又度過了些時日,身形圓滾滾的孩子也抽條成了少年,殺生丸似是在忙活些什麽別的事務而越來越少出現,為了防止這個神經病再度前來“追殺”自己,犬夜叉來到了人類的聚落。

說是城鎮都太過寒酸,只能算是一處窮鄉僻壤的居民區。

和殺生丸對于人類的印象不同,犬夜叉對于人類大部分的了解,來源于自己的母親。溫柔,娴靜,安穩,是屬于自己的永遠都桃源鄉——哪怕之後他所遇到的人類大多數都避自己如蛇蠍躲得飛快,要麽就是毫無緣由地恨之入骨厭惡半妖的血脈,這屬于最初的印象都不曾被磨滅。

咻地一聲,一根拖曳着靈光的破魔箭擦過自己的耳畔。

犬夜叉一愣,一位白衣紅裙的巫女站在自己的面前,拉滿了弓滿臉的警惕,明明是帶了戒備的神色,對方的面貌卻又出人意料的從容。

“請問,閣下是什麽人?”

……

“再之後,妖怪少年和人類少女逐漸變得形影不離。或許是那位人類的巫女小姐身上帶有讓他覺得熟悉和具備安全感的氣息,又或者是別的什麽,總之,在我不是對方本人的情況下,也不好妄自揣測。”

一處人跡罕至的岩洞之中,一只眼睛露透過繃帶露出一角。

“怎樣?”

作陰陽師打扮的男人彎起了嘴角,身邊跟着一位一言不發頭戴天冠的少女。

“……?”

仰躺在地渾身繃帶的男人嘴唇一張一翕,但最終并沒有說話。

“心愛的女人和流淌着肮髒血脈的半妖越走越近,你不覺得嫉妒和憎惡嗎?”

男人微微彎下腰,低垂着眉眼看向仰躺在地上的男人,吐出屬于惡魔的低語:“我都知道的。嫉妒,憎惡,對于自己無能的憤恨,對于明明如月的那個女人的渴望……各種各樣的情緒攢動在心中的感覺,很不好受對吧?”

“……”

對方仍舊沒有吭聲,唯一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只眼睛轉了轉,視線停留在了陌生的男人身上。

“你怎麽看?”

對方的笑容看上去有幾分刺眼,逆光之中,竟然讓人有種鬼神一般的錯覺:“桔梗小姐她的心會被這個憑空而來的半妖奪走喔?這樣也沒關系嗎?”

“……”

男人閉上了眼睛。

燒傷讓他整個人動彈不得,在被名為桔梗的巫女救起之後,就一直躺在這個岩洞裏。這裏寂靜無人,在注連繩制作的結界所圍繞之下,連妖怪都不會踏足。

也就是說,剛剛那個家夥,确确實實是人類,而非蠱惑自己的別的什麽東西?

鬼蜘蛛閉上了眼睛,想要摒棄多餘的幹擾。而對方卻只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微微一笑,說道:“我會給予閣下足夠的時間來思考,我明天還會再來的。”

翌日,不知名的男人仍舊帶着身邊無聲無息的少女如期而至。

仍舊是這個男人在喋喋不休,少女跟在他的身後,漆黑的眸子清澈卻缺乏生機,清寂得如同是修煉多年的巫女一樣。她打量了一番已經被繃帶纏成了粽子的男人,兩只手踹在袖管裏,似乎那鼓鼓囊囊的袖子當中還藏着些什麽東西。

倒是不愛說話的性格和精致的面龐,容易讓他想起那些能夠射出破魔之箭的巫女大人們。

一說到巫女的話,那麽自然就會想到現今首屈一指的桔梗……

啊啊,桔梗。

“你一定在想那位巫女大人了對不對?”

耳邊又重新想起了男人喋喋不休的聲音。

“那位巫女大人她啊,今天收到了犬夜叉的禮物。今天點唇的口脂,就是犬夜叉所送。”

鬼蜘蛛的腦海之中,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了今天桔梗巫女的相貌。朱色的唇妝原本還覺得非常趁合她的膚色,如今回想起來,卻覺得分外刺眼。

點唇機動秀眉颦,這樣的容貌,卻偏生是那該死的半妖……

“何如?”

男人的聲音甚是清越,話音之中都帶着笑意:“桔梗小姐她和半妖可是日益交好,鬼蜘蛛閣下您不打算做些什麽嗎?”

“……”

那只眼睛看了看外面,又重新阖上了。

嫉妒像是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燒,但也只是燃燒,那些沖天而起的惡意,一聲都沒有從口中傾瀉而出。

他原本就是被火焰險些奪去性命之人。皮膚,頭發,面頰,肺腑,悉數都被火焰燎燒得破爛不堪。桔梗已經救回了自己的性命,那位大人的救命之恩原本就無以為報,又怎能,又怎能……

“我明天還會再來的。”

男人笑說道。

又幾日。

每一天裏,男人都會巧妙地避開桔梗出現的時間,錯開時段來到男人藏身的岩洞邊緣,帶來一些桔梗和犬夜叉的最新消息。

“他們今天一起去了湖邊,我看到兩個人在樹下親吻。”

“他們一起說了一個下午的悄悄話,桔梗笑了很多次。”

“他們一起釣魚,釣到了不少。”

“他們……”

男人神出鬼沒形同鬼魅,每一次都能夠精準地如同鈍刀子割肉一般找到令鬼蜘蛛嫉得發狂的那一點。似乎有無名的業火焚燒着整個靈魂,他的胸腔之中滿是溝壑,其中填滿了熊熊燃燒的地獄之炎。

就像曾經,真正的火焰炙烤着他的身體和靈魂一般。

“吶,我說。”

男人俯下頭,眉眼中明明帶着笑意,眸子的深處卻冰冷得讓人膽寒:“你真的不打算做點什麽嗎?只需要一步,只需要朝着另一個方向踏去一步,這樣的話,就足矣拆散他們,随後掇取到那名巫女……”

明明只是普通的人類嘴唇在一張一翕,但是呼吸之間,仿佛又毒物和瘴氣噴吐而出。鬼蜘蛛仍舊保持着最後的沉默,他的聲帶已經嚴重燒傷,連哪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歷經了這麽多天的撩撥挑釁之後,他也并非對于那铤而走險一般的做法不思不想。

良久。

那唯一露出的眼睛滿滿阖上,眼角沁出一行眼淚來。

下一刻,萬千妖怪簇擁而上。那原本用來隔絕妖怪的注連繩被簡單利落地剪斷,阿緋從袖管裏掏出一只上面貼了符篆的剪刀來,咔嚓一聲,傾注着靈力的注連繩就應聲落地。

“就算本人不願意到場,但是偶爾用術式的方法借助一下夜鬥的力量也是可行的嘛。”

少女一歪頭,對于這個場面十分滿意:“畢竟如果不是什麽複雜的東西,只不過單單切斷結界的話,夜鬥他逸散出來的那一點點力量,用神明的血液作為加持就已經足夠了。”

少女從懷中掏出一根毛筆交給男人,後者随手接過,在空中劃出一連串的字符來。妖怪們争先恐後地攢聚在名為鬼蜘蛛的男人身上,一刻不停地啃食着人類的身軀。

妖怪吃掉人類,後來的妖怪再吃下前面的妖怪,萬千妖怪裹挾着男人的怨氣互相蠶食,最終連人類的姿态都消失殆盡。怨氣沖天而起想要突破這方狹小的洞穴,卻又最終被壓縮着越收越小,最終緊緊收束在了男人的身上。

——或者已經不可能再稱之為是“那個男人”的,某種怪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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