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食積分

午飯之後，甄辰沒有再在三樓露臺休息。他沒老板架子，把分量足足的套餐吃完，直接收拾好碗碟，最後還仔細檢查露臺上是否有垃圾殘留。

就這樣，他一手托着空碗碟，一手提着食盒包裝，回了樓下。

宋岚注意力一直落在甄辰身上，他悄無聲息觀察着這人的一舉一動。好一會兒後，開始在腦海裏私敲系統，“系統，我進入休眠期後，你有在繼續保持運轉嗎？”

如果甄辰真是他所想的那個孩子，那現在，肯定距離當時，有不少年份了。

宋岚這麽回想，猛然發現自己記憶裏空缺了一大片。就像真空地帶，沒有他人，也沒有自己。

若沒有甄辰的到來，以及本體被翻新的模樣，這漫長光陰，就如從未造訪過般。

難以言喻的空虛感漫上心頭，宋岚前所未有地開始後怕。

都說時間是人類才會懂的概念，他怕自己成為建築後，會慢慢淡忘這個概念。

時間留下細微痕跡，對一個能長存的建築而言，似乎不再重要了。

[我是為輔助您而存在的系統，在您進入休眠期後，我也停止了大部分功能，只留下基本的警戒功能。您脫離休眠後，我也開始重新接收外界信息，重新組織運算。]

系統回答讓宋岚心下一沉，“距離當時多久了？這麽長時間，沒有記錄的嗎？視頻，或者系統日志？”

[這次休眠期持續二十一年四個月三天，現在是新歷5306年。]

[基本警戒功能只保護本體是否存在，沒有視頻和日志記錄。只有當主體面臨拆除危險時，才會強制生效，中斷休眠期。]

盡管有心理準備，宋岚還是被系統“二十一年”的說法驚到。照系統的用詞，這種規則，與其說休眠期，不如直接說牢籠。

一個為建築量身打造的無痛牢籠。

宋岚一時無語，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休眠期有最長時限嗎？或者說……曾經我休眠過最長時間，有多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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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問，一是想了解這種機制，二是為了試探系統。

系統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服務的對象換了人。他當時來到這個世界，還沒站穩腳跟，不敢貿然發問暴露自己，一直拖着找合适時機。沒想到時機沒等到，強制休眠期卻說來就來。

[自輔助系統存在開始，有記錄的所有數據中，您度過休眠期的最長時長為五十年八個月，這段休眠期發生在新歷5235年至5285年期間。]

系統說着，語調沒有半點起伏，就像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宋岚默然地聽着，把系統的說辭，與腦海裏留存的屬于真正主體的記憶對上號，赫然發現，系統所說的這段休眠，正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前，房子本體度過的最後一次沉睡。

整整半個世紀，睡着睡着，就再沒醒過來。

宋岚把“五十年”在嘴裏默念了好多遍，終于體會出這個詞背後暗藏的冷酷。

如果沒有人形，他會不會像真正主體一樣，消無聲息地泯滅？亦或是，醒來才發現，睡過了頭，物是人非。

宋岚腦海裏一片空白，看向前方的視線有些呆滞。直到一個高大男人身影映入眼簾，宋岚這才回過神來，情緒低落起來。

他不能再遭遇強制休眠了，他不願意像一個建築般，以加速倍去過日子。他想做個正常人，把每分每秒掰開來慢慢品。

“系統，兌換人形只需要積分，對嗎？這受不受休眠影響？”宋岚見過不少風浪，此時面對未知的生存威脅，想明白後也能很快穩住心神。

[是的，積分機制作為系統第一部 分，條款将永遠不會産生變動。一積分兌換一小時室內人形，五積分兌換一小時室外人形，五十萬積分兌換永不收回的獨立人形。]

“五十萬……”宋岚跟在甄辰身後，越過男人寬闊的肩背，往遠處看。

一樓大窗外，不少員工正在進行刷牆的收尾工作。甄辰走上前去驗收，時不時還會伸手指某些地方，讓員工着重處理。

[積分兌換機制的細則，将會以郵件方式發送給您。請問還有什麽能幫到您？]

系統很體貼，說這話的檔口，就把郵件發了出去。宋岚聽到系統界面叮咚一聲，随即補充了句，“那美食兌換積分，規則沒變化吧？”

[是的，美食機制是系統第二部 分，在建築內招待一位客人獲得兩積分，做出一份美食，獲得十積分。積分可重複獲得，永久有效，且無上限。消耗掉的積分不再返還。]

宋岚心算，把自己的構想說給系統聽，“也就是說，我招待一個客人，給他做了飯菜，再搭配一份甜品，總共能獲得二十二個積分？”

系統這次沒有立即回答，他停頓了一下。

[請注意，因之前您從未制作過食物，也沒有讓人品嘗過飯菜，針對美食機制，有一條特別獎勵從未激活過。]

“什麽？”宋岚皺眉，顯然對系統口中的獎勵不甚清楚。

[當所做的美食得到評價反饋，可以獲得額外的獎勵積分。獎勵幅度從一到一百，依滿意度而定。]

系統表達得很複雜，但宋岚全神貫注，很快就理解了。

這種獎勵機制，簡直是瞌睡送枕頭。他最想達成的，就是能去脫離人形時長的限制。若能做出讓人滿意的美食，積分豈不是滾滾而來？

宋岚沒再多問系統，他目光鎖定已然走到戶外的甄辰，想到一種打破現階段零積分窘境的方法。

盡管這個方法，并非滴水不漏，甚至還有風險。

這一日，甄辰又是在飯店房子中度過。他帶着下屬們，維護好外牆之後，就開始檢修房屋內部。直到日落時分，秘書帶來了外賣。

“甄總，負責餐點的店家問，後面還需要提供多少天。”秘書湊到老板身邊，拿着光屏詢問道。

甄辰垂眸，想了會兒，“明天不用大家都來，有幾個幫手的就行。後天我自己驗收，你們有工作安排就先回去。還有你，先回去對接十六號星的立項。等我回來，要直接看到可行性報告。”

秘書在甄辰身邊待了有好幾年了，也清楚這位頂頭上司的性格。他邊聽邊記，“明白了。那我就去給店家回複，後天就專門給您送餐。”

看到甄辰點頭，辛苦了一整天的下屬們這才開動。圍觀大家進餐的宋岚，精準捕捉到秘書所說內容，覺得機會來了。

甄辰後天會獨自待在這棟房子裏，既然會有店家來送餐，到底是誰做的餐，甄辰未見得能吃出來吧？系統又沒說，一定得客人知道了他的存在後，吃下美食才作數。

天時地利人和，宋岚覺得自己獲得人形時間的機會來了。

次日，宋岚特別觀察了甄辰午餐晚餐的飲食習慣，随即發現這個總裁，在吃飯上并不挑剔。

大高個吃飯速度很快，保持基本的吃飯禮儀，有條不紊一頓掃光，來什麽菜式都吃。只是吃完後，也沒什麽表情。

宋岚在一旁琢磨，覺得這人純粹是把吃飯當成了活下去的任務。

“系統，你能判斷出，現在他滿意度多少嗎？”他問系統。

宋岚心裏沒底，他只在系統空間裏學過各種菜式，卻沒真正世間過。上輩子他就是個長期與外賣作伴的藝人，自然對廚藝這一塊，不存在什麽心得。

若做得不好吃，讨不到甄辰的喜歡，怎麽辦？

[檢測對象當下對餐點的滿意度較低，按照獎勵方法去折算，為一積分。]

聽到系統直接給出的答案，宋岚艱難地嘆了口氣。

果然，如他所料。

獎勵的玩法一百分才封頂，甄辰對這頓飯，滿意度只相當于一積分。可想而知，甄辰內心，實際上說不上多滿意。

“系統，如果要做美食。在本體形态下，操作建築部件、得到食材、最後的清潔，需要消耗積分嗎？”宋岚依稀記得系統自帶說明書裏，有專門提過，一切為做美食而産生的操作，不消耗積分。

[不消耗，除了制作所需的基本操作，在烹饪美食時，還能免積分開啓其他功能。]

“例如？”宋岚眼睛一亮。

[例如單向屏障，保護您所有操作的私密性，避免其他人員發現。]

系統似乎是猜到了宋岚在想什麽，例子舉到了他心坎上。

“也就是說，我悄悄做頓飯，其他人不會發現？”宋岚這時覺得，只賺個辛苦分，也是可行的。

至于甄辰的滿意度，強求不得。

每年定期的大飯店維護，到了最後一天。甄辰獨自前來，把屋子裏裏外外都檢查了一邊。宋岚一宿沒睡，挑選好食材，早早地在房屋一樓靠後位置的廚房張開了單向屏障，偷偷開始切菜、烹肉、煮面。

當時秘書湊到甄辰身邊來，光屏還正亮着。宋岚借助視角優勢，偷瞄到了光屏上出現的預定菜單。

店家配餐界面顯示，秘書為甄辰準備的最後一餐，是碗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