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清晨的陽光在冬季透着一絲白，映在人側臉難免帶了些晦暗，可照在裴旻身上，自然的像是水玉升騰的霧氣，像是幽境清貴的冷仙君。

裴旻手指收了收，猶豫是該回信，還是發微信，最終還是選擇打開手機，目光落在林辭野的微信頭像，難得的又躊躇了。

這種瞻前顧後、猶豫再三的行為可一點也不像他。

裴旻下意識蹙了蹙眉，做了決定般點開對話框，回複，“謝謝你的喜歡。”

“但，要一生與別人攜手，承擔賦予的責任是很重要的事，我需要時間認真鄭重的考慮。”

裴旻在有些時候有些如同老幹部一般的頑固思想，在這個時代甚至稱的上稀奇，不過林辭野談個戀愛居然說什麽要将一生交托，也是很令人難以置信。

身在五光十色的娛樂圈，見過的繁華紛雜不計其數，居然還能秉持着這種甚至可以用“單純”來形容的想法，簡直可以說“出淤泥而不染”，還是池塘裏最直最幹淨的那根蓮。

在這方面，兩個人竟奇異的站到了一邊。

但林辭野沒看到，準确的說他連看手機的時間都沒有，手機一直在許願那放着，錄歌拍圖，簡直忙的他腳不沾地，好不容易忙完又說要聚餐，林辭野又不能推辭。

等到徹底完事之後居然又到了淩晨，02:13。林辭野看着手機上的時間陷入了沉默。

21天法則第五天，一句話都沒和老婆說…… ()

這種沉默在它閃爍兩秒後直接黑屏就陷入了更深層次的寂靜，林辭野繃緊了唇角，心裏覺得有點煩躁，扭頭問着旁邊的許願：“充電線呢？”

許願困倦的打了個哈欠，半眯着眼從包裏給他扒拉着找，摸到之後抽了出來，嗓音帶着疲憊：“林哥，手機給我我給你充上。”

林辭野遞給他，又問，“有水嗎？渴了。”這倒不是假話，除了吃點飯就是錄音，偏偏林辭野又是個認真的，不好就重來，和錄音師溝通，看樂器伴奏制作一系列的問題一點瑕疵也不放過，忙的暈頭轉向。

加上今天的拍攝走了外景又有內景，整個過度消耗。

許願從車後座拿了瓶礦泉水遞給他，冬天本來就冷，涼水進了肺管讓林辭野不自覺打了個冷顫，感覺寒氣直接穿透了髒腑，涼飕飕的。

他喝了一口，就沒在碰了，只是感覺嗓子發幹還有一股癢意，很不舒服，林辭野沒在說話，閉着嘴巴嗓子輕咳了一聲，而後靠在車座上昏昏沉沉的閉上了雙眼，唇色有點蒼白。

下車的時候，許願叫了兩遍他都沒醒，臉色帶着不正常的潮紅，許願吓了一跳，連瞌睡都吓跑了，連忙用手背試了下溫度。

“好燙，林哥你發燒了？”

“那怎麽辦，去醫院？”司機趕忙從座位上回過頭，也是一臉急色。

許願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麽辦，要是去醫院，被拍到指不定明天頭條會被寫成什麽鬼樣，畢竟娛樂圈從不缺傳謠和陰謀論。

好在林辭野醒了，他嗓音帶着病态的嘶啞，拒絕道：“不去醫院，”

許願：“林哥你醒了啊。”

“林哥，你怎麽就發燒了呢？”

“你一驚一乍的我還能繼續睡？”林辭野沒心情也沒力氣在和他掰扯，瞅了眼外面，知道到車庫了，直起身帶好被許願弄上去的帽子，自己推開車門下了車，“行了，你們先走吧。”

說完，低低咳嗽了兩聲，按了電梯走了進去。

許願從車窗探出頭去，“林哥，你一個人能行嗎？要不我去給你買點藥送上去？”

林辭野揮了揮手，示意不用，電梯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音。

林辭野身體一向很好，但越是這樣的人生起病來越是來勢洶洶，偏他自己還不以為意，又覺得許願困成那樣懶得讓他再去跑一趟，想着睡一覺就沒事了。

此時已經淩晨四點二十，林辭野到家按開指紋鎖之後，搖搖晃晃的徑直去了卧室（他以為的），實際上到了沙發就半躺在那暈睡了過去。

要是真任由他這麽一直睡，直接睡過去都有可能。

生物鐘一向準時準點的裴教授不知為何今天提早了一個小時，這種反差讓他難得的懵了一瞬，就像是多了抹煙火氣，呆呆地，甚至有點……可愛？

他擡眼看着旁邊的複古木制北歐風三角形LED電子鐘陷入了沉思，出于身體本能，他打開手機核對了一下時間，5:01，嗯，合理的排除了電子鐘故障的可能性。

一分鐘之後，在試圖催眠自己重新入睡無效後，裴旻的頭腦已經具備了清晨的冷靜。

嗯，他再次理智的判定是自己多年來準時從未出現過差錯的生物鐘第一次出現了誤差，

莫名的。

青年才俊的年輕的不到25歲就評上教授的天才裴旻坐在他灰色的薄被裏陷入了迷茫，或者說他在思考一個重大的人生課題——現在起不起床？

這個問題換作別人根本不需要思考，簡單的甚至不需要思考，想起就起呗，不想起就繼續睡，放在嚴謹的裴教授身上卻很正常，因為他思考的點在于，他每天都被嚴格的劃分了時間表，現在起床無疑會導致計劃出現變動，他有條不紊的生活将會被打亂，這讓他覺得有點不适應。

在他忽略不計的念頭裏，他甚至想要把這一天推翻重來，這确實有點可愛了，特別是他臉色嚴肅沉穩的像是在批改學生的課堂作業。

當然，前提是不會變的，因為裴教授現在是理智的。

也許是受了什麽傳染，他腦子裏居然天馬行空、不着邊際的想到“浪費”這兩個字，簡而言之就是無意義的度過這53分鐘，然後六點鐘“正常起床”。

但第五十三分鐘58秒，裴教授就無情的把它按滅了。

就像燃得正旺的幹柴被一盆水嘩啦一聲澆了連點殘留的火星都不剩。

連升起的嗆人的煙味都在訴說着茍延殘喘的挽留。

裴旻揉了揉太陽穴，終止這些無意義的想法，也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等他回過神來，已經點開了和一個天生就不拘一格的某人的聊天框，

……沒有回複。

是還在忙嗎？

裴旻無意識的想，直到下一秒卧室內驟然響起的鈴聲，徹底讓他頭腦恢複了清醒，他不小心按了視頻通話！

還是在淩晨五點十八分！

裴旻下意識的反應就要去挂斷，結果手指剛放上去，對面就接通了！

“……不好意思，我是無意的。”裴旻如玉的俊臉上升起不自然的紅，是羞的。

結果等了一兩分鐘對面也沒有說話，寂靜的空間讓呼吸聲變得尤為明顯，特別是在另一方還放輕了的情況下。

沉悶，緩重，總之很不正常。

“林辭野，你生病了？”

裴旻邊說邊快速起身，從旁邊的床頭櫃拿起昨天晚上準備好的衣服換上，剛要踏出房門，又從床頭櫃的第二層抽屜裏抽出一張紙幣，自從上次因為林辭野的事，為了以防萬一裴旻都會在這裏放點紙幣，沒想到居然還沒兩天就用上了。

裴旻沒在想，想起林辭野可能不方便去醫院，在不清楚他那裏有沒有備用藥的前提下還是穩妥的把感冒、發燒、胃疼常見的藥都裝在了風衣口袋裏，右側明顯鼓了一大包。

早上五點多的街上已經有少部分的行人，亮了一夜的路燈逐漸暗了下去，天際升起一抹魚肚白，裴旻站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道：“藍灣別院。”

裴旻坐姿并不像那種刻板的挺直，反而略微放松，眉目隽永，透着一股無法言說的沉靜，聽他說話時，你能感覺到他極有耐心，回話時語速很慢，這種感覺很容易産生錯覺，就是他很好接近，但他沉默時，反倒顯出一種悠遠的鏡意，像是擱置在窗柩旁經年卻仍舊色澤如新的大提琴。

“先生，到了，一共45元。”司機熄火停車後扭頭朝着後面道。

裴旻點了點頭，從另一個口袋裏抽出一百塊遞給他，司機面色為難又詫異，這份驚詫帶着出租車打表計時在正常不過的合理，這年頭，還有用紙幣的？

“不好意思，我只有紙幣。”裴旻解釋了一下，“我常年在國外，近期剛回來。”

他知道國內習慣微信支付寶，但他之前用的是裴漫給他開的親屬卡，但他今天打算辦銀行卡所以取消了綁定，更何況他這次來看林辭野屬于突如其來的意外，不在他原本的計劃內，所以就出現了眼前的尴尬。

裴旻看了一眼外面，但顯然林辭野住的地方屬于低調有錢人的區域。并沒有他那邊的各種小攤，連便利店都沒看見。

“不，不用抱歉，也是我準備不周了。”司機第一次見有這樣氣度的人，他思考了一下道，“你用手機拍一下我的收款碼，等方便的時候付給我就可以了。”

裴旻只是覺得是他給司機造成額外的麻煩，出于他的一貫修養，他選擇了致歉，在他想法裏很正常的東西卻給司機造成了一種沖擊，畢竟他又不是沒付錢，是自己找不開，不罵他耽誤功夫就是好的。

明擺着是他的錯，卻會有人道歉，這幾乎稱的上難得，可卻讓人覺得久違的感受到真誠，是以司機做了這個決定。

剛說完，他自己心裏又湧出淡淡的後悔，畢竟他也是真的缺錢。

“你稍等一下。”裴旻推開車門下車，快速跑到了保安亭，保持着站位始終在司機看得見的範圍，和正在外面的站着的保安溝通，不一會保安就跟着他返了回來，替他付了微信。

司機這時也反應過來裴旻怕是看見了他變化的臉色，有點不自然的瞥過了頭。

裴旻身姿修長，頓了頓，朝司機轉頭道：“謝謝你剛才的好意。”

說完，他沒在停留，徑直往地下車庫走去，一般的小區進入都需要在人行門那裏進行人臉識別，裴旻剛掃了一眼，這個小區也是如此，林辭野提到過他每次都是從地下車庫直接上去，即可以避免狗仔，也很方便。

裴旻停在電梯門前，指尖按了電梯密碼lw4593，随着上面的熟悉不斷變動，電梯很快下降打了開，裴旻走了進去，按了17層，等到到了之外，裴旻站在林辭野家門口，抿了抿唇，按了密碼0917——林辭野出道的日子。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和那封道歉信一起到的還有他收到的林辭野定時發給他的一封郵件，或者可以稱之為，個人簡歷。

姓名：林辭野

性別：男

籍貫：港城人

身高：183

體重：59kg

現居住地：藍灣別院17層（電梯密碼：lw4593 門禁：0917）

年齡：24

職業：歌手

喜歡的顏色：藍色

喜歡的食物：蛋糕

喜歡的寵物：無（或許将來會和裴旻養只貓。）

希望成為什麽樣的人：自由、熱烈

……

以及，最後一欄，配偶——裴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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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累的時候會很喜歡靠着裴教授，面對面的抱着，有人的時候就只靠着肩膀，說這是他的放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