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汐
馬車平穩的行駛,這條路上少有行人,馬車一路暢行無阻,速度也并不很慢,但是相府距離皇宮着實有段距離,故而過了有一刻鐘,還沒有到達。
我坐在馬車中,打量着對面坐着的人。
這人看模樣不過十二、三歲,年紀比我還要小上許多,但一張俏生生的臉蛋,真當得起膚如凝脂,面若桃花,且又在這不辨雌雄的年紀,乍看去,真以為是女孩子。只是女孩子怎麽可能會與我這一個男子同處一處,想來也是與我一同被國君賜下來的禮物了。
他見我進來,也沒有多少拘束,開口便問:“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我心道這該不會又是哪個宮中得寵的人物,一并被太史季要來了?不然的話這一開口。脾氣可真不怎麽樣。
“澤。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他皺眉看了我一眼,“汐。”
“汐公子。”我道,見他态度冷冷淡淡,但這客套也不能就這麽少了,“以後到了相府,還請多多關照。”
“不敢當。”
我坐在他對面,沒再主動開口。既然對方都如此冷淡了,我又何必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汐看起來也不是多話的人,而我也不準備再去招惹他,便坐在他對面,閉目養起神來。
“我知道你是什麽人。”汐忽然道。
我不解,“此話怎講?”
汐冷“哼”一聲,“若不是為你,我也不必受此侮辱。勸你最好安分些,別叫你家國君擔心才是。”
聽他的口氣,似乎是知道些什麽。不過,我家國君?國君何時成為我家的了?
“汐公子可否講明?”我雖然可以推測出一些事情,但是我并非神,并不能事事皆知,如今汐話語古怪,我也只能問上一問。
“我可是聽聞皇甫澤聰明絕頂,這世上之事,未曾有他不知,有他難解的。怎麽,如今卻要求問于我這區區娈寵?”
汐話語裏不無諷刺,我聽罷卻只能失笑。這是從哪裏傳出去的謠言,我何時成了那聰明絕頂,無所不知的人物了?而且,皇甫澤這個名字應該沒人知道才是。這少年的身份似乎并不簡單。
“哪裏。汐公子也說那是傳聞了,澤并非聖人,如何能無所不知?”
汐很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我倒是想讓你知道了,可惜你不開竅,就算說了又有什麽用處?空讓人為難罷了。你若真想知道,最好還是去問你家國君。”
“這又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何汐公子不能說?卻偏偏要澤去詢問國君?”
“你家國君可不肯讓我告訴你。”汐冷笑一聲,語氣不知為何有些酸溜溜的味道,“說是什麽非要等你自己知道了。我所以要讓你去問他,是要看他的意思。你家國君若是肯讓你知道,那不必我說,若是不肯,我又怎好越疱代俎?”
汐這一番話堵得我不知該說什麽好。有什麽事情是與我有關,還是國君必須瞞着我的?我是想破了頭也沒想出來。
馬車停在相府門外。
我聽那駕車的小太監同守門的交涉。然而說了許久,相府也不肯放人進去。
這相府的守衛森嚴,便是那太監說這是國君所賜下的禮物,也不肯開門。
我掀開車簾,正欲下車,忽聽得一陣馬蹄聲伴着車輪辘辘聲由遠及近。正好奇時,便聽一人道:“你們在這裏守着做什麽?還不快迎接澤公子、汐公子?”
那輛馬車揚起一陣灰塵,堪堪停在我們之前。車上坐着個小厮打扮的人,扯着缰繩。馬車甫一停好,他便從車上跳下來,從車底拿出個轎凳來擺好,掀了簾子,恭謹道:“相爺,到了。”
太史季從馬車上下來,一襲大紫官服,不知為何在這清冷街道上有種異樣的感覺。
我這麽半截身子探出去許久也有些累了,索性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去。結果跳下去的時候聽到汐在裏面小聲罵了句“白癡”。
我只當做沒聽見,若不是我略懂些武功,又怎會聽清?想來汐也并不想我聽見。
“澤怎麽自己下來了?”這問話使我一怔。這聲音自然是太史季沒錯,但是如此熱絡真令我有些消受不起。
“謝相爺關心,澤不敢當。”
“澤為何如此客氣?日後你便要住在相府,只管将這裏當做家裏。”
這話真不像是一位丞相說出來的,對比他之前同國君的對話,我真懷疑這丞相是不是在路上就被人掉了包。
“澤能得相爺厚愛,是澤的福氣。”
我一邊低頭回着,一邊拿餘光暼着附近的幾名下人,果然看到有人表情震驚,也有始終淡定的,但也可見今天這位相爺是有些不同以往的。
大概太史季也發現了有人眼光不對,轉身道:“來人,帶澤公子到冬瀾閣。”
“相爺這是忘了汐麽?”
一把稚嫩的聲音響起,我回身看去,只見汐掀開車簾,也跳下馬車,錯步站在我身後,語氣裏是足足的撒嬌的味道。
“相爺怎的如此偏心?都是國君賜下的,汐哪點比不上澤?”
太史季毫不驚訝于汐的出現,想來之前便已經知曉了,只是他并沒有理會汐,指了一個人,道:“你帶他們到冬瀾閣歇下。——玉彥,随我過來。”
我見之前駕車的那小厮緊跟着太史季進了府,心道這應該就是那玉彥了。
被太史季指定的那人向我們走了過來,“二位公子,請跟小的來。冬瀾閣離這兒有些遠,二位公子要走些路了。”
“多謝。”
“不過是個下人,謝他做什麽?”汐恢複正常語氣,似乎是很不解我的行為。
我也懶得同他解釋,不過是個人習慣不同罷了。我在宮中雖然随心,偶爾興起欺壓幾個下人,也不過是開開玩笑。如今在外,還是裝的規矩些好。
那人帶我們進去,一路走去,這偌大的相府中,竟然沒有見到幾個來往的下人。如果是在宮中,路途交錯複雜,下人為了避開主人,有時候出去就是一路走去見不到一個下人也是有可能的。不過區區一個丞相府,還不至于大到見不到人的地步才是。
我們過了一個月門便停下了。那門旁守着兩名女婢,竟是會些武功的。
“二位姐姐,這二位公子要去冬瀾閣,勞煩姐姐給帶下路。”
“冬瀾閣?”那兩人中站在左邊的道,“那裏閑置已久,并沒有人,去那裏做什麽?何況這是後院,帶男子進來做什麽?”
“不瞞兩位姐姐,這二位公子便是要入住冬瀾閣的。相爺吩咐我帶他們過來,不過到了這裏還是要麻煩姐姐們了。”
站在右邊的女子冷冷瞥了我們一眼,道:“相爺什麽時候也有這愛好了?”
“相爺有什麽愛好小的不知,但是聽說這二位公子是國君賜下的。”
“國君賜下又如何?”左邊的道,“便是國君,我們相爺也未必就放在眼裏。”
“雲裳!”右邊的呵斥道。那叫雲裳的吐了吐舌頭,閉了嘴。
“你回去做自己的事吧,這二位——”右邊的女子上下掃了我們幾眼,“既然是相爺的吩咐,我們自然不會怠慢。”
“有勞姐姐。”那人拱一拱手,轉身回去了。
那下人走後,站于右邊的女子道:“我是花容,這是雲裳。日後若要出入前後兩院,都要經過我們這裏。雖然你們是國君賜下的人,又是男子,但與這後院其他主子也沒什麽不同。相爺不喜歡看到各位主子争寵,所以到了相府,還請二位收斂些。”
“收斂?這話從何說起?我二人初入相府,這下馬威來的倒是時候了。”汐語氣尖酸冰冷,話音未落,那名為雲裳的女子就已經忍耐不住了。
“容姐姐好心提醒你們兩個,沒想到竟然是不知好歹的!那皇宮還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出這些人物,倒叫我長了見識!”
汐不甘示弱,雲裳才說罷,他接道:“可不是沒什麽見識?整日在這府裏站着,能有什麽真見識我還覺得驚奇呢!只會說些刻薄話語,對待主子就是這樣态度?相府可算是比皇宮還要神奇了!”
“你……”雲裳氣的說不出話來。花容這時才開口,“公子又何必與我們下人一般見識?”
“我也不想自降身份,奈何這丫鬟太不聽話,以下犯上,真沒把主子放在眼裏。難不成你們對待那太史季時也是這态度?”
“汐。”我決定還是出聲阻止的好。汐這不依不饒的勢頭,真怕這麽鬧下去,便鬧得不可開交。兩邊都不好收場。
汐恨恨瞪了我一眼,沒再吭聲。那雲裳被花容阻止,縱然憋了一肚子氣,也未曾再次開口。見他們都不吵了,花容方道:“雲裳,你在這裏守着,我帶他們去冬瀾閣。”
“哼!”雲裳沒好氣的轉過頭去。
“二位随我來。”花容也沒再理會那雲裳情緒,只說完這句,也不管我們是否跟着,轉身向裏面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