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瀾

過的幾許樓閣庭院,在那冬瀾閣前停下。

那冬瀾閣格局與普通樓閣并不相同。兩樓相對,以複道相連,北側的叫做瀾笑樓,南側的叫做錦冬樓,合稱為冬瀾。

“冬瀾閣與他處不同,這兩棟樓,瀾笑才是主閣,錦冬是為丫鬟小厮居住之處,二層以上皆可住人。瀾笑樓只有三樓才可居住,一層為過堂,不留人,二層為會客。相爺原說這閣子是留給一個人的,但是——”花容停頓了一下,那冷漠的目光在我們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二位公子,一山不容二虎,這冬瀾閣,該如何分配?”

“你這意思是要趕人?那瀾笑樓就算只有三樓可以居住,但是總不成只有一間屋子吧!”汐道。

“主卧只有一間。相府裏向來是一閣一主,你若是想壞了規矩,也要先問問相爺才行。”

“你們相爺叫我們一同過來,自己早壞了規矩,現在倒把罪名都推在我身上。”汐道,“依我看來,主卧便罷了,那兩側偏卧,我們一人一間就好,也省的麻煩。”

我以為那花容要生氣,誰知她仍然還是那副表情,“二位要如何是二位的事情,花容言止于此。現在二位可以進去了,估計等下相爺吩咐下來,管家那裏會派些人手過來。二位公子既是只身,未曾帶的一人,到時可以選幾名貼身的丫鬟。”

“好歹也是相府的人,有你這麽對主子……”

“汐。”我攔過汐,好叫他閉嘴,對花容道,“多謝指點。”

“不謝。後院的主子都是我與雲裳領進的,不過是例行公事。”

花容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裝好人。”汐瞪了我一眼,“你沒見她們對我們什麽态度!”

“她們什麽态度是她們的事,與我何幹?”我道,“與其在這裏生氣,不如進去看看。”

“嘁!”

我們直接從錦冬樓穿過去,沿着一條青石路走到那瀾笑樓。

其實這東瀾閣不僅外面構架奇特,內中構造也有不同。那一層的過堂,大門敞開,裏面空空蕩蕩,一眼望去只有地面上奇異的花鳥紋樣。樓梯設在兩側,半隐于廊柱之後。

沿着樓梯一級一級走上去,入目一條曲折的外側回廊。只北側設了一溜排門,其餘東、西、南三側則全為窗子。

我們沿着那外廊走了一圈卻沒有見到向上的樓梯,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會客廳時,那排門發出了輕微的響動。

一名丫鬟手上端着個銅盆走了出來。那盆沿上搭着條抹布,看起來是進去整理的。

“咦?你們是誰?”我正要詢問,就聽她已經先出了聲,“這裏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來的。二位還不快點離開?”

“是花容姑娘帶我們過來的。”

“容姐姐?”那丫鬟在我們之間看了看,“那你們,不知哪位是澤公子?”

沒想到這裏竟然有人知道我,我道:“正是在下。”

然而我說過之後,那丫鬟又将目光放到汐身上,“那你就是伺候澤公子的了?看你也不像是府裏的人,是一直跟在公子身邊的?”

“我不是什麽‘伺候澤公子的’!”汐咬牙切齒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是他的小厮了?”

“看你打扮是不像,可相爺說這冬瀾閣可只給澤公子一人的,你又是從哪裏跑出來的?”

那丫鬟說話倒不客氣,只是并沒有外面叫雲裳的那樣帶着股潑辣勁,也不像花容那般冷淡。我心想莫非相府的下人個個都是這般,說起話來沒什麽顧忌?還是只有這幾個奇葩都被我碰見了?

“我從哪裏來,還輪不到你區區一個丫鬟來。”汐不屑道,“我看你很熟悉這裏,不如帶我們上去三樓,我便恕你無禮。”

“小小年紀,說話怎麽這樣難聽?我自然是要帶澤公子上去的,至于你——”

“我怎麽?”

“你——”那丫鬟眼珠一轉,“算了,我才不告訴你。——澤公子,請随奴婢來。”

她将手中銅盆随意放在廊間,一邊說着一邊推開一扇排門,“這瀾笑樓是參照了南越那邊的一種竹樓,結合我們東齊的風格,請了蜀川最有名的匠人修建而成。不過,樓梯的設計有些奇特。”

那扇排門不是在正中,而是偏靠東側,進去的時候能看見兩側都挂了珠額卷簾。

掀開最近的簾幕,一張案幾,上置一張琴。地面上鋪着厚厚的獸皮,這感覺令我不由想起在書中看到的有關北魏西涼的內容,據說涼、魏之人,好狩獵,貴族多喜歡用名貴獸皮裝飾房屋。

“要上到二層,必須得從一層裏面上去,到三層,則得從二層裏面進去。”那丫鬟繞過案幾,走到後面,掀起厚重的帷帳,“從這裏上去便是三層了。”

“西側也是。到時公子若是想見客,還是坐在這後面的好,不然相爺怕要吃醋了。”

“你們相爺有三房妾室,多少人送來的美人消受不完,竟然還有功夫在這裏吃醋?澤就是在外見客怎麽了?說不定遇到中意的還要摟摟抱抱,作個親嘴……”汐終于找到可以說話反駁的地方,毫不客氣就說了一通。

“有你這麽說話的嗎?小心相爺聽見了好收拾你!”

“我倒想見識見識你們相爺有什麽手段!”

那丫鬟皺了皺眉,“澤公子如此溫潤有禮,怎麽身邊跟了你這麽個口無遮攔的人?”

“他溫潤有禮?!”汐橫了我一眼,“可憐你見識淺,根本不知道這位欺壓起人來,那是……”

“汐。”我想要阻止他,我可不曾欺壓過誰,就算欺壓過,也不需要他說出來。

“怎麽?怕人知道?你這層僞君子的面具,也就騙騙這群愚蠢的家夥,真以為沒人知道你……¥#&……#*%……”

我快走幾步,直接上了樓梯,将汐的話全都從耳朵中過濾掉。那丫鬟見我上來,也不再理會汐,很快跟了上來,指了指那三層,道:“其實很少有人知道瀾笑樓三層的格局。這三層只有一間主卧,再沒有其餘的房間。因為房間太大,所以分割成幾進小間,可以分做他用。”

看來這太史季為了這麽一座樓閣花了不少心思,不過,我現在想的是,汐要怎麽辦。之前花容并未說明這瀾笑樓的格局,可想她也是不清楚的,現下見了,該如何是好?

我正想着,忽聽那丫鬟驚呼一聲,“呀!單單想着為介紹這瀾笑樓了,都忘了告訴公子奴婢名字了。奴婢名為小荷,是這冬瀾閣的管事。”

“管事?”我有些好奇,難不成這相府裏就是管事都是分開的嗎?

“公子不要驚訝。相府與別家不同,管家是主管前院事務的,後院的事情由各閣管事共同管理。比如奴婢是冬瀾閣的管事,就主管冬瀾閣的一應事務,這閣中要進來小厮丫鬟,處罰個把不聽話的,都是奴婢處理。”

“那現在閣中有多少丫鬟小厮?”

“不瞞公子,因為之前閣中無主,所以住在錦冬樓的下人,算上奴婢,也只有九人而已。不過,現在公子來了,相爺應該會吩咐管家派人手過來。公子不必擔憂此事。相爺定不會虧待了公子的。”

“你為何認定了相爺不會虧待我?”這是我心中一直好奇的問題,從我來到相府,一路過來,除了不知我身份的人,無論是太史季貼身的小厮玉彥,還是眼前這丫鬟小荷,對我的态度都恭敬的不太正常。一個國君賜下的男寵,大抵不會有這種待遇的。不然的話,看守門的那兩位便知道了。而小荷,那話語中更是透露着太史季很在乎我的信息。我實在是不能不好奇。

“若說相爺會虧待公子,奴婢是絕不會信的。相爺當初建這座冬瀾閣就是特意為公子所建,自建成起,兩年來,沒有任何一位主子能踏進這裏一步。就是那曾經最受寵的岚主子,因為看中了這裏,同相爺提起,當天就被相爺休回家中。相爺喜歡公子,這事情在府中雖不是人盡皆知,但是親近些的,總歸是知道的。”

我抓住那句“親近些的”,問道:“你從前是跟在相爺身邊的?”

“奴婢十歲時被賣到相府,自小就跟在相爺身邊伺候。若說親近,奴婢敢說這府中除了管家,再沒有比奴婢更了解相爺的。就是那玉彥,也不過是前年才去相爺身邊的。”

我忽然覺得小荷的話中所包含的內容有些多,多的我有點接受不了。

她的意思再簡單不過,兩年前冬瀾閣建成,她被調到這裏做管事,玉彥頂替了她的位置。但是,重點是,太史季喜歡我?而且似乎在兩年前甚或更久的時候就已經喜歡我了?而且因此,還休了一個妾室回去?

我還沒有來到相府的時候,相府就已經有人因我遭了秧。這豈不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還是回歸語言流比較适合某初……

ps.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意思是我雖然怨恨伯仁,卻沒有想殺他的意思;但是因為我的怨恨使伯仁被人殺死,伯仁的死與我有間接的關系。用在這裏有些出入,但是……某初總覺得後面缺這麽一句話,讀起來難受,所以就這麽加上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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