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誠(二)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有覺得太史誠在撮合太史奕和澤orz……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道:“你叫什麽?”
“澤。”我下意識答道。話說出口才驚覺自己竟然走神了,連忙收攝心神以應付這難搞的老狐貍。
“老夫問的是你本來的名字。”
“澤原本就叫這個名字。”我說的并沒有錯。國君當年撿到我時,我身上帶着一張小小的符紙,塞在紅布裏,挂在脖子上。那紙拆開來看,就是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可有姓?”
“無。”他問的簡短,我也懶得答得繁瑣。或許皇甫可以作為我的姓,但是一個男寵頂着國姓實在是……
“若是無姓,那……”我猜他是要問我是否有字,但是字是要行過加冠才能有的,估計他也已經想到,故而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我安靜等待着太史誠的下文,結果他接下來所說的內容實在令我有些哭笑不得。
太史誠自然沒有再詢問關于我的事情,而是開始說起別的。他道:
“昨晚奕兒來老夫這裏告狀,說他叔父養了個男寵,就住在冬瀾閣。我那孫兒說的天花亂墜,直說那名為澤的是個什麽美貌人物,那澤,老夫現在也知道了是你。老夫雖然老了,但也不糊塗,奕兒這般說自然是希望我能默許他。我太史家并非何等世家大族,但是老夫既然已經有了兩個孫兒,并不在意季兒的喜好。哪知我那孫兒竟然也迷戀上了你,老夫驚訝之下也想見見你是個什麽人物。
“這不見還好,老夫竟沒想到,這個名為澤的男寵,竟然是這等神奇人物。
“有手段,有心計,膽子還不小。老夫以為你做了這等事,心中該有愧疚。哪知你竟如此坦蕩,似乎做過什麽事情都不怕人知道。老夫活了幾十年,也沒有見過像你心境如此圓滿之人。該說是後生可畏,還是老夫閱歷太淺?”
我知他最後一句絕不是在問我,便也知趣沒有開口。太史誠說完那段話之後,便好似陷入了沉思之中。我陪他一直站到午時,跟在太史誠身邊的小丫鬟進來問膳,太史誠才從沉思中回神。
午膳的時候太史誠要我坐下與他同桌而食。這太史誠脾氣古怪,我自然是不會去拒絕的,他既然要我這樣做,我只是道了謝,便坐了下來。
我看那太史誠的飯菜,一碗白飯,一葷一素一湯,簡單而豐富。
我平常所食,多為粥食羹點,國君說是養胃,吃了許多年,已成習慣。因此我既不習慣也不喜歡吃這幹白飯。但是我估計我若是不吃,怕這老爺子不知又發什麽脾氣。勉強将湯盛來泡了飯,葷菜是一口未動,只略微吃了些素食。
太史誠許是嫌棄我胃口太小,飯後便說我不像個男孩子,又說要我去同太史奕一同習武才好,一頓吃上三大碗才正常。
我拒絕了太史誠的提議。太史奕對我抱有別樣心思,叫我同他習武,那豈不是自己送上門去給人占便宜嗎?這等蠢事,我可不想去做。
太史誠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因而當我拒絕的時候他并沒有太過異議。不然的話,依我看來,這丞相的爹,肯定不會喜歡我忤逆他的意願的。
太史誠很多話,問題也很多。對我的疑問更多。
我們起初相談甚歡,因為我發現與他談話其實不需要耍太多心機,只是需要隐瞞的地方不要說出來就好,而且這位老人雖然一口一個“老夫”的,有倚老賣老之嫌,但事實上也并不讨人厭煩。
只是說着說着,這話題又莫名其妙地轉回到了我的身上。太史誠問我是從哪裏來,如何認識的太史季。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太史誠我其實是由國君賜給太史季的一件禮物,看起來太史誠并不知道這件事。說真話,只怕太史誠要立刻對我改觀。但是要我說假話,如果哪天太史誠去問太史季,而太史季又說了實話,那到時我又該如何自處?
我正猶豫着,太史誠卻道:“老夫知道你做這事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生活所迫,誰願屈居人下?你倘若有什麽為難之處,不願說便不說。”
沒想到太史誠如此善解人意,但好歹不至令我尴尬。我對自己的出身并沒有覺得如何不好,人各有命,這世上有多少人尚且活不到成年。我能得遇國君,已是幸事,活到今日,更是一幸。如果不是有其他顧慮,我并不介意同這位老太爺說說這些事情。
于是此事就此揭過。
太史誠同我說起他年少時事情,那故事的主角自然是他,而另外一位便是丞相的母親大人了。那應當也是個妙人,不然也養育不出太史季這般面若冠玉的人物。我從太史誠的描述中猜想着這個女子,卻忽然發現我似乎無法真正的給她一個具體的形象。
她,似乎和我曾經見過的每一個女子都不太一樣。或許,這便如同太史誠自問的那句一樣,是不是我的閱歷太淺?原來這世上的人竟然也是不同的,只是在偌大的皇宮中,我仔細的想,卻找不到一個這樣的女子。
那女子最後是難産而死,我從太史誠的字裏行間聽出他其實很喜歡太史季這個小兒子,所以才不反對太史季豢養男寵,不迎娶妻子,不留下後嗣。
只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們的話題再一次的轉移,從太史季的母親身上轉到太史季身上的時候,太史誠竟然說他對于男男之事很是好奇,還面不改色的詢問那事是如何做得。
這種事情,似乎随便和哪一個人以任何一種身份講述出來都不是什麽難事,然而在面對着這位老爺子的時候我發現我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教導一位長輩這種事情,我卻也覺得有些為難了。最後無法,我只好硬是逼出臉上一抹紅色,裝作害羞扭捏的樣子,說是不願與人讨論這房中之事。
太史誠聽完我的話,竟然還意味深長的笑了兩聲,連聲說自己曉得。也不再問。
那之後我們又說了些雜亂瑣事,一起用過晚飯之後,太史誠便放我回去冬瀾閣了。我早料到他并非真正要我做個小厮之類服侍于他,我雖然并不确定,但是看大家的意思,卻都是默認我是太史季所愛之人了。對待最寵愛的小兒子所喜歡的人,太史誠無論如何也不會要我去做什麽下人之類的。只是,我想,他大概也并不希望我就是這麽個男寵的身份吧。
回到冬瀾閣之後我在床上坐了許久,最後覺得累了才躺下,然而一躺下卻又睡不着覺。我看那月光透過窗棂斜映進來,不由走了神。
從那臨風樓回來時,太史誠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我是否喜歡太史季。那個問題我并沒有給出回答,太史誠也像是從未問過這個問題一樣,并沒有再說什麽。此刻想來,我竟然是連喜歡是一個什麽樣的感覺都不清楚。太史季對我那般便是喜歡嗎?那我是否也應該這樣表示回去才算是喜歡?又或者是像太史誠對待自己的愛人一樣,只是那樣青梅竹馬的戀情卻令我驀地想起了皇甫泓。
我有些惶然而不确定,似乎我并不喜歡太史季,又好像也是一樣喜歡。然而每次同太史季在一起時我總難免要想到國君,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能喜歡太史季,因為這不是我可以去愛的人,他是我的目标。我也不能喜歡國君,那樣的話我也許會變成和皇宮那些奇怪的女人一樣。而最重要的是,無論這兩個人身份地位如何,要他們真正娶個男子是不大可能的。
我被這個簡單卻複雜的問題給難住了,我無法回答,也無處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