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怕打擾大人睡覺, 三個人動作很輕,說話也壓着聲音。
陸嘉澤的音量不大,周漾剛好走到旁邊, 所以聽得真切。
端碗的手頓了下,湯差點灑出來,她快速地放到桌上。
“有點燙。”她說了句, 然後走去茶幾旁的沙發,挑了最靠近的位置坐下。
在陸嘉澤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江北言回答:“剛醒。”
不是不回信息,只是剛好在最後一條信息時醒來, 所以馬上回複。
陸嘉澤意味深長地“哦”了聲, “吃吧,不是誰都能嘗到她的手藝。”
江北言将那碗面全部吃完, 周漾很開心。
之後她過去收碗,被陸嘉澤攔住。
“我來。”陸嘉澤可舍不得一直讓周漾幹活。
陸嘉澤的手剛伸過去,被江北言一巴掌拍開:“我自己來。”
許是吃過東西補充能量, 這會兒聲音精神些。
原本陸嘉澤覺得江北言受這麽大的打擊, 該讓他休息, 所以主動幫忙洗碗, 結果被拒。
他雙手環胸,不确定地問:“不需要幫忙?”
江北言拿起碗:“沒脆弱到那種程度。”
陸嘉澤:“那順便幫我的也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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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言翻了個白眼。
等江北言進廚房,陸嘉澤對周漾說:“看樣子緩過來了, 應該沒事。”
“嗯。”周漾點頭, 他肯吃東西已經很不錯, 希望他不是在強撐。
後面幾天江北言依舊請假沒去學校, 曾文廣和陳宜可來過, 不過江父江母在, 氣氛尴尬,他們來過一次後就不敢來了。
但曾文廣每天會來找周漾詢問江北言的情況。
“我哥看着他,沒事。而且他每天在我家吃飯,心情好很多。”
“那就好。”知道江北言沒事,曾文廣才放心。
“你多陪他說說話,他這人喜歡把什麽都藏在心裏,而且很多事他不會主動解釋,容易讓人誤會。他要是說了什麽讓你生氣的話,千萬別當真。”曾文廣跟江北言厮混久了,多少了解對方的脾氣。
周漾聽得認真,末了笑笑:“知道了。”
無論江北言願意跟她多說話,說什麽她都不會生氣。
曾文廣又說:“不過你不同,言哥肯定不會讓你生氣。”
江北言對周漾的特殊,大家都看在眼裏。
周漾臉紅了紅。
說了會話,曾文廣就被朋友叫走。
周漾拍了拍臉,等臉上的溫度消下去,才繼續往前走。
路過網吧那條巷口,周漾聽到貓叫聲,想起那只流浪貓。
這幾天江北言沒出門,這只貓肯定餓壞了。
周漾轉身走近巷子,臺球室的人又朝她吹口哨,她沒理會,徑直進小賣部買東西。
“喵喵。”周漾走到之前江北言喂貓的地方學貓叫。
聲音落下,軟綿綿的貓叫響起,流浪貓從角落鑽出來。見到是周漾,它眼睛發光,沖到她腳下。
“喵喵。”貓在周漾腳下打轉,時不時勾一下她的褲腿,像是在說:求投喂。
周漾蹲下,才剛伸手,小貓讨好似的蹭蹭她的手心。
柔軟的觸感令周漾笑了笑,低聲說:“江北言最近沒空不能來看你,所以我來了。”
明知道貓聽不懂這些,她還是想說。
小貓“喵”了一聲,去拱袋子。
周漾哭笑不得,拆開包裝喂貓。
忽然眼前多了道陰影,周漾下意識擡頭,發現是臺球桌的人。
這人寸頭,叼着煙一副老子最帥的表情。見周漾看過來,他立即挑眉:“妹妹,哥哥教你打臺球。”
話音落下,臺球桌邊發出哄笑聲,還有人吹口哨。
周漾斂眸沒回應,低頭繼續喂貓。
“饅頭,你行不行啊。”有人幸災樂禍。
寸頭覺得沒面子,直接揪着周漾的書包,把她拉起來。“妹妹,哥哥在跟你說話呢。”
“放開我。”周漾用力掙紮。
她對這些人沒好感,不想有任何交集。
寸頭惱羞成怒:“啧,看着乖,沒想到脾氣這麽暴。我也是暴脾氣,今天你必須陪哥哥打臺球,否則別想從這離開。”
起哄聲越來越大,寸頭為了找回自己的面子,說什麽也不給周漾走。
周漾知道這些人不能惹,但這會再不反抗,可能會有危險。
她脫下書包砸向對方,轉身就要跑,可還是被抓住了。
“饅頭,你悠着點,這女的我認識,是江北言的人。小心江北言回頭找你算賬。”不知道誰大聲說了句,起哄聲立即停下。
這些人都忌憚江北言。
周漾面前的人卻冷哼,說:“江北言現在自身難保,哪還管得了別人。”
“我聽說他家快破産了,好多債主追上門,他爸媽連房子都賣了。”
“好像是這樣,他爺爺就是被追債的人氣死的。”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便七嘴八舌讨論起江北言的家事。
而這些,都是周漾不知道的。
周漾愣住,不相信她聽到的話。這段時間,江北言從未提過這些事,也沒表現出來。
唯一奇怪的就是江父江母會搬過來住,當時周漾以為是他們不放心江北言,搬過來陪她的。
“江北言算什麽,你陪哥玩,以後哥罩着你。”
他早就對周漾有意思,只是前幾次有江北言在,他不敢明目張膽。現在知道江北言自顧不暇,他變得肆無忌憚。
周漾滿腦子是江北言的事,沒有理會寸頭。
又有人大聲說話:“饅頭你小心點,我聽說這女的專門克身邊人,保不準江北言他爺爺就是被她克死的。你接近她,小心也倒黴。”
“啧,這麽邪門,那我可得站遠點。”
聞言,被叫做饅頭的寸頭男生下意識往後退:“真這麽晦氣?”
關于晦氣的話題再次被提起,周漾氣得渾身發抖。
腦子裏很混沌,分不清是因為害怕還是生氣。
不是的,她不晦氣。江北言跟她說過,如果再被人污蔑,就要反抗。
沁着冷汗的手心被拽緊,周漾拼盡全力喊道:“不許你們污蔑我,也不許污蔑江北言。”
她握拳打出去,由于身高差距,這拳只能打在對方腹部。
男女力氣懸殊,周漾原本力氣不大,但這一下蘊含着她所有的情緒。
寸頭原本笑嘻嘻的臉色僵住,随即悶哼一聲,捂着小腹往後退,表情痛苦。
“靠,敢打老子!”寸頭擡手要還擊。
周漾知道自己躲不過,閉上眼睛承受。
身旁有道風刮過,寸頭的巴掌沒落下,反而人被踹飛。
臺球桌那邊發出雜亂的驚恐聲,随即全都噤若寒蟬。
“我說過,不要動她。”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周漾睜開眼睛看到是江北言。
這段時間他瘦了很多,陷下去的雙頰和冷冽的目光令他生出幾份狠厲。
周漾從沒見過江北言這麽生氣。
饅頭從地上爬起,看着江北言,眼裏滿是不甘:“有這個掃把星在,你嘚瑟不了多久。”
江北言的拳頭和饅頭的話音一起落下,巷子裏回蕩着饅頭的哀嚎。
接着饅頭大吼:“都給我打,今天不把他打得跪地求饒,老子不用混了。”
開始有人顧忌江北言,後來蠢蠢欲動的人多起來,他們便開始往前沖。
周漾去拉江北言:“我們先回去吧。”
但太遲了,他們已經被圍住,且已經動手。
江北言将周漾護在角落,背對着她。
他動作利落,每一下都像在發洩,毫不留情。
對方仗着自己人多勢衆也不留情,場面很混亂。
周漾又心疼又着急,眼看着江北言體力不支,咬咬牙大喊:“別動,我已經報警了!”
她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聲音中,沒人聽見。
有人紅了眼,不知從哪撿起啤酒瓶朝江北言走去。
江北言被幾個男生扯住,來不及躲避。
周漾的心像被撕碎,她大喊:“江北言!”
“幹什麽!都給我住手!”一聲暴喝從巷子外傳來。
拿酒瓶的人被吓得一頓,砸偏了方向。江北言也甩開一個人,飛快往後躲。
*
從派出所出來,周漾的手心還在出汗,嘴唇也因為緊張而發澀。
是便利店老板報的警,他見過寸頭鬧事傷人,見情況不對便趕緊報警。
好在民警們來得及時,不然真的會出事。
一群人被帶到這裏教育,之後寫了保證書才讓走。
周漾沒經歷過這種事,緊張又害怕,全程拽着江北言的衣角。
只有在江北言身邊,她才有安全感。
“沒事。”江北言目光從周漾泛白的臉上掃過。
不知是為了讓周漾放松,還是确實不在意,江北言開玩笑道:“多來幾次就習慣了。”
周漾抿唇,她才不要這種習以為常。
其他人從裏面出來,經過兩人身旁時看過來。有人目光挑釁,有人害怕躲避,還有八卦探究。
周漾不喜歡被人盯着看,不管對方目光是否友善。
江北言往旁邊兩步,擋住其他人的目光。
等人走完,他才慢悠悠下樓梯。
“我去喂貓。”周漾忽然解釋。
因為江北言說過讓她不要去那個巷子,可她又去了,所以想解釋。
江北言頓住,接着轉過身。
隔着幾個階梯,他變得和周漾一樣高,目光與她平視。“嗯,替貓謝謝你。”
這時候周漾才看到他臉上有傷口,估計是被玻璃瓶劃到的。
“不用謝。”周漾盯着那道傷口,問:“疼嗎?”
傷口并不深,血也已經幹了,應該不嚴重,但周漾卻很難受。
如果不是她,江北言不會受傷。
也許真的是她連累江北言……
江北言扯了下嘴角:“不疼。”
修長的手落在周漾頭頂,揉揉她的頭發,像幼兒園老師表揚小朋友:“今天表現不錯,看來有聽話,有長進。”
周漾眸子泛紅,聲音哽咽:“或許他們說的對。”
剛說完,額頭被江北言敲了下。
他凝眸板着臉說:“不管誰說這話,都要挨打。”
周漾捂着額頭,眼淚嗒嗒往下落:“輕點。”假裝是疼哭的。
她很快止住眼淚,吸了吸鼻子:“去藥店買點藥吧。”
他臉上的傷即便不疼,也要處理。
江北言“嗯”了聲沒反駁。
收到消息趕過來的陸嘉澤聽到周漾的話,冷哼道:“那得快點買,遲了他的傷口該愈合了。”
“江北言你自己打架就算了,幹嘛帶上周漾,把她吓壞怎麽辦。”陸嘉澤對江北言一頓罵。
邊罵邊把周漾拉到自己身邊,試圖讓周漾遠離江北言。
周漾幾次想開口解釋,可惜插不進話。
“行了,先幫他買藥。”又有道溫柔的女生。
這時候周漾才發現陳宜可,她跟陸嘉澤一起過來的。
“我去你家找你,剛好遇見嘉澤學長,聽說你出事就跟過來了。你放心,叔叔阿姨他們不知道這件事。”陳宜可自然地站到江北言身旁。
她的頭發半紮在腦後,夾了個蝴蝶結。穿着淺色牛角扣大衣,渾身上下透着精致。
站在江北言身旁,毫不違和。
有風吹過,将周漾的頭發吹亂。她低頭整理,卻覺得越理越亂,很是狼狽。
在陳宜可面前,她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