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等魚上鈎
旁邊跟着的随從有些無語,那可是秦歌,讓人聞風喪膽的戰神,自己腳下踩的這片土地都是她打下來的。那樣的人難不成還指望她給別人道歉麽?
只是主子的話不能不回,所以他便谄媚的開了口。“是她不長眼睛,頂撞了主子,剛才就應該直接拖出來把她打一頓,給主子解氣。”
紅衣女人不悅的上下掃了眼旁邊的人,“你現在過去也不遲。”
那随從登時綠了臉,僵立在原地不敢動彈。他只是随口說說,要是真的對秦歌動手,那豈不是上門送死。
“你也配說她?”女人輕嗤了一聲,回頭走進秦歌剛才的那家裁縫店。一眼就看到了那頂藍色的虎頭帽。
清風帶着秦歌一路往城外的小村莊走,七拐八拐好不容易到了地方。
入眼便是大片大片的桃花林,風中帶着濃郁的桃花香氣,紋上片刻便讓人心曠神怡。
秦歌伫立在一棵巨大的桃樹下,微風起,帶着片片桃花,悄然跌落枝頭,秦歌輕擡着眼眸,一身黑色的長衫,黑發高束,風流俊美,恣意非凡。出塵的氣質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遠處的兩人,同時看的迷了眼。
清風走進兩步,站在她身旁,秦歌在看桃花,她在看桃花樹下的人。只是那人狹長的眼眸中太過寡淡,像是漾不起漣漪的湖水,平靜又孤獨。清風抿了抿唇,她明明見過那裏熾熱如火的樣子,靈動的如同春日驕陽,只是那太陽從來只為一人升起。
清風将準備的墊子在樹下鋪好,又拿出了剛才買的那些小糕點,連忙招呼秦歌坐下休息。
秦歌這段時間也着實疲累,諸事纏身,片刻不得休息。她就着旁邊的墊子,順勢姿态慵懶的倚靠在樹旁。
百無聊賴,她手裏也只是把玩着剛才買的那個帽子。
清風想要和秦歌聊聊天,但一時之間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蹙着眉頭坐在一旁。
遠處的紅衣女人勾了勾唇角,邁着步子走到秦歌面前。
溫暖的陽光被遮住,眼前落下一片陰影,秦歌斂起眸子,眯了眯眼。
Advertisement
紅衣女人居高臨下的盯着秦歌,将她所有的情緒盡收眼底,可她仿若未見,半蹲下身子,直視着秦歌,“這個是還你的,剛才實在抱歉。”
她将手裏的帽子遞到秦歌面前,等着她接過去。
“卡塔爾公主不必客氣,區區一個帽子,我還是買得起的。”
剛才看到這女人的第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只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裏見過。現在再次對上這雙寶藍色的眼睛,她倒是想起了。
被認出來,那也沒有裝的必要,她輕輕揭開面紗,那下邊藏着一張過于精致的面頰,屬于異域特有的深邃眉眼,鼻梁高挺,口如朱丹。一頭火紅色的卷發,搭配着那雙寶藍色的雙眸,纖腰微步,皓腕紅紗,将妩媚妖嬈四字呈現的淋漓盡致。
清風一時看的都有些呆了眼,美哉!魅哉!
瞥見清風的表情,卡塔爾并不意外,她對自己容貌向來自信。凡是見過她面貌的人,就沒有不朝思暮想的。
她擡頭對上秦歌的目光,那裏卻絲毫不見波瀾。這讓她有些氣又有些悶。她看得出來秦歌不是裝的,自己的樣貌并沒有驚豔到她,而且從她的眼睛裏,她甚至看不出一絲興趣。
這讓她的內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既悶又疼,她性格向來直率,特別是對着自己喜歡的人,她張口便問了出來,“你覺得我不漂亮麽?”
秦歌面露嫌棄,将人往旁邊一推,“你擋住我看花了。”
清風在一旁都覺得尴尬的可怕,這麽說一個妙齡少女,可比賞她一個耳光來的更狠。果然她家将軍油鹽不進,寡淡清冷的過分。
卡塔爾被推的跌在一旁的墊子上,怔愣了好一會兒,不可置信的盯着秦歌看。
那是她初見第一面就難以忘記的人,只是當時她還天真爛漫,眼底總是透着狐貍般的狡黠,她會甜甜的叫別人姐姐,會挽着那人的胳膊撒嬌。而不是不像現在這般陰沉憂郁,眼底總是陰雲密布。
她本以為他們沒有機會再相遇,只是不想她那次在陣前又看見了她,她在城下,她在城上,她們各自為營,但是對上她的眼眸,看見她眼角的那顆小痣,她便知道,她們又見面了。
所以在可汗提出要和秦歌和談的時候,她自告奮勇,一定要見她一面。而且她相信,憑借她的姿色,對于秦歌她手到擒來,除非她不喜歡女人,不然一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可現在……她對于自己第一次産生了懷疑。
既然不能一擊即中,她不介意徐徐圖之。
秦歌不想聊私事,那她就和她聊聊兩國之事,秦歌這麽多年大刀闊斧,其目的昭然若揭。而現在西域就是她目前最大的阻礙。是要丢兵保卒,還是要棄車保帥,她相信秦歌會算這筆賬!
秦歌實力不俗,可她們西域兵強馬壯,兩軍僵持三個月,均是寸土不讓。
這次戰事是秦歌挑起來的,周邊林林總總小國均已納入秦歌麾下,目前戰局看上去勢均力敵,但是卡塔爾清楚,秦歌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她此時不動手,一定是留有後招。
她研究過秦歌每場仗的打法,千奇百怪,從不按套路出牌,排兵布陣更是無人能出其右。
所以她必須未雨綢缪,在秦歌還沒有出手的時候,盡快達成協議,此時秦歌沒出手,證明她尚有顧及,那是她的籌碼,她們兩個人還有的談。畢竟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一定是雙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秦将軍,我今日來這裏是有正事想和您談的,不知兩軍可否賞個臉,我們換個地方坐下聊。”卡塔爾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除了剛才面上一閃而過的不甘,之後再無其他情緒。
秦歌沒有回話,只是轉頭看向旁邊的清風,聲音淡漠的吩咐道,“近七天守城的兵将一個不留。”
說完不顧旁邊人鐵青的面色,秦歌也學着她輕彈身上的灰塵,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卡塔爾一張俏臉被秦歌氣的由青轉白,又由白轉青。
将守城的人全都處理掉,這明顯就是給她的下馬威,明晃晃的告訴卡塔爾這裏是她的地盤,輪不到別人在這裏指手畫腳。
清風連忙跟在秦歌身後,走出老遠,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在原地氣到跺腳的人,無奈的搖搖頭。
她悶悶的說了聲,“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将軍。”
這話聲音及小,被和煦的春風一吹就打散了,不知道到底是想說給誰聽的。
好不容易才将秦歌勸出來,沒成想因為這麽個插曲,不得不提前結束。搞得所有人都挺郁悶。
秦歌回去又開始埋頭苦幹,她雖然只出去了一個下午,但是案頭已經堆積了很多事務等着她處理。
秦歌這邊順風順水,可都城那邊已經雲波詭谲。
皇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暗處的勢力蠢蠢欲動。
雲浮墉已經盡力壓制,但敵人在暗他在明,很難一次性處理幹淨。
同一時間又從皇宮傳出皇上在酒宴上暈倒的消息,一時間玄武上下人心惶惶。
表面光鮮亮麗的玄武王朝,實際上在魏翎的昏庸統治下早就腐爛到了骨子裏。與其說是在為皇上做事,不如說他們在為自己做事,地方官員營私舞弊,搜刮民脂民膏,百姓叫苦不疊,怨聲載道。同時魏翎被幾個大臣教唆,四年推出兩個新政,均是無疾而終,國庫虧空,損耗巨大,難以保證各方正常運作。
所有人都知道這皇位早晚要易主,只是沒成想來的這樣快。
有人動了造反的心思,有人就會觀望,良禽當擇木而栖,既然魏翎坐不穩,那他們現在就必須選擇一棵更好的梧桐樹。
丞相府內。
雲浮墉坐在主位上,雲寧曦坐在她的側手邊,兩人面色都不是很好。
父女兩人都清楚,魏翎如果倒下了,他們雲家沒有一個人能活着逃出都城。
現在對于雲家來說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扶持太子上位,他是名正言順的皇家血脈。只是他今年才三歲,雖然有雲浮墉這棵大樹庇護,可魏翎如果真的不在,難保不會出現樹倒猢狲散的下場。
這件事來的突然,着實有些讓雲家措手不及。
“叫她回來,是最好的辦法。”雲浮墉思慮再三,還是覺得這才是萬無一失的計策。
“不行。”雲寧曦拒絕的幹脆,她之前想讓她去邊疆,就是為了讓她遠離這都城的是非。現在讓她回來,那之前做的就白費了。她曾經費勁千辛萬苦,才給她裝了翅膀,她不能再次親手折斷。
“那你告訴我現在要怎麽辦?唯今只有她能護住你們母子。”雲浮墉不想知道她們之前的情情愛愛,他老了,數十載的官場浮沉,所有一切都是過眼雲煙,說他自私也好,說他專治也罷,他只想他的女兒和外孫能平平安安的。
可雲寧曦身處皇後之位,她誕下的又是皇室唯一血脈,誰登基會留下禍患無窮的前朝餘孽!
“父親,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她這件事,她有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不該被困在這方寸之地的朝堂。”
“她不該被困在朝堂!好一個她不該被困在朝堂!那你就該被困在那巴掌大的皇宮麽?”雲浮墉已經被雲寧曦氣的變了臉色,他自诩聰明一世,怎麽就生出了這麽個蠢笨不堪的女兒,她這一輩子好像只活一個秦歌。只要提到這個人,她便不管不顧,可只怕這一汪深情錯付啊!
他雲家現在看着金碧輝煌,實際上內裏早就被掏空了,這些年,秦歌在外征戰,開疆拓土,可那裏一半的軍饷都出自他雲家,一個月幾十萬兩,就算他雲家家大業大,又能扛得了幾時?但之前他從未和雲寧曦提過,他總想着這輩子就這一個女兒,最後這些個東西總是要留給他,舍不得說小沒良心的,有苦他也只能往自己肚子裏咽。
秦家這百年基業差點就讓她的女兒敗光了!如果秦歌不停,他估計等他死了連個棺材板都買不起。
可現在到了用那小兔崽子的時候,自家女兒又不許!這算什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啊這是!他确實欠秦家,欠秦武的,可他連女兒都搭進去了,只為保他秦家滿門,這份恩情早該還清了。
雲寧曦無奈的嘆息一聲,“這件事和歌兒無關,是我自願,已經過去這麽多年,我不想再提,也希望父親忘了。”
“忘了?我可以忘了!那你敢說你現在心裏已經沒她了麽?”別以為他不進宮就不知道她在宮裏的事,整天不是給外邊的那個籌錢就是抱着她的面具發呆。那小兔崽子倒好,之前還知道給她家的傻女兒寫封信可現在連信都沒了!
雲寧曦着實被問的有些頭疼,她抿了抿唇,擡腿便往門外走。
雲浮墉氣的摔杯子,他在地上氣的轉了兩圈,全然不見朝堂上的淡定模樣。
秦歌下午才甩開卡塔爾,沒成想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卡塔爾的請帖。
清風剛把請帖呈上,還未把情況說明,人就已經撩開簾子進來了。
秦歌将拜帖丢在桌案上,冷眼瞧着眼前的兩個人。
卡塔爾自然知道秦歌不待見自己,可她絲毫不在意,沒人招呼她,她就自己招呼自己。
“秦将軍,今天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麽可否?”上次她是以私人的名義,但這次她遞了拜帖,她不相信秦歌還會拒絕。
秦歌掃她一眼,勾了勾唇角。直接拿起拜帖順着營帳簾子的縫隙,準确無誤的丢了出去。
随後毫不留情的說了聲,“清風送客!”
連最起碼得禮數都不懂,還想和她談!
“秦歌,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就那麽有把握拿得下我西域麽!”卡塔爾從小就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此時她已經被氣紅了眼,要是一般人,她肯定上去就先甩她兩個巴掌。可面前這人她偏偏動不得,也舍不得。可她實在搞不清楚,這秦歌怎麽就能那麽氣人呢!要不是這些年她專心致志的研究這個似敵似友的人,她一定會覺得現在面前的這個人是別人假扮的秦歌。這簡直和幾年前她在街上遇到的判若兩人。
秦歌饒有興趣的盯着卡塔爾變幻莫測的臉色,随即輕嗤一聲,只淡淡說了四個字,“勢在必得。”滿身的孤傲不訓。
別說一個區區公主,就算是西域可汗來了,她也不會給半分面子。西域地處要塞,且在通商的重要樞紐,收複西域,他手中掌握的城市便可連成一線,行商的路程可以節約三分之一,這不單是便利的問題,更是時間的問題。很多貨物的運輸是有時間限制的。只有拿下西域,她才能達到真正意義上的商貿自由。
西域,她要定了!誰來也沒有用。
“秦将軍,西域在你的宏圖大業當中也無非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如果你今日答應不進攻我西域,我可助你完成大業。皇帝病危,都城從上至下,人心惶惶,此時是最好的時機不是麽?你何必把時間浪費在我們身上?”今日她收到安插的細作傳回消息,魏翎病重,恐怕是撐不到年後。
如果秦歌有心登上寶座,那麽現在就是最佳時機,她不相信秦歌苦心經營這麽多年,只為了眼前的這點蠅頭小利。
秦歌這人深不可測,與她周旋多年,仍舊沒能摸清楚套路,扶她上位非明智之舉,但眼下也沒有別的方法。她手握重兵,若她想問鼎誰也攔不住。與其等着秦歌舉全國之力将其殲滅,倒不如現在賣個順水人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都城之事與我何幹?我是個将軍,皇帝下令讓我收複西域,那我就收複西域,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