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妖有妖髓，仙有仙髓，妖若想修仙，就得換髓。
其中，黎瑾雖幫錦鯉逆天塑了仙髓，卻并未徹底磨了對方妖氣，因此眼下，她不得不再為對方洗髓。
洗髓之痛堪比斷骨，非常人所能忍受。
黎瑾望着身體微顫的錦鯉，思索片刻，道：“小魚兒，你別怕，我不會讓你太痛的。”
話落，她雙指并攏，點到錦鯉額間，念了個咒術。
此咒名為共生，可聯結兩人五感，也可讓其中一人所受苦痛大部分轉移到另一人身上。
錦鯉不知這咒奧秘，只慶幸她有了這咒護身，接下來就不用吃太多苦。
一切就緒，兩人都不再耽擱，紛紛化指為蘭，開始吸納周身靈氣。
純淨的靈氣被引入脈絡，然後又如同溪流彙入大海那般，開始緩慢平穩地彙入靈臺之中，一點點被轉化為自身靈力。
“呼——”
體內充溢的靈氣讓人一下喘不過氣，錦鯉不由吐出一口濁氣，作為排解之法。
黎瑾聞聲，知這是時機已到，當即與錦鯉十指交握，将自己方才吸納轉化的靈力盡數渡入對方體內。
附于骨髓上的渾濁暗紅妖氣被一股淺藍色靈力強硬剝離，緊接着又被猛地震出錦鯉身體，化為一縷縷黑氣消散于空氣之中。
妖氣消散，震動心魂，錦鯉只覺喉間一陣腥甜，然後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與此同時，黎瑾也收回了手，魂體逐漸黯淡。
她倒在錦鯉肩頭，留了句：“好好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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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鑽進對方靈臺，陷入了沉睡。
接下來的半個月，黎瑾便白日沉睡，一到晚上就起來給錦鯉洗髓，直到月中秘境試煉開啓，她才徹底去除了錦鯉身上的妖氣。
而錦鯉也在洗髓之後，修煉如有神助，沒幾日就突破了煉氣期，進入了築基初期，
此外，由于夜夜洗髓耗費心神太多，所以錦鯉每日去七曜堂都要晚一個時辰，也因此收到了七曜堂大半弟子送來的挑戰書。
所幸，靠着黎瑾第一回教的兩個法陣，她也算是勉強應付了過去。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尤其快，經過半個月不間斷的理論攝入和實戰演練後，月中的秘境試煉也如期而至。
天衍宗的秘境位于裘羽所住的清蘭谷，谷中開滿了各色的蘭花，連帶着風中都有淡雅花香。
花海正中央是一個蘭花形狀的高臺，臺上裘羽雙手交疊，望着臺下躍躍欲試的七曜堂弟子。
“諸位，本次秘境試煉仍是兩重幻境後，再開始命劍認主。”
“其中，沒有命劍的弟子若無法通過幻境或是通過幻境卻未得命劍認可的，那此次考核就算未通過，需要在下月月中重修。”
“至于已有命劍的弟子，你們通過第二重幻境後就會被自動彈出，但同樣的，你們若通不過幻境，也得重修。”
裘羽簡單介紹了下規則，話落，她就擡手布下傳送陣，将一行人直接送入秘境之中。
荒郊野外，寂靜陰森。
屍體腐爛的臭味被陰風裹挾，在黏膩潮濕的空氣中彌漫開來，令人作嘔。
冷雨淅淅瀝瀝落下，慘白的霧氣中，一頂绛紅色的花轎晃晃悠悠出現。
擡轎子的是四個紙紮的假人，它們或缺了條胳膊，或瘸了條腿，都是身體有所殘缺的。
“叮當，叮當——”
陰風撞擊花轎四角的青銅鈴铛，不斷發出這詭異的聲音，驚醒了轎中頭頂鳳冠，身披霞帔的少女。
她端坐在轎子裏，一雙玉手被沉甸甸的金鎖拷在兩側轎板上。
“卧槽，這是哪兒？！”
少女美眸圓睜，聽着外邊兒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整個人都快炸了。
“黎瑾，黎瑾，你在嗎？”
她中了定身術，四肢僵硬，不得動彈。
“小魚兒，我在。”
黎瑾迅速回應有些慌亂的錦鯉，然後又有些歉疚道：“但我現在靈力不足，不能幫你破了這幻境。”
“沒事，你在就好。”錦鯉聽着黎瑾的聲音，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慢慢松下，開始審視她的處境。
這是頂由檀木打造的花轎，其轎帷上是金線所繡的雙龍戲珠圖與一個大大的喜字，而其轎頂則嵌着一顆顆似乎按照星辰排布的夜明珠。
夜明珠細碎的光灑在她晚霞般的紅綢嫁衣上，與裙擺上七彩線所繡的繁複花紋交相輝映。
等等，這是嫁衣？！
錦鯉呼吸一滞，面露怔色，正想問黎瑾這幻境是何情況，花轎卻一個趔趄，落到了地上。
“迎新娘！”
轎外一人喊道，緊接着高亢尖利的唢吶聲刺破耳膜。
錦鯉下意識擡眸，只見一尖嘴猴腮、佝偻着背的老婦掀開了轎簾。
她幫錦鯉解了禁锢手的金鎖，然後将人背到了背上。
這老婦渾身冰涼，崎岖的背又硌得人生疼，錦鯉雖然難受，但還是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觀察周遭環境上。
離開狹小/逼仄的花轎，入眼是一座老舊的古宅。
其門前石階上積了層厚厚的灰，以至于那老婦每踩上一階，就有一個腳印随之落下。
走上最後一階，錦鯉微微擡首，視線在那塊烏黑匾額上書的“攢館”兩個燙金大字上停留一瞬。
攢館？錦鯉沒聽說過。
于是，她便問黎瑾道：“黎瑾，你知道攢館是什麽意思嗎？”
黎瑾點頭，解答：“知道，就是現代的停屍房。”
停屍房？！
錦鯉眼前一黑，想逃卻逃不掉。
老婦将錦鯉背進攢館後，就将人放了下來，獨自離開。
門外傳來落鎖的聲音，錦鯉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心怦怦跳個不停。
不過好在，她身體的控制權一點點回歸，讓她也不至于完全處在被動的境況中。
“可以動了嗎？”黎瑾感受到錦鯉靈臺中靈氣的波動，詢問道。
“可以了。”錦鯉拉了拉筋，指尖燃起一簇微火，照亮了她身前的一小塊地方。
她現在站的地方是這間屋子的中央，兩側共八副棺材對稱排列着。
這些棺材都是實木制的，因為棺材蓋的緣故，所以錦鯉也看不出裏面是否存放了屍體。
她定了定心神，握住袖中變出的匕首，小心翼翼往外撤。
鎖門的是把鐵鎖，錦鯉兩指并攏，試圖直接用靈力将鎖毀去。
但就在她凝聚靈力時，門外乍然傳來一聲狼嚎，緊接着一個黑影落在門上，幽幽喊道：“錦鯉。”
這個聲音飄渺空靈，仿佛是從無盡深淵傳來。
錦鯉偏首，看向搭在她肩上那只灰青色的枯手，心下一緊，當即轉身，将匕首往身後刺去。
怎料，那枯手主人也反應極快，迅速避開這一擊，連連往後跳了三步，飛到了一口掀開的棺材上。
“錦鯉！”
枯手主人又叫了錦鯉一聲，但下一秒，錦鯉手中的匕首就從她的臉頰劃過。
緊接着，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光斑憑空出現，環繞在她周身。
“我是雲桃！”
千把靈劍抵在枯手主人身上時，她顫抖着喊道。
“雲桃？”，錦鯉嗤笑一聲，道：“你唬鬼呢。”
話落，她就擡手準備解決了眼前這披發女鬼。
結果，對方又喊：“跑步搭子！我是你的跑步搭子！！！”
錦鯉一怔，收了劍陣。
雲桃見狀，頓時松了口氣，然後渾身發軟地癱倒在棺材上。
“你怎麽變成這幅鬼樣子了？”錦鯉扶正方才歪了的鳳冠，抱手看向雲桃。
雲桃回過神，跳下棺材，惆悵道：“因為前些天我惹師尊不高興了。”
錦鯉沒聽明白，又見青面獠牙的雲桃不斷往她這靠，不由皺眉道：“你說仔細些，還有——”
她抽出一把靈劍，阻止雲桃腳步，道：“離我遠點。”
“你怎麽也嫌棄我？！”雲桃看着離她僅有一寸的劍尖，郁悶嘟嘴。
錦鯉冷哼一聲，變出一面銅鏡，丢進雲桃懷中：“你自己看看你長什麽樣。”
雲桃挑眉，接過銅鏡，心想她就是變女鬼也是豔鬼，于是，她自信滿滿地垂首，看向鏡中。
然後，只一眼，她就立馬将鏡子摔到一邊，想衆籌一雙沒看過這張臉的眼睛。
“感覺如何？”錦鯉背靠身後石柱，嘴角微微上揚，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雲桃撇了撇嘴，倚靠到門上，道：“好戲還在後頭，你別高興太早。”
錦鯉聞言，默默打了個響指，然後望着被千把靈劍抵得縮成一團的雲桃，慢條斯理道：“說吧，是想現在就被彈出秘境，還是想老老實實交代。”
雲桃：“……”很好，根本沒有給她選擇餘地。
她沉沉嘆了口氣，無奈解釋：“這重幻境其實與師尊近來寫的話本有關。”
“一月前，她正好寫到我們現在所處的這一段，但因為我不小心打翻硯臺，将她手稿毀了，所以，師尊就決定将話本裏的情節融進幻境，讓我們幫她書寫結局。”
“而我正巧和你分到了一個幻境。”
錦鯉若有所思，喃喃道：“原來，裘羽長老是卡文了才設置這幻境的。”
雲桃點點頭，又搖了搖，忙狡辯道：“這只是次要原因，師尊她主要還是為了考驗我們。”
錦鯉敷衍道：“嗯嗯，我了解。”
雲桃：“……”
她還想再解釋幾句，但剛張口，門外又傳來了唢吶聲。
錦鯉面色微變，再次變出一把匕首握住，問雲桃：“現在是什麽情況？”
雲桃爬進方才她躺的棺材，道：“幻境正式開始了。”
語罷，她就利落合上棺材板，躺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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