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程年遠盯着時聞野半天沒說話, 他清咳兩聲,刻意潤了潤嗓子,說:“要選也是第一名先選, 你先等着。”

時聞野輕笑了聲, 歪頭看了下坐在他前面的少女, 滿不在乎似的聳了聳肩,“Certainly。”

程年遠怔了好幾秒, 漸漸反應過來他說的單詞是什麽意思。程年遠的臉色精彩紛呈,還有點無語。

徐向南還沒聽懂,問了句:“這是啥意思啊?”

陸北笑話他:“當然。”

徐向南無語,“不能用of course嗎?”

陸北看了他一眼, 對他的天真抱以同情:“你都聽得懂,他還怎麽裝杯?”

徐向南:“……”

他咬牙切齒吐出一句話:“可惡, 還真的讓他裝到了。”

程年遠留了十分鐘的時間, 給他們換座位。

教室整個躁動, 吵的像捅了馬蜂窩。

煮開的沸水壺也沒有他們的聲音尖銳刺耳。

程年遠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等他們吵完, 鎮定拍了拍桌子,“你們是我帶過話最多的一屆。”

有人狂妄放話:“老班, 我們也會是最優秀的一屆。”

程年遠拿他們的油嘴滑舌早就沒辦法, “但願如此, 好吧。”

程年遠對他們又愛又恨,考試的時候很争氣, 上課時也很氣人;有偷偷拿着鏡子化妝的, 有伏在書堆後面偷看言情小說的;還有成群結隊拉幫結派打游戲的。

幹什麽的都有, 一塌糊塗。

程年遠讓他們去教室門口排隊, 林悄悄站在隊伍最前面, 時聞野懶洋洋的跟在她身後,他的個子比她高不少,身材又薄又勁瘦,輕輕松松擋住了後面的隊伍。

林悄悄喜歡坐在後排的窗邊,她糾結思考了很久,走進教室時還在遲疑,猶猶豫豫,遵從內心依然坐在之前的位置。

程年遠看見她一屁股落在倒數第二排的空位,不自覺皺了眉頭,有些詫異,“你想好了嗎?”

靠前的座位,在上課時顯然有優勢。

大部分的同學都不太喜歡坐在後面,除了壓根就沒想過好好聽課學習的混子。

林悄悄點頭:“我習慣了這個座位。”

程年遠很放心她,思考了半晌揮了揮手,“行,那你就繼續坐在這裏吧。”

剛好連課桌和書椅都不用搬。

時聞野第二個進教室選座位,擡眸往她的座位掃了眼,踩着懶散的步子朝她走了過去,沉默的坐在她身旁的空位。

清晨的陽光尚且溫柔,橘黃色的光線曬在兩人白皙的皮膚,少女烏黑的長發慵懶乖巧落在肩頭,臉蛋精致小巧,神情有些緊張,身體有幾分僵硬。

她身側的少年,清冷眉眼緩緩舒展,松弛的神色存着些許少年意氣和獨有的嚣張恣意。

他的手指慵懶搭着桌面,時不時點兩下,又側過臉來同她說話:“同桌?”

林悄悄心不在焉盯着他的手看,“嗯。”

時聞野挑了下眉:“這幾天怎麽不回我信息?”

林悄悄心中訝異,她忽然想起來之前把時聞野的消息設置成不提醒。

她解釋道:“太忙了。”

時聞野笑意冷淡,不達眼底,他伸了伸腿:“忙什麽?”

林悄悄面不改色:“寫作業。”

時聞野:“這麽乖?”

林悄悄松了口氣,擡起頭來看向他,認真發問:“難道你不寫作業嗎?”

幾天不見,時聞野的頭發長了些,蓬松柔軟,頭頂連發縫都看不見,他的眼睛有輕微的紅血絲,好在看着不太嚴重。

時聞野嗯了聲,說話幹脆利落:“不寫。”

他的卷子還在課桌抽屜裏,十幾張白卷,一個字都沒動。

任課老師睜只眼閉只眼,對成績好的同學總會多一些寬容。

尤其是經常名列前茅的學霸。

時聞野不是不學無術的那種人,他從小還上過不少興趣班。鋼琴、書畫、編程等等。只不過平時不顯山露水的,沒幾個人知道。

林悄悄忍了半晌,“你不怕老師找你麻煩嗎?”

時聞野望着她的眼睛,對她淺淺笑了起來,“目前還沒試過,以後可以看看。”

他忽然對她伸出手,一雙手看起來幹幹淨淨,指甲像是仔細修剪過,指骨凸起,脈絡明顯,他說:“手機給我。”

林悄悄邊慢吞吞從書包裏摸出手機,邊問他:“怎麽了?”

也許是他的手機停機欠費,暫時借用。

林悄悄腦子的想法總是比別人簡單,有時候不會拐彎,所以她看上去就很好騙。

屏幕亮起,需要解鎖密碼。

時聞野盯着她的屏保背景看了幾秒鐘,“密碼多少?”

林悄悄問:“你做什麽?”

時聞野挑眉:“想看看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林悄悄搶回手機,一本正經告訴他,“沒有。”

時聞野坐姿端正,挑了下眉:“打開看看?”

林悄悄一心虛就臉紅,抱着手機有點不知所措,她說:“如果我拉黑了你,你給我發消息就能看見紅色感嘆號了呀。”

時聞野淡淡說了句抱歉,“說錯了,是屏蔽。”

林悄悄的臉瞬間變得更紅,她無法招架锲而不舍的時聞野,在她躊躇不決的時候,時聞野寸寸緊逼:“看看。”

頓了兩秒,他說:“你可是在我的置頂裏。”

林悄悄深呼吸了幾次,平穩好呼吸,她低頭打開手機微信,正要點開他的頭像時,忽然間想起來和他的聊天背景,是一張他的偷拍照。

林悄悄迅速藏好手機,雙手放在背後,神色遮遮掩掩,開口支支吾吾,“好吧,我确實屏蔽了你。”

時聞野聽完果然挺不高興的,下颌線條冷硬緊繃,光影貼着他冷峻的臉龐,薄唇微抿,“寧肯承認都不讓我看你手機,藏着什麽秘密呢?”

林悄悄略垂小腦袋,說出來的話沒什麽底氣,“沒…沒有。”

時聞野的眼尾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他随口開了個玩笑,“該不會是有什麽不能讓我看見的東西吧?”

林悄悄快速否認:“沒有。”

時聞野似笑非笑的的,“行吧。”

成為同桌的第一天,林悄悄哪裏都覺得不自在,繃緊了背,不敢有絲毫的松懈,眼尾餘光時不時就忍不住往他身上掃。

時聞野很香,衣服上有洗衣液的味道,頭發也有洗發水的香味。

極其冷淡的清香,一縷縷的被風送到她的身邊。

課上了一半,時聞野從口袋裏摸出草莓味的棒棒糖,老師在講臺上滔滔不絕,他将糖輕輕推到她的手邊,與之相伴的還有一張四四方方的紙條,落筆清透:【請你吃糖。】

林悄悄攥着紙條,遲遲沒有松開拇指。

心髒撲通狂跳,手邊的棒棒糖滾燙炙熱。

她沒有理他。

過來一會兒,時聞野的紙條又朝她飛了過來,黑色鋼筆留下的力道幾乎要穿透薄薄的紙張,【又不理我?】

一張接着一張的紙條被推到她的桌面:

——【行吧。不打擾你了。】

下了課,時聞野一聲不吭離開了教室,林悄悄手裏攥着他送給她的棒棒糖,她看着身邊空下來的座位,心裏變得空蕩蕩。

她剝開糖紙,咬着棒棒糖吃了一口。

王皖豫從她的同桌變成了她的前桌,回過頭看見心思放空了的她,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悄悄,你在想什麽呢?”

林悄悄咬完最後一口糖,“在想我是不是應該勇敢一點。”

她這樣唯唯諾諾,瞻前顧後,自卑後退的性格确實很讨人厭。

永遠活在反複的自我糾結和拉扯之中。

擔心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想想都喪氣。

王皖豫說:“你已經很勇敢啦!”

林悄悄提不起勁,“還不夠。”

她或許是堅強的,內心構築了無堅不摧的城牆。但是遇到和時聞野有關的事情,就立刻潰不成軍。

接下來的幾節課,時聞野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陸北和徐向南也不知道去了哪兒,下午快放學之前的那節課,周書顏補了個妝,等老師去洗手間之後也偷摸從教室後門溜走了。

王皖豫看着她從後門離開,壓着嗓子問林悄悄:“她去哪兒啊?”

林悄悄搖頭:“我也不知道。”

王皖豫現在的座位和林悄悄只隔了一張桌子,剛才好像看見她接了個電話,眉眼飛着雀躍。能讓她眉開眼笑的人,這間教室裏除了時聞野還會有別人嗎?

王皖豫封住了嘴沒和林悄悄吐槽,時聞野好像在追林悄悄,現在在她面前說起這種事,好像在說時聞野的壞話。

她承認,時聞野很有魅力。

誰不喜歡又高又帥,學習好打架又猛、家世優越的大帥比呢?但是早就有所耳聞,喜歡上時聞野的人哪一個不是被他弄得眼淚稀裏嘩啦的流?他有時候真的很混賬。

時聞野拒絕過幾個對他告白的小姑娘,笑吟吟問她們是不是要和一個垃圾人渣在一塊談戀愛?

最後一堂課,王皖豫摸魚玩手機,刷着朋友圈,目光停留在陸北五分鐘之前發的動态。

裏面有張照片,驚人的刺眼。

時聞野站姿懶散倚靠着身後斑駁的牆面,貼着他肩膀站在他身邊的少女,腿長腰細,穿着漂亮的學院風裙子。

照片氣氛暧昧的不得了。

王皖豫上頭把照片給林悄悄看了,說:“我就猜到周書顏是去找他們了。”

畢竟是青梅竹馬,認識十幾年的好朋友。

林悄悄望着照片,沉默了很久。

她嗯了聲,心裏像是下了一場暴烈的雨。

她想,果然是沒錯的。

時聞野對她,就是好玩。

時聞野心情不好,低頭刷着手機,看見陸北發的照片,踹了他一腳,“照片删了。”

陸北躲得快,還是被他踹疼了,龇牙咧嘴叫冤:“這不是看拍的好看嗎?發一張我野哥的美貌,裝飾下我貧瘠的朋友圈。”

時聞野不聽他的鬼扯,動了動唇,“快點删了,讓林悄悄看見,我他媽的要你死。”

作者有話說:

踩着風火輪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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