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敵見面◎
京都的十二月, 已經算正式入了冬,風除了淩冽,還帶着刺骨的寒冷。秦旖畏冷, 縱然屋子裏生了暖氣,她還哄着熱熱的暖風。
越是這樣的天氣, 越容易讓人疲懶, 秦旖窩在被子裏, 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
雙宜怕耽誤了晚上的事情,掐着時間來叫她。
秦旖仿佛中了瞌睡蟲似的,無論雙宜對她做什麽, 全然無動于衷, 還拉過被子蓋住了頭,只留下個毛茸茸的頭頂在外面。
氣的小姑娘雙手掐腰, 鼓着腮幫子像只小河豚,“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掀被子了,我不是開玩笑的哦。”
秦旖只覺得耳邊有個聲音一直在嗡嗡說着什麽,但因為意識實在模糊,根本聽不進去, 正努力清醒時, 身上厚重的被子忽然被人從腳下掀了起來,她的皮膚瞬間暴露在空氣裏, 被冷的打了個寒顫,就連瞌睡也徹底趕跑了。
“好了好了,我起了還不行嗎。”秦旖坐起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伸了個懶腰。
她身上就穿了一件白色真絲吊帶睡裙, 姣好的身材被這柔軟的布料包裹着,更顯胸挺臀翹。
雙宜被她用美色攻擊了一番,又把被子還回去,順着她的肩膀,把人嚴嚴實實的圍成了個三角飯團。
“你若是再不準備的話,回家就遲了,我們還要繞路去公司拿禮物呢。”
秦旖在市區有套公寓,雖然房子面積不大,但日常歇腳足夠了。她閑鬧騰,還在別處置辦了套小別墅,位置是偏遠了些,好在清淨又隐秘,作為休假的地方再好不過了。
所以今日從別墅到市區,還要繞路到公司去拿禮物,确實時間有些緊。
秦旖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妥當,穿了件黑色挂脖式針織裙,這樣垂感的衣服極其貼身,她沒穿內衣,貼了副乳貼,保持了身材的原汁原味,漆黑的長發用一根法式撚繩高高束起,上了層淡妝,塗了口紅,選了套珍珠首飾做搭配,帶了件白色皮草披肩,便匆匆出了門。
平時不用趕通告的的時候,都是雙宜開着白色奔馳SUV帶她走私人行程,四周車窗貼的漆黑嚴實,秦旖坐在後排,有時會用玩玩換裝游戲,不用動腦子,又打發時間。
因着是下午,到公司樓下還算順利,雙宜給羅斯曼打了電話,她沒在公司,安排助理把禮物給送了下來,秦旖沒打開。反正她送什麽都會被指責不用心,以前花費的心思全然被否定了,現在她便懶得再用心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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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時卻已經快到高峰時間,等開到了地方,已經接近晚上6點了,秦家老宅的院子裏,停了幾輛車,秦旖到底還是來遲了。
雙宜擔心她去了受欺負,回過頭看她:“姐,要不把禮物放下,我們就離開?”
秦旖笑了笑,拿了禮物下車,“沒事,這是我家,又不是龍潭虎穴。”
雙宜撇嘴,這裏比龍潭虎穴可怕的多。
“那我先去別處轉一圈兒,吃點兒東西,等晚上再來接你?”
秦旖擺擺手,“去吧。”
秦家老宅子是典型的中式建築,紅牆青瓦的二層樓,院子裏鋪着大理石地板,沿路種着冬青和石榴樹,寓意長青并多子多孫多福祿。
寓意這麽好,可惜,秦家至今也就得了秦琨這麽一個親生兒子。
旁人都說秦旖命裏招弟,溫頌這個女兒領養的極好,但只有秦旖自己知道,她其實是溫頌的負擔,是溫頌的累贅。即便感激她把她帶出泥潭,但也無法原諒,将她放在溫室中不管不顧。
秦旖駐足在院子中,看着石榴樹尖兒上還殘留着幾顆紅通通的石榴果兒,大概因為長得太高了,位置特殊,反而沒人能注意的到。
一直住家的阿姨見秦旖回來了,從屋裏連忙出來到門口迎着她:“怎麽才來呢,你舅舅舅媽都到了。”
秦旖抱了下她,“宋姨,好久不見,路上堵車了呢。”
老人慈祥的笑了笑:“好孩子,快進去吧。”
客廳門前有屏風擋着,還未見人,便能聽見幾聲爽朗的笑聲,這是秦樞景特有的醇厚嗓音,許久未見,秦旖對這位養父很是想念,唇角挂上得體的笑容,快步轉出了屏風。
“父親,母親。”
聽見聲音,溫頌和秦樞景同時擡頭,只不過看見她的表情卻全然不同,秦父慈愛的點頭招手,溫頌原本臉上的笑容不僅收了起來,還将冰冷挂在了面容上。
“怎麽來這麽晚,你舅舅舅媽都到了。”
又是指責,真是毫無意外。秦旖臉上笑淡了些,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了腳步等她訓斥。
“哎呦,我們中午就到了,小九兒這麽忙,這不是趕來了嗎。”溫業在妹妹和外甥女中間打了個圓場,又拍了拍妹妹溫頌的肩膀:“今天小琨過生日,大家都高高興興的。”
秦樞景嘆了口氣,看了溫頌一眼,笑着起身來迎秦旖,父女倆許久未見,秦父還記得女兒受了傷的事情,問她:“傷都好了嗎?”
秦旖點頭:“您放心,都沒事了。已經痊愈了。”
秦樞景待秦旖,是真心,卻又不能過分親熱,畢竟不是親生女兒,也要忌憚一二,不能讓外人說出什麽不堪的閑話來。她是養女的事情,不是秘密,若是自己這個做父親對她太親密,他擔心別人說他用心不純。
可身為母親的溫頌,那性子古怪,自己和自己別着股勁兒,也和女兒親近不起來,這才造成了如今又尴又尬的局面。
秦樞景拉着秦旖,繞過中式茶幾,一起坐在了溫頌身邊,女人挺直的腰身和嚴肅的面容,無一不透着疏離和不喜。
秦旖将禮物放在旁邊,“怎麽沒看見秦琨?”
卻沒想到,這句話又讓溫頌抓了錯處,“那是你弟弟,連名帶姓的叫他,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不親近嗎?還有,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你就自己這麽大搖大擺的回來了,你丈夫呢?”
也許是說的急了些,溫頌又捂着唇咳嗽了幾聲,比上次在醫院見到時,聽起來又深了些。
縱然來之前已經預料到會有此一問,秦旖也從沒想過她能這般直白的講出來,周圍這麽多人,是真沒把她的面子當回事。
舅舅舅媽都在,她盡量把理由編的圓滑一些:“他是大夫,工作很忙的,今日正好趕上值夜班。”
“還不是你考慮不周,若是提前告知,你又怎知人家不會提早調班安排?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告訴他,秦旖,你該不是到了現在,還在埋怨我逼你結婚吧?”
“我沒那麽想,結婚是我自願的。我說過了。”縱然這段婚姻開始的不算美好,但走到今天,她已經改變了初心,又怎麽會怪母親促成婚事?
“既然如此,就是你的問題了。”
對,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被溫頌收養就是她最大的錯誤。秦旖心底情緒翻湧,被溫頌這麽急赤白臉的一頓呲噠,眼眶裏早就熱乎了,她強忍着,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否則她又該說她是哭門星,要說不吉利的。
秦樞景皺着眉頭,“好好的,你又說孩子做什麽?小九兒多久沒回家了,怎麽才見面,你就這麽......”
秦旖站起來,要走的話眼看就滾到了嘴邊,卻被一陣腳步聲打斷。
一屋子的人望向屏風處,眼見一道修長身影從後轉出,一身黑色暗紋西服,內裏依舊是同色系的襯衣,翩翩貴公子的調調兒上身,頓時讓一屋子人都失去了顏色。
他怎麽來了?秦旖透過淚眼朦胧,望着他的身影,因着淚珠的存在,讓他在她眼中的形象放大的更深沉,溫文爾雅,英俊。
沈霄寧眼裏帶着笑意,先是看了秦旖所在的方向一眼,兩人視線相碰,他勾唇一笑,讓她安心,然後才禮貌的和長輩見禮。
他不是空手來的,給每個人都帶了禮品,禮節做的是極其到位。
等寒暄過後,沈霄寧慢慢踱步,站到秦旖身邊,垂眸看她,然後牽了她的手,“不高興了?”
聲音泠泠如遠鐘,莫名讓人在心裏藏得好好的委屈,推翻了束縛和壓迫,自由自在的生長了起來。
就這麽一句,秦旖眼尾就不受控制的掉了顆淚珠下來,好在她低着頭呢,估計別人也看不到。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
秦旖感受到他手上加了些力道,攥她更緊了。
沈霄寧側身把秦旖擋在了身後,笑着和一衆人解釋:“秦旖提前告訴過我了,但因工作忙,一時忘了。是我考慮不周,望諸位長輩原宥。”
這事他一并擔下了。
溫頌雖然對秦旖意見頗大,但對這個女婿是十足的滿意,笑着讓他不必介懷,好似這真的只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剛剛那些刺耳的語言,也被她一筆勾過。
秦旖頓時覺得自己還能因為溫頌的話而傷心是愚蠢的行為,她這位母親本來就是沒有心的機器人,自己何必一般見識。
躲在沈霄寧身後,她輕沾了淚痕,情緒也随之收拾的差不多了。
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沈霄寧握住,她試圖抽出來,卻沒成功。雖然今天他能來是解了秦旖的燃眉之急,但心裏那些一筆一筆記下的賬,可還沒消呢。
她輕輕哼了聲,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小兩口這些小動作看在長輩眼裏,就是恩愛的表現了。
秦樞景高興,給沈霄寧倒了茶:“快過來嘗嘗,是今年的新茶,幫我品品,看看我有沒有受騙。”
沈霄寧從善如流,牽着秦旖坐在了秦樞景的身邊,一手拉着她,一手執杯,茶還未入口,屋內安靜氛圍被意外來人打破。
今日的壽星主人公秦琨興高采烈的跑了進來,撲到了溫頌身邊,挽上了她的手臂:“媽,江決哥送我的滑板上有我偶像的親筆簽名,太棒了。”
江決也送秦琨禮物了?秦旖下意識去看沈霄寧,他對這個名字恍若未聞,依舊和秦樞景品着茶。
剛來了這麽久,也沒見到江決的身影,也許他只是送了禮物也說不定。這麽想着,她暫時放下了心。
“都18歲了,怎麽還這麽孩子氣呢,你瞧瞧,外面這麽冷,玩兒的手腳冰涼。你這孩子!”溫頌說着,把他的手握緊,用自己的溫度去度化他身體的寒冷。
秦旖呆呆的看着,覺得那種行為又矯情,又陌生。
秦琨不在意這些,只為自己得了什麽樣的好禮物而滿心歡喜,“我不冷。”
“你江決哥呢?”
“後面打電話呢,應該就快進來了。”
叮一聲,秦旖腦海中那根弦在這個重磅消息後繃得緊緊的。
他說罷,溫頌就和藹的笑着看向門口,沒一會兒,一身休閑打扮的男人閑适的踱步走了進來。原本臉上帶着的笑意,在見到秦旖身邊的男人時,漸漸冷了下來。
沈霄寧長相極佳,讓人見之難忘,醫院碰到過一面就已經讓江決牢牢記在了心裏。他不是秦旖的主治醫生嗎?今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視線下移,看到他們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時,秦旖那晚在車上和他說過的話忽然又在耳邊響起:“我結婚了。”
屋裏的人剛剛就都見過面了,只秦旖和沈霄寧來的晚,還不曾見到。
溫頌熱情引見:“小決,快過來,還有個好消息沒和你講。我們家秦旖結婚了,只是工作忙,沒來得及辦喜宴。我給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沈霄寧,秦旖的丈夫,你們還沒見過吧,快認識認識。”
怎麽會沒見過!兩人曾經碰面的場景就像一場電影般,一幕幕重現于腦海,曾經那怪異的感覺也逐漸明了,原來是這麽回事。
江決徑直向他所在的方向走過去,然後停于對面,和沈霄寧一桌相隔,伸出了手,“沒想到是你,還真是巧,還沒正式介紹過,我是江決。”
沈霄寧站起來,握住他的手,“你好,沈霄寧,幸會。”
兩只骨節分明的手一觸即離,看似和平的表象下,只有秦旖心虛的低下了頭,覺出了暗流洶湧。
她輕嘆了口氣,今日還真的是......諸事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