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磨人的小妖精◎
到了晚上, 又起了風,沈霄寧抱着秦旖出來時,正好有幾片葉子被風掃過, 簌簌離了石榴樹,落在他腳邊。
男人步履匆匆, 生怕這夜裏的寒氣侵擾了懷裏的人。
秦父秦母送出來, 在門口和小夫妻話別, 其實說是小夫妻倆,可現在能站着說話的也只剩沈霄寧一人,秦旖像個孩子似的, 被他打橫抱在懷裏, 輕飄飄的。
“這孩子,是真不讓人省心, 你多擔待。”溫頌伸出手,替秦旖把身上蓋得衣服拉上來些。說着話,又是一陣急咳。
不知是什麽聲音牽動了秦旖已經醉了的神思,原本安靜睡着的人,哼哼着睜開眼睛,手臂從衣服下伸出來, 松松垮垮的指了個人, 叽裏咕嚕說了些什麽。
秦父秦母面面相觑,“她嘟嘟囔囔說的什麽?”
還是沈霄寧笑着解釋:“秦旖說, 媽媽怎麽總咳嗽,讓您去醫院看看。”
溫頌垂了眼眸,“瞎操心什麽, 自己的事情還顧不全, 還有閑心管我。”
秦樞景拍了拍溫頌的肩膀, “行了,外面冷,讓孩子們走吧。”
溫頌點頭,猶豫了下,又叮囑:“霄寧...麻煩你照顧好她。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
“您放心。”
眼看人都走遠了,秦樞景攬着老婆,有些無奈:“你又是何必呢?”
溫頌無言,目光深沉,緩緩轉身回了屋。
雙宜早就熱着車等在院子裏,見好好走着進屋的人,再出來變橫着的了,吓了一跳,連忙下車給沈霄寧開門:“她這是怎麽了啊?”
還未來得及回答,身後一陣急促腳步聲趕來,沈霄寧回頭,不出意外,看到了江決追過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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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
沈霄寧輕點了下頭,抱着秦旖放進後座,把人擺好舒服的姿勢,才讓雙宜上車稍等,踱步到江決一步之外,站定。
“想聊什麽?”
江決舌尖抵了下臉頰,“我喜歡她。”
沈霄寧從容的笑了聲,“這話,你該在她喜歡你的時候和她講。”
江決一時有些錯愕,沈霄寧這話的意思,是他知道秦旖對自己的感情,既然知道,還能像現在這般淡定,該說城府深,還是裝的好。
“我們是公衆人物,我不想變成第三者,但現在你們的關系,好像我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第三者,我會按照我自己的節奏追求她。通知你一下。”
月稀星疏,有些不适合談心,沈霄寧耐心售罄,“沒有人能等在原地,既然錯過了又何須強求呢。”
這話,如一支利劍,出鞘後直指江決心尖,就算再不願承認,他還是錯過了一些珍貴,雖然此刻豪言壯語的說了出來,可他也不傻,又怎麽會看不出來,秦旖眼裏的光,已經很久沒有為他而閃耀過了、
沈霄寧轉身離開。
江決眉心緊皺,“沈霄寧,我說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秦旖什麽性格,你該比我更清楚。”
男人背着身,擡手和江決道別,頓了片刻,拉開車門上了車。
秦旖還老老實實的按照剛才的姿勢躺在這裏,他仔細看了看熟睡的人,擡起她的頭,墊在了自己的腿上,問雙宜:“她酒量不好?”
雙宜聽了,嘴巴不自覺張成了個圓,“她...她...她這是喝醉了?我還以為就是睡着了呢。”
沈霄寧被小姑娘這驚訝的模樣逗笑了,“是,看來身邊人都知道她酒量不好的事情。”
何止是知道!簡直太知道了,而且但凡有可能,肯定會讓她滴酒不沾的。
哎,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雙宜馬不停蹄的發動了引擎,“沈先生,您知道她喝了幾杯嗎?”
“不多,兩杯。”
雙宜的車速在“兩杯”之後,肉眼可見的提了起來。邊開邊小心翼翼的講:“那個,沈大夫,去哪啊?”
“之前接她的地方,認識嗎?”
雙宜想了下,就是他們的新婚別墅嘛,點頭:“認識的。”
就是路程有點遠,不知道能不能堅持的到。雙宜專注于開車,恨不能立刻把這位祖宗送回去。
沈霄寧垂着頭,将她碎發別到耳後,無聲笑了下。醉酒之後這麽乖巧的人,也是少見。就這麽窩在他身邊,玲珑小巧的團成了半圓,也不知她是怎麽做到無論何時都能這麽可可愛愛的。
這種和諧的狀态,一直持續着。但過了不久,沈霄寧才知道,自己這話确實說的過早了。
路程開了不過一半,後座上躺着的人突然睜了眼睛,灼灼的看向也正垂着眸子注視着她的沈霄寧。
兩道視線交彙,沈霄寧明确的感知到,她那雙眼睛裏此刻寫的內容,和她清醒時是全然不同的。
往日裏,她的眼裏最是清澈不過,像雨後初霁的天空,澄淨裏帶着雲卷雲舒的惬意,在那雙目光裏,沈霄寧總能輕易忘卻浮世繁華,因而沉醉,也貪戀。
但此刻,秦旖眼裏潋滟,含了春日的日暮晚霞,連眨眼的速度都被她放的又慢,又懶,但每一次,都像是積蓄了暧昧的字眼,眼睫開合間,便寫成了一篇誘人的情詩。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也成了個漩渦兒,讓他輕易抽不出身來。
“醒了?”他聲音沉沉。
秦旖偏了偏頭,又嘟着嘴巴皺着眉頭看他半晌,忽而擡起手勾住了沈霄寧的脖頸,借着他的力氣,把自己置于了他的腿上。
她身上搭着的衣服落了地,黑色針織裙也推堆到了大腿之上,兩條雪白滑膩的腿,盤踞在他的腿彎處,隔着褲子的布料,有些若有似無的觸碰,她甜絲絲的味道,和他清清泠泠的冷調纏纏繞繞。
沈霄寧想不到她會有此舉動,以為她清醒過來,“覺得冷?”
秦旖沒回答他的問題。晃晃悠悠的身體也有些不穩。
她還沒清醒。
前方雙宜聽了後面的動靜,表情已經皺巴成了一團,完了完了,人醒了,酒卻沒醒,才是最可怕的,她腳下油門又踩的狠了些。
車突然提速,沈霄寧手搭在了她的腰上,眸色也漸漸深沉。
“你長得好像一個我認識的人哦。”秦旖還是醉着的,尾音卷翹,帶着小勾子。邊說,還邊湊到他的臉頰邊,仔仔細細的端詳起來,帶着些酒香的氣息呼在他的周圍。
“真的很像。”秦旖聲音帶了些委屈。
沈霄寧有足夠的耐心陪她,修長的手指将落在她圓潤肩頭的發尾撥落,慢條斯理詢問:“哦,像誰?”
“嗯......嗯...像誰來着,我好像忘了。”秦旖有些懊惱,手握成拳,輕輕敲了敲小腦袋。
“沒關系,你慢慢想。”
沈霄寧一向穩重如山的氣息,此刻能聽出一息慌亂,隐蔽又輕緩。往往這樣的開頭,說出來得到話都不盡如人意,也許會說出什麽令人不愉悅的名字。但他想她是醉了的,就算講出什麽驚天的話來,也已經提前在心裏原諒了她。
畢竟不能和一個小酒鬼置氣。
秦旖想的認真又努力,她大概是用了太多力氣,頭沉沉的窩在了他的頸窩兒裏,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溫熱的呼吸輕掃着沈霄寧的皮膚,癢,但不舍得将她推開。
“啊,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你像誰了!雙宜,你看看,這個人像不像沈霄寧那個大壞蛋,哼,壞蛋。”秦旖擡起頭來,晃晃悠悠的維持着平穩,手卻出乎意料的一把掐住了沈霄寧的臉頰。
雙宜從後視鏡裏看到了這一幕,一口氣吸進去,甚至忘了吐出來。
沈大夫那望塵莫及的俊顏上,已經被扯的走了型。聯想到這位少爺一向冷然的氣質,雙宜摸不準他是不是已經在發飙的邊緣了。
同樣被震驚的,還有此刻正被一只小手扯着臉的沈某人,他活了這般大年紀,有如此體驗,還是頭一遭,這女人到底是喝了葡萄酒,還是熊心豹子膽。
他黑沉着臉,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了下來,握在了手心裏,啞着聲音問:“他,怎麽是壞蛋?”
說起這個,像是給秦旖打開了話匣子,就算醉着,也條理清晰的很:“他就是壞蛋啊,他莫名其妙對我好,又莫名其妙親了我,然後說了莫名其妙的對不起,哼,他親了我,他說對不起,嗚嗚....”
雙宜恨不能把耳朵捂上,他們親親了!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啊?是不是沈醫生覺得自己吻技不好?
委屈感如潮汐般湧了上來,秦旖眼尾一紅,淚珠兒就這般滾落下來。
她莫非是水做的不成,怎麽能軟成這樣,美人泣淚,風情萬千。
沈霄寧想不到,這麽多日來的謎題,原來是這樣的謎底,她怪他的事情,竟然是這個麽。
他的拇指,摩挲過她嬌嫩的臉頰,擦去了那墜着的淚珠兒,勾唇笑了笑,“喜歡他?”
秦旖重重的點頭,“嗯,一點點,就一點點而已,我才沒有非常非常喜歡他。可他怎麽能對我說對不起,親都親了的。”
人醉了,确實比清醒時乖巧,問什麽答什麽。
“他确實混蛋,我會幫你教訓他。”得了她的真心,男人便又是那運籌帷幄的掌控者。
“嗯嗯嗯。”這個時候的秦旖很好哄,兩三句,又露出了笑臉。
随着她點頭的動作,落座在沈霄寧腿上的觸感,便也跟着來來回回的摩挲,接觸的地方,被她柔軟的臀肉蹭的燥熱。他的手落到她挺翹的臀上,沉聲哄她:“秦旖,別動,聽話。”
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前面雙宜拿出了全部定力,去忽略後面的暧昧,眼睛目不斜視的看着前面的路,壓制着心裏的驚濤駭浪。
秦旖聽話的不再動彈,以為她能老實一會兒,卻不知她又想起了什麽,拍了下沈霄寧的臉:“你說我漂亮嗎?”
男人回答認真:“漂亮,很漂亮。”
她被誇高興了,又吵着要找手機。
沈霄寧依了她,手指勾到她落在後座上的手機,拿過來遞交到秦旖手裏。
“要手機做什麽?”
“我要拍照,我很久沒拍照了呢。既然今天我漂亮,我得記錄下來。”她低着頭,手指在屏幕上來來回回的滑動了幾次,才解開了屏幕上的鎖,點開了手機自帶的相機,把攝像頭翻轉,對準了他們貼在一起耳鬓厮磨的臉。
沈霄寧覺得好笑,她作為明星,找鏡頭的意識倒真是根深蒂固。
鏡頭裏,秦旖正努力擺着姿勢,妖嬈又妩媚,可來來回回換了幾次姿勢,還是不滿意的哼了聲,“你太漂亮了,我都顯得不好看了。”
沈霄寧擡手将她的手機調整了方位,“那就只拍自己。”
秦旖執拗勁兒上來了,和他對着幹,偏要把他的臉一起放進鏡頭裏,“不要,我還沒有和壞蛋的合照。”
男人眉峰一挑,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真的醉了。
秦旖把手機塞到了他的手裏,又把他的手臂抱在懷裏,用力舉到了正好的位置,沈霄寧還沒弄明白她這又是唱的哪出兒,眼看這女人豎起兩根手指,直直插向了他挺翹的鼻子,原本該在原位的五官被她用力的擠到了尴尬的部位,另一只手找到了快門,咔嚓咔嚓幾聲,鏡頭把該記錄的和不該記錄的,一股腦兒收了進去。
沈霄寧閉了閉眼睛,努力的說服着自己,但出口的話還是洩露他此刻的情緒。
“秦旖,放手。”壓抑,還有濃重的鼻音。
小女人從善如流,手指拿下來,去夠他手裏的手機,眼神迷離的看着剛剛拍下來的照片,滿意之情溢于言表。
“照片删了。”
聽了不喜歡的話,秦旖嘟嘴皺眉,“不要。”
她關了手機屏幕,用力摟着貼在了胸前,那兩團柔軟被她擠得變了形狀。
“你休想搶我的手機,難道你自己沒有嗎,為什麽要我的手機啊。”又不講理,又讓人覺得可愛到犯規。
沈霄寧氣息粗重,不知是氣的,還是什麽,只沉着嗓音吩咐雙宜:“開快些。”
夜幕裏,白色車子穿梭在車流中,帶着一室春色,駛向還不甚明了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