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和江決錄綜藝,是個苦差事◎
過了十點, 天色突然陰沉下來,雙宜查了天氣預報,說是有雨夾雪, 就是還不知什麽時間能落下來。
羅斯曼将秦旖送上車,“我還有別的事情, 回家我就不陪你了。”今日被秦旖這麽一鬧, 她要應付的工作更複雜了。又叮囑了她晚上的訪談節目後, 就匆匆離開了。
秦旖看着她身影消失,才對高辰說:“開車吧。要不一會兒該錯過時間了。”
回老宅這趟,秦旖特意挑了這麽個時間, 不當不正的, 既趕不上早飯,也碰不到午飯, 為的就是少遇見幾個人,少吵幾句嘴。
車勻速開着,秦旖窩在車裏正拿着手機玩游戲,新出的任務小裙子不好湊,但實在喜歡,正努力想着辦法, 還分出些心思來關心工作。
“晚上這個訪談是什麽時候約的?”
雙宜想了想, “有段時間了吧,那時候你還在劇組呢。這個訪談主要是采訪江決哥, 為他巡回演唱會做預備,畢竟下個月就要開始了,當時你是被拉過來湊數的。”
是啊, 已經十二月了, 馬上就是新年伊始, 江決的巡回演唱會第一站就在本市。
“沒我什麽事情,能取消嗎?”
雙宜湊過來,把她手機蓋住,讓秦旖不得不擡頭看她,才道:“姐,你在躲江決哥?”
秦旖哈的笑了聲:“你開什麽玩笑呢。”
雙宜眯着眼睛點頭,移開手,把手機屏幕給她亮了出來:“那就好,這個推不掉的,我們從家裏出來,就去做妝造。”
秦旖小貓兒似的警覺盯着她:“你有點兒奇怪。”
小姑娘撇撇嘴,“你才是真的奇怪呢,之前答應的時候那麽高興,可現在啊,你滿臉愁容,不像是樂意的樣子。”
秦旖雙手捧着臉,“有這麽明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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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宜:“......姐,我是不太聰明,但我也不傻的好吧。”
秦旖放下手機,懶懶的歪在椅子裏,擺擺手,“行了,我就是說說,也沒想真取消。”
路途還算順利,在預計時間內回到了秦家老宅。雙宜提醒她:“姐,到了。”
秦旖放下手機,攏緊身上大衣,彎身下車,她走的慢,路過院中時,不自覺停了步子,擡頭仰望,陰雲密布下,院子裏的石榴樹上已經光禿禿一片,橫生的枝桠孤零零等待在寒冬裏,自然也無法窺探,那些離開它的葉片和果實,其實早就各有歸路。待春來重生時,舊人早已不複存在。
這種傷感來的有些猝不及防,她低下頭,兀自笑了笑,春去秋來,自然更疊,總歸是逃不掉的,感情也是一樣的吧。
雙宜在車裏,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感慨:“高辰,你有沒有覺得,秦旖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高辰看她一眼,他知道啊,他怎麽不知道,而且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車上兩個小助理用眼神你來我往半天,秦旖全然不知。其實她能回家是個新鮮事,家裏阿姨見了她,慈愛的臉上露出些驚喜:“乖乖,你怎麽回來了?”
秦旖換了鞋子,“有些東西回來拿一下。”
“中午留下吃飯嗎?”
“不了,我今天還有別的工作,挺忙的。”她說着,看見阿姨有些失望,便又安慰:“等我有空了,再回來看您。”
阿姨輕輕拍了下秦旖的手,佯裝生氣:“少拿這種話來诓我吧還是,你一年到頭,有哪天是得空的?”
說了半天,突然想起什麽,拉住秦旖,悄聲說:“太太今日在家呢,好像身體不舒服,你去瞧瞧?”
秦旖擡頭往二樓看了眼,溫頌的屋門緊閉着,有種難以靠近的威嚴,令人望而卻步。
“我知道了,阿姨您先忙吧。”
秦旖輕聲上了樓,在溫頌房間門前停留了幾秒,沒有敲門,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許久沒回來住,屋子裏還一如既往,幹淨整潔,定期有人打掃的樣子。溫頌在這些方面,從來不會被人拿捏到錯處,即便不喜歡她,也要把面子上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她徑直走到梳妝臺前,拉開抽屜,拿出了兩份檔案夾,和沈霄寧訂的婚前協議現在已經失效了,暫時沒什麽用處,又放了回去。然後拿了另一份藝人合約,翻開仔細看了看內容。
她二十歲那年被羅斯曼挖到,和公司簽了十年的合約,現在才過半,當時急于求成,合同內容她也沒有好好斟酌過,今日看來,和霸王條款也沒什麽區別。
雖然沒有限制人身自由,但是在資源這方面,明确寫着不能私自接洽,除了劉利莊,她還真沒別的退路。
秦旖蹙着眉心,将合同拿在手裏,擡步往樓梯走去。
路過溫頌房間時,裏面突然傳出來一陣劇烈咳嗽聲,比起之前幾次,明顯要嚴重的多,秦旖雖然猶豫,還是敲了她的房門。
曲指扣了幾聲,沒人回應,連咳嗽聲也消停了下來。
秦旖手擰上門把手,直接推門進了房間。
卧室的床上,被子掀了一角,床單上有輕微皺痕,是有人躺過的痕跡。
秦旖将手裏的東西置于桌邊,快步走向了浴室。
浴室門留了一條縫隙,她推開些,便看到溫頌正蹲在馬桶邊,一陣幹嘔。
她眸色一冷,推門進去,手扶上溫頌的背脊,輕輕拍着,垂眸看向馬桶內,明明有一灘血暈染在水裏,漸漸被水打散,然後融合。
溫頌突然看到來人,驚了一下,轉頭看是秦旖,表情瞬間變得驚慌,她将秦旖放在自己背上的手打掉,立刻沖了馬桶,站起身來語氣嚴厲:“這個時間,你沒工作嗎?回來幹什麽?”
秦旖忽略掉她的冷言冷語,盡量讓自己沉着,指着馬桶內明明什麽都不存在的澄澈清水,問她:“那是什麽?”
溫頌越過她,出了浴室。
“我說,那是什麽?”秦旖反手将溫頌拉住,音量拔高了一些,雖然壓抑着情緒,但她還算理智。
“是什麽都不該你管。趕緊走。”溫頌依舊涼薄,連她的關心都不想要。
秦旖氣惱,反而笑了起來,點了點頭,将手松開,“行,我不該管你。是我多事。”
緊緊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松開,溫頌感覺到秦旖放手的瞬間,一股血流湧過,讓她一瞬間暈眩。
“你回來做什麽?有事?還是工作上出了問題?”
溫頌很少會這樣問她,回不回來,為什麽回來,工作上如何,說來好笑,秦旖也沒有回答的欲望。
“沒什麽,回來拿點東西。”秦旖聲音低沉,不再多看她,拿了桌上的文件夾,便要出門,半個身子已經踏出了門口,卻還是閉了閉眼睛,開口說道:“您咳嗽時間不短了,再怎麽樣,也該去看看。到底是自己的身體,您不愛護,別人也不能替您病痛。而且,秦琨還這麽小,就算為了他,也該保重自己的身體。”
門口那道倩影消失,溫頌渾身力氣都瞬間散去了。她有些艱難的坐回床上,手撐着身體躺了回去。耳朵卻一直關注着那越來越遠的腳步聲,但是太輕了,她已經聽不真切了。
可能是為了彌補她,秦旖離開前和阿姨說話的聲音又零星入了耳,溫頌努力聽着,心想那孩子可能笑了,不然語氣怎麽能這般溫柔呢。
這麽想着,她的思緒又漸漸抽離,模糊。
秘書将藥拿回來的時候,溫頌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看她精神狀态有些不好,助理輕輕推了推她:“溫總,手術的事情我已經和醫生溝通過了,時間也會盡量安排好。不過醫生還是建議,您要盡快入院,工作的事情,您先放放吧。”
溫頌擺擺手,“我知道了,你安排就好。”
她好像在處理一件公事,可明明是關乎性命的大事啊。秘書有些無奈,溫聲詢問:“秦總和孩子那裏,需要通知嗎?畢竟這是個不小的手術,需要家屬陪同簽字的。”
“手術前兩天,你再和秦總聯系,他忙,別讓他總惦記着,至于小琨和小九兒,不要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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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預報還算精确,到了下午,大片的烏雲壓下來,雨水夾雜着冰碴,紛紛揚揚的落了滿地。
彼時秦旖正忙着,因着今天上的是訪談節目,她沒選品牌的服裝,自己選了私服,照舊在李人的工作室做造型。
李人看了她選的衣服樣式,特意将她的妝容修飾的幹練簡約。她可塑性高,無論什麽樣的妝容,都能大放異彩。李人因為她幾次造型也上了熱搜,工作室托她的福,接了幾個一線明星的大生意。
“有個消息你知不知道?”
秦旖媚眼一挑,“你還沒說什麽消息,就問我知不知道?”
“啧。”李人把她頭發低挽後,固定住,然後彎下身子,探頭和她在鏡子裏視線相交:“溫流,被判了。”
她的消息,秦旖還真不知道,于是搖了搖頭,“最近忙。”
“你不知道?她害你成這個樣子,也該第一時間知道好解氣啊。”
秦旖看了下鏡子裏的效果,還算滿意,“現在知道也不晚啊。”
“嗯,你确實是股清流。整頓職場小能手。”
其實圈子裏,明面上的,背地裏的,肮髒手段多了去了,但也沒有誰能反敗為勝的先例。畢竟,能耍手段出來的,也不會是孤身一人。溫流和喬榮海的這段佳話,現在流傳的版本多種多樣,苦命鴛鴦是最貼切的形容,大家只知道,喬榮海是被夫人捉奸在床,順便扯出溫流和他的那些龌龊。
但事情最開始的那一環,就是在他工作室裏開始的,他可不記得這裏來過什麽秘書助理的,所以溫流包裏的東西到底是誰放的,他必需要守口如瓶。
李人也享受了她帶來的利益,于是決定賣秦旖一個好:“年度盛典你要參加的吧?”
這是每年的老傳統,她在受邀之列肯定不會出問題,于是點頭。
“今年盛典會選擇在海市,你的造型還是我來吧。”
“你要跟着去?”
李人點頭,“工作室有好幾個客戶都要參見,我們全員跟妝。”
秦旖妝造完成,今日選了RL秋冬系列米色西服套裝,內搭馬甲,然後是白襯衣和黑色高領打低的疊穿方式,下面一條襯的腿型二米的米白色長褲和高跟鞋,很自在也很随性的爽快。
保姆車将她送到電臺的時候,剛下車,江決的助理小胖就堆着笑臉迎了過來。
“秦旖姐,我們決哥在休息室,讓我帶您過去。“
秦旖點頭,從車裏下來,跟在小胖身後走,正低頭拿着手機發消息。
[今晚有個訪談要錄,可能時間會晚一些。]
沈霄寧難得不忙,回她信息的速度很快。
[好。]
秦旖想了想,還是決定主動報備。
[那個,有件事情我想和你提前講,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生氣。]
[說來聽聽。]
[晚上的節目,我是和江決一起錄制的,答應他的時候還是好幾個月之前,那時候我們還……]
嗯,秦旖點發送的手指有點控制不住的顫抖,她還真的是,膽子好大。
但現在說,總比節目上了被他看到再說來的好吧。提前報備,有備無患。
她有些緊張的等待着沈霄寧的回話。
[沒有生氣。]
四個字躍然出現在屏幕上時,秦旖松了一口氣。
眼看休息室到了,小胖将門推開,“秦旖姐,您請進。”
她停了一下,又覺得沒必要這麽小題大作,畢竟工作上還是要接觸的,躲着也不是辦法,便走了進去。
雙宜想跟,被小胖拉住:“你跟我來,江決哥點了不少外賣,咱們去等等提上來。”
休息室門被小胖輕輕帶上。
秦旖手裏的手機又振了下,她垂眸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但是吃醋了。]
突如其來的甜蜜在她眼前炸裂,下一秒,手機被搶走,秦旖擡起頭,臉上的笑還未來得及收起來。
江決蹙着眉頭,覺得很是刺目。
“手機還我。”
江決按了關機鍵,然後扔回了她懷裏。
“原來你會看手機?也有時間發信息。那我給你發了那麽多消息,為什麽不回?”
秦旖覺得實在沒意思,轉身想走,手将将碰到門把手,便被一陣狠狠的力氣用力抵在了門上。
江決的手因為這般碰撞,已經泛紅。
“就這麽不願和我待在一起?”
莫名的,秦旖覺得這聲音像小狗,可憐兮兮的。
“還是讨厭我?”
秦旖嘆了聲氣,“江決哥,我結婚了。我老公你也見過了。“
江決倏爾笑了聲,背倚靠在門上,手不期然勾上了她的脖頸,驟然用力将秦旖拉近。
她僵持後退,江決就加大力道。
她到底不想把事情弄得難看,“你到底在做什麽?你自己也說過,我們婚姻存續期間,你不會做出格的事情。”
江決聲音柔和下來,伴着懇求:“我後悔了,秦旖,求你離婚行嗎?”
他的後悔,顯然比之前那句話要包含的還多,也許是後悔沒有好好珍惜,也許是後悔沒有抓住機會,也許是後悔讓她嫁給了別人。
哪一條,都是要了他命一般的存在。
秦旖的手,輕輕搭在了江決糾纏她的那只手臂上,觸手是堅硬如鐵的緊繃感,她聲音放的很輕,“可是來不及了。”
“什麽來不及了?”江決棱角分明的臉上,表情越發落寞。話問出口,他反而後悔了,見秦旖要答,他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別說了,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時機。沒有什麽是來不及的,你喜歡了我這麽久,不是嗎?”
他的眸子緊緊鎖着她,最後自己拉開門,先一步走了。
但也只有他自己不願承認,這明明是逃,是躲避。
秦旖心裏有些難以言說的心疼,為自己過去這麽多年,還有現在的不體面。
她垂着眸子,打開手機,信號塔一點點被填滿,然後她迫不及待打開了微信,去找那個想要的人。
沈霄寧的消息卻先一步彈了出來。
[雪下大了,外面冷,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