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雪夜◎
夜幕下的雪地裏, 白茫茫一片。仿佛整個世界變成了玻璃球中的童話王國,将漫天的浮華和心裏的躁動冰封住,算計和肮髒被掩埋, 變成一種被洗滌過的清新。
秦旖從他懷裏鑽出來,目光從四周掠過, 雖然被雪遮住了很多标志性建築, 但她還是能認出來, 沈霄寧帶她來的這是房車營地,他身後就是一輛白色的房車,從車裏支出的帳篷撐出一方天地, 為他們暫時遮去了雪花紛擾。
“雪人是你堆的?”秦旖垂眸看着他腳邊不過及膝的小家夥, 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它融化了。
沈霄寧搖頭,“剛剛工作人員送來的限定禮物。”
“你好誠實。”秦旖蹲下身子, 看着它頭上的紅帽子,還有胡蘿蔔做成的尖鼻頭,禁不住去摸了下它圓滾滾的小腦袋。
哪知小雪人不過是面子工程,被秦旖這麽一碰,腦袋咕嚕嚕滾了很遠出去,像是逃脫了束縛重獲自由的小獸。
“啊???”秦旖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的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頓了幾秒, 她才仰起臉,“我這算不算是非常無情把它給殺了?沈醫生, 救命!”
她比雪人還要可愛,唇紅齒白的,套在毛茸茸的衣領裏, 襯着身後雪景, 宛若年畫娃娃。
沈霄寧被她逗得想笑, 踱着步子走向滾圓的出逃雪人,身後留下一串腳印,然後彎腰将它揀了起來,黑色小羊皮手套托着個雪球,仿佛是什麽絕世珍寶。
“小心點,下次再碰掉,就該頭破血流了。”
秦旖小心接過,又把它按了回去,扁扁嘴巴:“你們醫生形容詞都很可怕。”
沈霄寧将她拉起來,因為蹲的時間太久,她腿上沒什麽力氣,一個不穩直接栽進了他的懷裏,“覺得我可怕嗎?”
秦旖點起腳尖,親了親他的下巴:“不覺得害怕,就覺得太好看了些。”
雖然他被很多人誇獎過,但卻沒有哪一次會像這次這般開心。
“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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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旖晚飯幾乎沒怎麽吃過,于是很誠實的點頭:“好餓啊。而且太冷了,吃點東西能補充點熱量。”
沈霄寧果然備的很齊全,有簡易的小爐子,還有鍋碗,最重要的是他準備了細面,冰封雪地裏,吃一碗熱乎乎的湯面,光是想想,就覺得滿足。
其實人們的滿足感來的很簡單,天冷的時候想要溫暖,天熱的時候想要涼爽,和他觀雪景的時候,能吃一碗清湯挂面都是值得記住一輩子的事情。
秦旖和沈霄寧圍着小桌子,看着咕嘟咕嘟冒着熱氣的小鍋,升騰的白色霧氣圍繞在兩人面前,像是仙境裏的逍遙神仙。
“你什麽時候收買的雙宜?”
沈霄寧笑了聲,“她很容易倒戈,到是不需要費什麽力氣。”
“哼,我要扣她工資了。”
沈霄寧點了下秦旖的鼻尖,“我這幾日看來,你身邊的人都挑的不錯。小助理其實是個大智若愚的性格,經紀人也凡事對你多有包容。”
秦旖仰頭,靠在小椅子上,看着雪花直直墜落,伸出手接了一片放在手心裏,冰涼觸及到她的溫熱,瞬間融化成一點水滴。
“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的,因為經歷過很多不好的事情,才會在失敗裏總結經驗的。”
面熟了,沈霄寧挑出一些來放到小碗裏,又添了些湯水,遞到她的手裏,“工作上吃過虧?”
秦旖小鼻子抽了下,“肯定啊,我入行時間短,又隐姓埋名的,新人期被人欺負不是常事嗎?但那些還好接受,畢竟能站上頂流的不過爾爾,可是我真的很受傷的一次,是被親近的人背叛。”
“想聊聊嗎?”
秦旖手捧着碗,吹了吹熱氣,笑的溫婉:“其實挺簡單的一件事兒,我之前的助理比較貪財,拿了我的私人行程賣給粉絲,這事我是提前已經知道了的,她要是一直小打小鬧,無傷大雅的話,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有一次她做的太過分,害我差一點被綁架,我就把她辭掉了。”
賣行程,綁架,她又是這般雲淡風輕的敘述,但沈霄寧卻聽得心裏一緊。
“後來我才想明白,這件事最終會是這樣的走向,和我自己也脫不開關系,我如果早些制止了,她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我太縱容了。這個到處都是規矩的社會,做沒規矩的事情,就得付出代價。”
他面色沉的比天色更濃,抿着唇,半天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秦旖咬斷
面條,歪着頭看他表情,“霄寧?你怎麽了?”
他從小椅子裏移到秦旖面前,蹲在地上,眸色深沉的看着她,倏爾手扣在她的後腦,壓向自己後,額頭貼着額頭,“虞女士的很多觀點,我一直不敢茍同,但我覺得她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情,是把你的照片放在了我的面前。”
“哼,沒有我,也會有別的人。”
沈霄寧笑了笑,“以前我也是這般想,既然非要結婚,随便選擇一個,是誰都行。後來我嘗試着做過假設,如果不是你,我也許不會妥協。秦旖,除了你,誰都不行。”
表白來的猝不及防,秦旖眼窩兒有點點溫熱,她有些不可置信,“你第一次和我說這樣的話。”
“是我不好。”
秦旖搖頭:“不,你很好,還沒有人像你一樣疼我,被人疼愛的感覺很令人着迷。”
“現在給我發好人卡?”
秦旖小拳頭垂了他一下,也和他叫板:“是啊,怎樣?”
沈霄寧捏了捏她的耳垂,雪白的夜幕中,他和她的目光越過冰冷的空氣,炙熱的纏繞在一起,所有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可以歸結于宿命,但秦旖卻不願,她和他之間,只有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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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凍,沈霄寧不敢讓她在外面待太久,只停留了一小會兒,便讓她進了車裏。房車裏有取暖設備,點了小燈,氣氛烘托的恰當,是那種容易讓人迷失心智的暧昧感。
就算秦旖穿的厚,但在外面凍了這麽久,乍然接觸到暖意,還是不可抑制的發了抖。
她在刷牙的時候,沈霄寧已經半靠在房車的床頭,垂眸看着手機。被子搭了半截身子,之餘襯衣領口還露在外面。
男人骨相好,在燈影下,顯得五官立體,尤其那雙眼睛,深邃又勾人,被他看着的時候,很難不動心。
秦旖刷牙的速度都自動放慢了,看的太入神,被當事人直接抓包。
“過來。”
秦旖喝了口水,然後咕嚕嚕吐掉,慢慢到他床邊,猶豫着沒動作。
沈霄寧側眸看她,“冷嗎?”
“有點兒。”
“那就聽話。”
秦旖慶幸車裏的燈不算明亮,她微紅的臉頰正好朦胧在燈光裏。
哎,上床就上床,有什麽可怕的。做好了心理建設,秦旖一條腿擡起,跪在了床邊。車廂到底不如房間寬敞,床設置的地方不能直起身子過去。
沈霄寧沒有讓開或者幫忙的意思,她只好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開始找尋一個既能進到床內側,又不會碰到他的好辦法,秦旖動作誇張,像剛偷到了食物的小松鼠。
沈霄寧拉了她的胳膊,略用力,她便重重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翻身,帶着她穩穩落到床裏,又替她将被子蓋好,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只有她才是想太多的那一個。
“我們今晚要這樣睡嗎?”她把被子拉的高高的,只留下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說話的聲音被被子擋着,又弱又小。
沈霄寧手撐着額角,垂眸看她,“或者你想坐一晚?我明天還有工作,恐怕不能陪你。”
秦旖:“......我也沒說要坐一晚上啊。”
他們雖然是真的夫妻,接吻、甚至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但真的同床共枕,還是頭一次。秦旖被他看的臉頰烹熱,心裏明明是歡喜的,又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冒出來。
“雙宜說,我睡覺的時候不老實……可能會踢人,也可能會搶被子!”她在做最後的掙紮。
沈霄寧目光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俯身貼近,印下一吻,浪漫又紳士。
“秦旖,我覺得,應該不會比你醉酒更難纏了。”
一些死去的記憶又被他故意喚醒,秦旖把被子直接拉過頭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就算捂在被子裏,秦旖照舊能感覺到他熾熱的濃烈的視線,受不住,将被子翻折下來,那張小臉兒剛剛露出來的瞬間,便被沈霄寧壓近。
他恰好和她鼻尖相貼,啞着聲音問:“考慮好了嗎?這樣睡可以嗎?”
秦旖的回答,并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變成了一聲甜蜜蜜的嘤咛,她的微涼落入他的唇間,癢的厲害,不止他親過的地方,還有心尖上。
緊緊壓在褲線裏的內搭線衣,不知是如何攻陷的,被推的高高一團,秦旖招架不住,喘着沉重的呼吸推他,那只小手被他反抓進手心裏,指尖相觸,十指纏繞,隔絕了障礙。
脖頸被迫高高仰起,承受着他如暴風壓境的欲,敏感驟然離了濕柔溫熱,涼意侵擾,讓她驟然一驚。
“霄寧……”帶着嬌和可憐的聲音咬着這熟悉的兩個字,實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的動聽旖旎。
沈霄寧貼在她的耳邊,啞聲答應:“嗯?”
“我有點兒難過……”這不是她第一次說這樣的話,難過,并不是不喜歡他的親熱,反而是因為想要的更多,被填補不滿的欲念來的更深而已。
她的耳垂被他侍弄的更甜軟了些,沈霄寧笑了聲,将她的衣服拉回原處。剛剛還滿是欲念的人,轉瞬便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相比起她來,誰更難自控,一目了然。
“不公平。”秦旖臉上帶着餘韻,被親的水潤的唇發起訴訟。
沈霄寧勾了下她的鼻子,“怎麽?”
“你的情感好像是安裝了開關的水龍頭,想收的時候就擰緊,想釋放的時候就打開,理智的不真實。”
秦旖剩下的話,羞于講出口,自己每每被他親的可憐兮兮,卻沒有反擊的能力,不公平極了。
“可能因為職業原因,畢竟感情在手術臺上一文不值,反而是穩定的情緒和客觀看待人事的心态,才是救命的保障。不過......”他頓了下,“面對你,我做不到心如止水。”
沈霄寧的職業,注定見過的人多,也雜,她常年在劇組裏,見過最多的人,也不過是從這個劇組,換到下個劇組,範圍窄,到底不如基層老百姓活的真實,他面對形形色色的人,要收拾好同情心,要看淡生死的意義,畢竟醫院裏,每天都能面對新生和故去。
秦旖好像聽懂了,但又覺得有些迷茫,他說的話總需要時間去慢慢體會,現在還不懂也沒關系,總有一天能理解的。不過他對自己的心意能聽懂就好了。
說到醫生這個職業,秦旖想到之前看過的一些東西,好奇心作祟,想一吐為快,可話題實在有傷風雅。
她欲言又止,眼睛裏求知欲那麽明顯,沈霄寧怎麽會看不出來。
“有話說?”
秦旖點頭,剛剛親熱後她眼裏還有些紅血絲,小兔子似的看着他。
“我說了,你不能笑話我。”
“看情況吧,實在好笑,我也不能委屈自己。“
這個人,才覺得比以前好打商量,就又恢複了本性。
秦旖勾了勾手,示意他貼近一些。
沈霄寧從善如流,手掌貼上她的腰,攬住後用力,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姿勢實在親密,想到一會兒要問的問題,秦旖臉又紅了些。
話到嘴邊無數次,好奇心和求知欲一起作祟,網上小段子傳的那麽神乎其神的,她終究忍不住。
“我聽說,和醫生滾床單,可以診斷那個……¥%#@¥有沒有腫塊,是真的嗎?”
沈霄寧撩眉,爽朗的笑了起來,“放心。”
“啊?”她放心什麽?拜托,她不是在問自己的那個.....丢死人了。
“很健康。”
秦旖被他這麽坦然搞得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剛要裝聽不懂便又聽他在耳邊說:“狀态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