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不能再補了◎

秦旖躲在被子裏, 本來就紅透的臉頰,因為密不透風的小空間,變得更加不受控。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羞什麽, 雖然兩個人确實是結過婚的,做什麽都天經地義, 但經過昨晚那麽親密的舉動後, 要邁過心裏這一關, 确實還需要費些精力去說服自己。

沈霄寧實在拿她沒有辦法,幹脆連人帶被子一起抱了起來,攬着她坐進了自己的懷裏。

秦旖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不知發生了什麽, 悄悄把眼睛露出來些,又正好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慌慌張張又将臉藏起來。

“都說了, 不許你這麽看我。”她聲音埋在被子裏。

沈霄寧将她的臉從被子裏捧出來,“你昨晚還說,喜歡我這樣看你。”

啊啊啊,犯規,誰會把那個時候的事情再講出來?秦旖有些哀怨的看着他,“我沒有, 你肯定是記錯了。”

“是嗎?”沈霄寧若有所思, 似乎認同了她的耍賴,于是點了點頭:“正好你還沒起, 不如我們場景重現一下?”

秦旖:“???”

她信以為真,想逃,被沈霄寧笑着箍住, 小意安撫:“好了, 逗你的, 不用怕。”

秦旖小臉帶着粉嫩的顏色,靠在他的懷裏,哼了聲,沒什麽震懾力。

“到底在躲什麽?”沈霄寧親了親她的額角,剛剛不還好好的。

“你...怎麽能讓阿玉洗床單呢,這樣別人都知道了。”秦旖說着,聲音越來越小。

男人步步緊逼:“知道什麽了?”

“知道我們......哎,你是不是又故意的!我不說了。”

“好了,阿玉不知道的。何況你才問她借了那些東西,她也許以為是不小心弄髒了床單。”沈霄寧說這些話時,盡量做到讓自己信服的地步。

好像有些道理,秦旖的心思漸漸松了些。

“你覺得阿玉會信嗎?”她還是有點兒沒底氣,早知道這種事情就該找個沒人的時間做,省的第二天起不來還要想各種各樣的理由。

會嗎?應該不會,但凡是個明眼人見到那條床單,都沒辦法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但沈霄寧自然不會告訴她。

哎,都怪自己沒什麽經驗,秦旖猶自懊惱着。

懷裏的人臉上表情太過于豐富,這麽一會兒功夫,已經不知那思緒飄到了何處,他擡手勾上她的下巴,讓秦旖仰起頭來,趁她走神,俯身親了親。

他自認為對什麽事情不算有執念,但從和她結婚開始,有些性情,已經不能很好的控制,比如想親她這件事,無時無刻,不分場合。

沈霄寧的手慢慢伸進被子裏,輕車熟路的游走,唇上卻不過蜻蜓點水似的那麽一吻,算不上用心。

不能再親了,再親下去會要人命的。秦旖縮了縮,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背,讓他的動作被動的停了下來。

手中的觸感被抽離,他眯了眼睛,有些意猶未盡。

“去吃點東西好不好,嗯?”

這下,秦旖哪裏還敢不乖,輕輕的點頭,用細弱的聲音回他:“好。”

被沈霄寧牽着從樓上下來時,外婆和泰叔正下着五子棋,兩人之間起了一陣關于“落子不悔”的争吵聲。

“我下錯了,換個地方。”老太太耍賴。

“那不行那不行,您年紀大我也不能讓着,落子不悔啊,就放這兒。”泰叔抓了老太太的手腕,怎麽也不肯讓她把那下錯的棋子拿回去。

秦旖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老太太,心道“老小孩”這話果然不假,沒忍住,嘻的笑出了聲。

老太太咳了聲,“沒意思,不玩了。”她手裏捏着把白棋子,一下全散落在了棋盤上,珠玉落盤似的将戰況打亂。

泰叔“哎呀哎呀”幾聲,小聲抱怨:“下次我可不和您玩棋了,您這種叫潑皮無賴的玩法兒。”

“好好好,我也正有此意!別在我眼前杵着了,你快去找阿玉問問,爐子上喂得湯水怎麽樣了,這孩子累的睡了這麽久,該餓了的。”

“好嘞,我這就去。”泰叔沖着小兩口親切的笑,“快去陪陪老太太吧,這一走,不知什麽時候再見了。”

沈霄寧道了個“是。”

要走了嗎?

“我們,什麽時候走?”她拽了下沈霄寧的手腕,男人垂眸,和她相望,小姑娘情緒來的快,眼裏盡是不舍和哀傷。

沈霄寧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明天下午的飛機,京都那邊最近天氣不好,再耽擱,恐會遇上大雪。”

這麽匆忙嗎?秦旖算着日子,他們在海市不過才待了五六天,期間又是年度盛典,又是外婆去參加婚宴,真正相處的時間太少了,她還舍不得,舍不得老太太,舍不得泰叔和阿玉,也舍不得這種什麽都不用考慮的悠閑。

“過了年,我們抽時間再來。”

秦旖知道,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呢。

即便再多不舍又如何,終究要回到那滿是荊棘的路上,把那些坎坷踏平。秦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閑下來。

沈霄寧知道她想通了,便笑了笑,牽着秦旖到老太太身邊,一左一右圍着老人家坐在兩邊。

“外婆,我們明日的飛機,要回京都了。”

老人家垂着頭,聞言擺了擺手,“快走吧快走吧,省的在這裏煩我。”

話雖然這麽說,卻還是看到她擡起手,揉了揉眼角,“回去和你媽媽說,有事沒事的,別總想着帶我去京都。我哪都不去,就在這兒守着。這麽大一個家呢,我不在,怎麽轉?”

以前,秦旖不懂她的堅持,在哪裏不是過生活呢,去京都守着女兒,看着一家其樂融融,豈不是樂享晚年。可如今,她卻明白老人在堅持什麽。

這裏不只是一座房子,對她來說,更是一個家,實實在在,有着漫長記憶的家。老夫老妻曾經一起扶持着恩愛着度過的地方。

外公去世,外婆怎麽會沒有悲傷,只是她的悲傷,被這間屋子存留的印記一點點治愈着。

外公留下的愛,太沉了,搬不走了。

所以外婆也不走,她要守着那份沉甸甸的愛。

沈霄寧“嗯”了聲,“好,我答應您,回去就和虞女士好好談談。保證不讓她來煩您。您自己一定要注意身體,少吃些不好克化的食物。”

“你也來說教我,臭小子。”外婆總算笑了笑,“還是我們秦旖好。不像虞莉也不像你,你倆都羅裏吧嗦,太煩人。”

那溫柔的目光,從沈霄寧的身上,挪到了秦旖的面容上,“你也是,勸勸你婆婆,讓她別擔心。”外婆那蒼老又溫和的手掌,蓋在了秦旖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好孩子,你也要記得外婆和你說過的話,對自己好一些。”她說着,把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镯子褪了下來,套進了秦旖的手腕上。

镯子被老人養的溫潤又光澤,看的出是日常不離手的物件兒。

“這是外婆給你的見面禮,好好收着。當初你們外公送給我的,外婆帶着這镯子,沒用多久,就懷了虞莉,真是,還不如不戴。”老人雖然嫌棄,卻是一臉的欣慰。

送子玉镯?秦旖臉一熱。

“可是,這是外公留給您的念想,給了我......”

“老頭子早就在我心裏安家了。哪還用得着睹物思人。你留着,趕緊給我抱重孫。”外婆說起來,笑容裏的圓滿是實實在在的。

阿玉和泰叔端着一些湯湯水水的走了進來,屋裏頓時熱鬧起來,這股熱鬧勁兒,将離別的情緒沖淡了一些。

說是簡單準備,但這種類也太多了,五六個精致的小盅裏都是熬了許久的湯水,味道恬恬淡淡的。

“怎麽這麽多啊?”小姑娘舔了舔唇角,食欲被香氣帶起來了。

阿玉掀開其中一盞,秦旖探頭去看,紫色的湯水裏飄着些黑枸杞,模樣有些怪,好奇的問:“這是什麽?”

阿玉咳了聲,“這是給小寧的。”

秦旖更好奇,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他也沒吃飯?”

“不是,這黑枸杞,是補腎的。你的那碗,是滋陰補氣血的。我這裏還有修複傷口的,也有保持緊致的,你都喝一些。”

阿玉點着這些東西解釋,頗有種我要助你大戰三萬三的氣勢在。

秦旖看向沈霄寧,圓目怒瞪,騙子!是誰說的,大家都不知道昨晚發生什麽的!

沒臉見人了,她女明星的架子在外婆家徹底散了一地。

沈霄寧輕笑一聲,手往前伸,邊問阿玉:“這湯是我的?”

秦旖倒吸一口涼氣,那種發自內心的疼痛感又再度襲來,她先把沈霄寧的湯一口喝下了肚,也不怕害羞的拒絕:“他不能再補了,真的。”再補就該出人命了。

男人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發心:“我就當你是誇獎了。”

她沒有那意思!

可是大家那眼光也太暧昧了些,沈霄寧這個騙子,說什麽幫她編好了理由,根本就沒有!

闊別京都幾日,再回來時,天果然陰沉的厲害。

飛機剛落地,秦旖便跟着沈霄寧一起去了崇德,她想先去看看溫頌。

就算一路上做好了無數次的心理建設,在秦旖快要接近醫院的時候,還是打了退堂鼓。

“要不我明天再來看她呢,風塵仆仆的,她保不齊又會說我。”秦旖擔憂那麽重,落寞的目光忽然碰到手腕上的镯子時,卻有種莫名的力量從心底湧了出來。

外婆說過的話又在耳邊悄然回響起來。

沈霄寧還在想該如何勸的時候,不料秦旖已經改了口徑,“我們再快一些吧,我想見她。”

橙色的跑車穿梭在擁堵的城市裏,秦旖像個雀躍的孩子,開始期待即将到來的見面。

醫院走廊裏,充斥着幹淨的消毒水味道,偶爾有些行色匆忙的醫生在他們身邊擦肩而過,會驚異于沈霄寧身邊這女人的面容,就算只露出一雙眼睛,也能讓人看出驚豔。

眼熟,卻一時也認不出來。

推開門前,秦旖的手就握在門把上面,明明略微用些力氣就能打開,她卻覺得手心裏握着的重量有千斤重。

沈霄寧輕點下巴,“進去吧。”

屋裏的單人病床上,坐着個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聽見門響,慢慢轉過頭來,那木然的視線在看清來人時,一瞬間亮了起來,可那種亮光也只不過存在了須臾,又漸漸暗淡了下去。

溫頌笑了笑,“小九兒,回來了?”

秦旖只覺一陣兇意的熱感湧上眼窩兒,漸漸有濕潤的淚珠盈滿眼眶,視線裏溫頌的面容一點一點變得放大清晰,然後一眨眼間,又模糊下來。

她,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人家都說,時光不敗美人,但如今,她卻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樣子。

溫頌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手背上的輸液器随着她的動作,不住的晃晃悠悠,“進來吧。”

秦旖回身,抹了抹眼角,然後聽話的走了進去。

沈霄寧陪在她身後一起進了病房,身為醫生,他對這種病态幾乎免疫,所以能更理智的詢問病情:“您感覺怎麽樣?最近有出現發燒的症狀嗎?”

溫頌笑道,“偶爾會有,不經常。”

沈霄寧點了點頭,捏了捏秦旖的肩:“我去趟主治醫生那裏,你們聊。”

他貼心的将空間留給母女兩人,因為知道秦旖需要。那個秘密被公開之後,秦旖還沒有和溫頌好好聊過,雖然她自己一直在努力的去解開纏在心頭的死結,但解鈴還須系鈴人,也只有溫頌,能解開那個結,讓她解脫。

屋裏一時靜悄悄的,母女倆誰都沒有先開口。

秦旖咬了下唇,問她:“父親不在?小琨呢?誰陪着您呢?”

“他還有公司要管,小琨去學校了,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這裏有助理在,放心吧。”

記憶裏,她和溫頌從來沒有這麽有問有答的一來一往過,一時間有些悄然而生的欣慰在心底生長。

秦旖的視線,定格在她的面容上,若說比之前有什麽不同,大概就是神态吧,溫和了,也釋然了。

溫頌以為她是好奇自己為什麽戴着帽子,擡起手摸了摸,毛線帽不是很厚,反正也不是為了保暖用的。

“最近有些掉頭發,你父親說戴個帽子好看些,呵,他啊,真是的,總那麽婆婆媽媽。”

雖然說着男人的不是,但看得出來,“您很愛父親吧。”

這個愛字,讓溫頌有些陌生,她疑惑的望向秦旖。

“雖然您總是和他客客氣氣以禮相待,但我就是知道的,您愛他,只是不敢告訴他。因為我的存在對嗎?”

溫頌唇角顫了顫,蹙起眉心,有些不可置信,又覺得大有可能,“你在說什麽?”

“我都知道了,父親告訴我的。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原來真的可以說出來的,并沒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滿腹委屈,相反,很平靜,也很理智。

“父親也知道的,甚至知道了大半輩子,就算您做了那麽多錯事,他還是包容了您。”秦旖頓了一下,“所以,如果您愛他,就放心的去愛吧。他對您的愛,可能比您能看到的那些,還要深刻的多。”

溫頌瞳孔一震,“你說你父親什麽都知道?而且知道了很久時間了?”

“是,其實被蒙在鼓裏的,只有您自己。這件事從頭到尾,就只有您一直活在錯誤中。”

“你在說什麽,我沒做錯任何事。”溫頌語氣變得又和往常一樣冷硬,只是因為元氣耗損,有些無力。

秦旖搖頭,“不,您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把這些人的愛,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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