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點绛唇

因為魏歇先生突如其來的心血來潮, 劇組很幸運地得到了一場開門紅。第一場戲順利地通過,王大導演臉上都笑開了花。

然而王大導演的笑容只持續到第二天。

顯示屏裏,裴松醪對月獨酌。修長的手指握着青瓷酒壺, 銀色的月華灑了一地, 給裴松醪的手都抹上了一層氤氲的月光。

裴松醪喝醉了,青瓷酒壺在地上滾了一圈。裴松醪躺在滿地梨花上,衣衫鋪擺, 與梨花争白。

純白的梨花落在裴松醪的唇上,無端帶出幾分旖旎來。張含君輕輕點在裴松醪的唇上,拂去那片落花。

裴松醪睜開迷蒙的雙眼,見來人是張含君,複又閉上雙眼。

張含君道:“師兄,別在院子裏睡, 小心着涼。”

裴松醪拍開張含君的手, 竟任性的像個小孩子:“醉眠花下如此美事, 你竟提着涼。”

裴松醪的指尖點在張含君的額頭上:“俗人。”

張含君握住裴松醪的手:“我是俗人,師兄是仙人。那敢問仙人,你若是着涼了,可能用仙法治好?”

裴松醪大笑起來。他的笑聲疏朗,帶着衣襟都在振動。衣襟滑落, 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張含君的目光落在那片刺眼的白上,頓時睜不開眼。

裴松醪卻什麽都沒發現, 他摸到了滾落到遠處的青瓷酒壺,仰着頭便獨飲起來。泛紅的酒液從下巴輪到脖頸, 再流到衣襟裏。酒液消失不見, 卻留下一片暧昧的水痕。

張含君別開眼。良久,他才說了一句:“師兄, 別喝了。”

可這次裴松醪卻沒有應答。

張含君回頭,就見裴松醪已經枕在梨花上睡着了。落英缤紛,襯得裴松醪的臉和梨花一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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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地,張含君緩緩低下了頭。

“卡!”

話音剛落,燕長渡瞬間起身,燕雙栖也忍不住後退了幾下。

太可怕了,和燕長渡演這種感情戲真是太可怕了。

燕雙栖摸了摸胳膊,覺得自己的身上一定起了很多雞皮疙瘩。

王新豐板着臉:“你們過來。”

王大導演的臉色着實很難看,兩人都不敢作妖,老老實實地走到屏幕前。

王新豐什麽都沒說,只是将剛剛拍下來的場景給他們放了一遍。燕雙栖看着看着,眉頭越皺越深。

平心而論,屏幕上的畫面視覺效果還是很美的,王新豐不愧是以“鏡頭感十足”出名的導演,畫面美到每一幀都能截屏做壁紙。

問題出在演員身上。他們演的沒有太大問題,但卻僅僅是沒有問題而已。太平庸,平庸到乏善可陳味如嚼蠟。

簡單的說,他們之間沒有cp感,就像兩個陌生人硬裝熟。怪不得王新豐一直皺眉。

王新豐一開口,炮火直接指向燕長渡:“長渡,你怎麽回事,近期是不是不在狀态?”

這話說的着實很重,又是大庭廣衆之下被所有人看着,被訓斥的羞辱感與所有人都看到了的羞愧讓燕長渡當場白了臉,就連眼中都凝起了淚水。

王新豐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你還哭?怎麽,你是金貴到說都說不得了?”

燕長渡手掌緊握成拳,臉上卻逼着自己挂上了笑:“沒有,王導,對不起,我……”

王新豐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解釋:“你不用和我說。你自己看,你演的都是什麽東西?”

燕長渡抿起了唇。

王新豐皺起了眉:“當初你試鏡的時候交給我的答卷可不是這樣的。你自己看看,你演的東西能入眼嗎?”

王新豐越說越氣:“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會演成這個樣子。你演的是張含君,是戲曲名伶,不是市井小混混!”

被王新豐這麽指着鼻子罵,燕長渡真是要哭了。

王新豐卻沒停:“你看看雙栖,學學他為了演戲吃了多少苦。張含君是一個青衣,你懂什麽是青衣嗎?”

王新豐指着屏幕裏的張含君:“你自己看看,這是一個青衣嗎?”

王新豐發了大火,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敢說話,就連燕雙栖也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生怕王新豐把火燒到他的身上。

不過燕雙栖真的沒想到,王新豐居然是為了這件事發火。

他以為王新豐是覺得他們之間的cp感不強而不滿意,卻萬萬沒想到,王新豐不滿意的不是虛無缥缈的cp感,而是覺得燕長渡的儀态和張含君這個角色不配适。

燕雙栖垂下眸,若有所思。

******

自從上次王新豐在片場發了火,燕長渡主動提出要找老師練習儀态,希望暫時停止拍攝。王新豐的臉色這才好了點,同意了燕長渡的請求。

身為男三號,燕長渡更改了拍攝時間,導致整個劇組的安排全部被打亂,燕雙栖經常能聽到劇組裏傳來的抱怨。

不僅如此,就連燕雙栖自己的時間也被切的亂七八糟,夜場多了好幾場,幾天下來,臉都白了幾個度。

葉弘至看着又瘦了幾分的燕雙栖,滿眼心疼:“怎麽瘦成這個樣子?我去和王導說說,不能再這麽拍下去了。”

說着,他又罵了幾句:“場務是怎麽排的?怎麽讓你連着夜場?”

助理侯凡凡在一旁道:“還不是齊星聞?當初燕哥讓他丢了臉,現在懷恨在心呢。”

當初《君今勸我醉》劇組選角時,男三號的角色本來被齊星聞內定給了自己的情人,結果葉弘至一拍板,直接讓燕雙栖截了胡。

後來試鏡的時候,齊星聞就給燕雙栖找麻煩,只不過當時燕雙栖的表現實在太過驚豔,這才讓齊星聞閉上了嘴。

但也正因為燕雙栖讓他丢了那麽大一個臉,以至于張含君的角色最後王新豐給了燕長渡,齊星聞也一直給燕雙栖穿小鞋。

葉弘至聽到不過是為了這麽一點小事,頓時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他一個大男人,和你一個小孩生氣?心眼是針尖做的嗎?”

說着,葉弘至直接起身:“你等着,我去和他說。”

燕雙栖連忙叫住葉弘至:“葉哥,不用……”

葉弘至擺擺手:“你別怕。記住,你是金主爸爸的人,是劇組的人要看你的臉色。”

燕雙栖:“……”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叮咣聲。葉弘至皺着眉打開門,剛想說一句“外面的小點聲”,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震驚全劇組的發言:

“齊哥,你不是說只愛我一個嗎?你不是說你會為了我離婚嗎?你怎麽現在還和這麽黃臉婆在一起?”

“好啊齊星聞,老娘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追求夢想,沒有老娘,你能有今天?現在你翅膀硬了,就在小三面前說我是黃臉婆?”

“齊哥的一切都是自己奮鬥來的,什麽叫都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一直貶低齊哥的成就,齊哥才一直悶悶不樂!”

“你又算個什麽東西?滾開,老娘今天不是來找你的。那個omega呢?齊星聞,你把那個omega叫出來!”

“老婆,你別生氣,你聽我說……”

“啪——”

“聽你說個頭!那個狐貍精有了你的孩子是吧?齊星聞,這些年來你在外面怎麽玩我都不管,我以為你心裏應該有點數的。結果呢?你弄出來孩子了?當初求我結婚的時候說我就是個beta你也愛一輩子,現在就開始找omega了?”

“什麽omega,什麽孩子?你們在說什麽?”

“說什麽?傻小子,沒聽明白嗎?你在齊星聞眼裏都不知道是小三小四小五小六還是小七小八小九小十,人家現在的心尖尖是那個給他懷了alpha的omega!”

“不!這不是真的!齊哥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

這出大戲實在太過精彩,以至于葉弘至一時間都愣在了那裏,回過神來的他恨不得捧着冰西瓜,再加一杯肥宅快樂水。

門外傳來了撕打的聲音,還隐隐夾雜着“你別拽我頭發”、“老娘就是要撕爛你的臉”之類的話,聽得葉弘至倒吸一口涼氣:“齊星聞這車翻的夠狠啊。”

“漂亮吧?我幹的。”侯凡凡一臉邀功的表情,“葉哥,你是不是得給我加獎金?”

葉弘至:“???”

葉弘至回想起了最開始那個乖乖巧巧甚至還有些腼腆的侯凡凡,再看看面前這個笑的一臉狡黠、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個壞種的侯凡凡,一時間陷入了迷茫。

葉弘至:“誰讓你這麽幹的?”

侯凡凡一秒鐘沒猶豫,就直接出賣了他的大老板:“燕哥讓的。”

葉弘至:“……”

葉弘至不可置信地轉頭:“是你讓齊星聞的後院着火的?”

燕雙栖甩鍋:“魏先生送來的資料。”

恍惚間,葉弘至只覺得猝不及防一口狗糧:“魏總還管這些?”

燕雙栖乖乖巧巧地點頭:“魏總是個好人。”

說實話,當魏歇把關于齊星聞的資料送給他的時候,燕雙栖也覺得震驚。

但送資料來的羅嘉木是這麽說的:“魏總說了,你是他的omega,總不能讓其他人欺負了。”

燕雙栖至今都忘不了,複述這句話的羅嘉木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精彩。又紅又綠乍青乍白,仿佛自己說出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驚人之語,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髒了。

羅嘉木還說:“魏總說了,燕先生以後有需要可以和他說,受了委屈不要自己扛着。”

說完,羅嘉木沒忍住,自己補充了一句:“誰能欺負你啊。”

聽完這一通話的燕雙栖:“……”

別說,他還真和魏歇想一塊去了。

齊星聞也不能對他做什麽,但沒事就要來他的眼前晃是真的很讓人心煩,燕雙栖早就想收拾齊星聞了,而他的想法也确實是齊星聞的桃色緋聞。

只不過燕雙栖還沒開始行動,魏歇就給他送來了更加詳細的炸彈。

真不愧是魏先生,和他想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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