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重山
趙賓白的來意說奇怪也不算奇怪, 說正常但也不是特別正常。
他是來道歉的。
趙賓白一臉的歉意,他在燕雙栖面前低下頭,雙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 滿臉都是羞愧:“燕先生, 對不起,上次的事是我做的太過分了。沒能當面向你道歉,我一直都覺得過意不去。現在終于有機會能向你當面道歉了……”
他沖着燕雙栖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
他的鞠躬近乎九十度, 看上去像是在什麽嚴重而肅穆的場合向着某些必須要敬重的人鞠躬。
腦補過頭的燕雙栖:“……”
如果燕雙栖沒記錯的話,離趙賓白因為抑制劑被調換而差點标記了他的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期間趙賓白可是像個死人一樣連個面都沒露。
再加上這件事燕雙栖的主要注意力還是集中在燕長渡的身上,根本沒把趙賓白當回事,以至于他都快忘了,還有趙賓白這麽個人。
但是現在, 趙賓白在他面前這樣低聲下去地道歉, 燕雙栖也不好質問“你為什麽之前不來和我道歉”, 燕雙栖幹脆說道:“沒關系,都過去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聽了燕雙栖的話,趙賓白的臉上瞬間揚起了燦爛的笑容。像是被主人親切地摸了狗頭的耶耶,開心的整個人都要蹦起來。
這樣的趙賓白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原著劇本中給的“表面小奶狗內裏小狼狗”的人設, 笑起來怪甜的。
但燕雙栖可是深刻地知道這位仁兄內裏是爛成了什麽樣子。
想到原著劇本中趙賓白在背後使壞,逼的原主在娛樂圈裏混不下去的樣子, 燕雙栖就覺得渾身發冷,以至于他對趙賓白敬謝不敏。
燕雙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說道:“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讀劇本了。”
明晃晃的趕人, 趙賓白也沒有那麽不識時務,竟然真的在燕雙栖的三言兩語之下就轉身離開了。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 明明趙賓白的離開的這樣痛快,看起來就是突然見到燕雙栖因此來給他道個歉的樣子,燕雙栖卻總覺得心在突突地跳,像是即将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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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雙栖抿起唇,告訴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但這樣想着,燕雙栖還是給秦桑河發了消息:【秦哥,我需要你的貼身保護。】
秦桑河的消息很快穿過來:【是有多貼身?太貼身的事我不幹啊。】
燕雙栖:“……”
燕雙栖:【是魏先生要扣你工資的貼身。】
秦桑河:【……】
秦桑河:【我就開個玩笑,別扣工資啊。】
秦桑河很快就趕過來了。他穿着一身黑西裝,帶着墨鏡,真是十分刻板印象的不可說職業。
每次看到這身裝杯十足的衣服燕雙栖就想吐槽,然而架不住秦桑河自己喜歡,甚至為此對燕雙栖說:“你要是不讓我穿這身,我就裸/奔!”
燕雙栖能怎麽辦呢?
總不能真讓自己的保镖先生在他身邊裸/奔,燕雙栖只能含淚認下這身裝杯十足的服裝。
但燕雙栖現在依舊是看到這身服裝就覺得眼睛疼:“這身衣服究竟哪裏好,讓你愛到現在。”
“成年人的世界,你們小孩子不懂。”秦桑河這輩子都學不會好好說話,“魏先生這麽穿的時候,你就不說他辣眼睛。呵,詭計多端的狗男男。”
燕雙栖:“……”
有沒有一種可能,魏先生并不戴墨鏡。
但燕雙栖太清楚秦桑河是什麽樣的人了,讓秦桑河脫下他的墨鏡,簡直和要了他的命沒什麽兩樣。
因此燕雙栖也不再提這副墨鏡,而是說道:“我覺得有哪裏不太對,你一會兒就待在拍攝場地外面,可以嗎?”
接下來的一場戲就是重頭戲了,也是他在《君今勸我醉》劇組拍的最後一場戲。
在這場戲裏,他要在臺上唱《牡丹亭》,臺下很多客人都在聽他唱戲,包括趙賓白飾演的毛熊軍官亞歷山大,和蕭子瑜飾演的土匪蔚玉泉。
這場戲是大戲,參與的群演太多了,難免不會出現一兩個有壞心的。
而且,從原主這到哪裏哪裏出事的體質來看,群演裏參雜幾個別有用心的人簡直是再可能不過的事。
這容不得燕雙栖不擔心。
不能理解燕雙栖的擔心,但作為一個有職業道德的保镖,秦桑河還是說道:“你放心,一會兒我就在攝像機那裏看着你,你一出事,我一定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燕雙栖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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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的場景很快就搭建好了,在梨園的露天戲臺裏。
滿園梨花開的正豔,紛紛揚揚灑落一地,讓整個地面都被鋪上了一層純白的地毯。
梨花的香味飄散在空中,聞着撲鼻的梨花香,看客忍不住道:“不愧是梨園,就連梨花都帶着詩意。”
“嘿嘿嘿,我可是聽說,那位裴松醪裴大師,信息素就是梨花香。”
“噤聲!”一看客不滿地打斷這堪稱是侮辱的話,“你怎可如此調笑他人?”
“嘿,你這小子裝什麽!怎麽,全天下的omega都說的,唯獨他裴松醪說不得?”
那名看客瞬間沉下了臉色:“我看你是找死!”
眼見二人幾乎要打起來,周圍的人紛紛勸架。
“你和他鬧什麽?你可知他是何人?”
“我管他是誰!天王老子來了,老子也要讓他把這句話咽回去!”
“他可是蔚玉泉!那個在沿雲山占山為王的土匪蔚玉泉!”
“啊?”剛剛那名出言不遜的看客頓時失語,“他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蔚玉泉?”
看客看着看起來一派豐神俊朗的蔚玉泉,怎麽也無法把他和傳說中殺人如麻的土匪頭子聯系在一起。
明明看起來是個書生,怎麽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
看客立刻收起了臉上的桀骜,對着蔚玉泉唯唯諾諾起來:“對不起,蔚大人,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你別和小人一般見識。”
蔚玉泉很想和他計較計較,但一想到今天是裴松醪上臺,他不能在臺前就壞了場地,惹來裴松醪的不快。
這麽想着,蔚玉泉只能按下滿心的不快,敷衍地點了點頭。
看客頓時松了口氣。
沒過多久,門口又騷動起來。
“是亞歷山大先生來了?”
“不愧是毛熊最年輕的軍官,這周身氣度,一看就知不凡。”
“家學淵源吧,聽說這位亞歷山大先生的父親便是毛熊的貴族呢!”
在衆人的吹捧中,也有人不屑于與這些槍頭小人說話:
“列強搶我國土傷我國民,如今你們竟誇上了毛熊的軍官!世道如此,我國何昌?”
不過他的言論很快就惹來了衆人的嘲笑:
“小孩子,要是書沒讀完,就好好去學校讀書,別來這梨園發揮你的滿腔憤懑!”
“就是,我都能來梨園聽戲了,我能是什麽憂國憂民的人?”
“哈哈哈!小孩子,滾去你娘的懷裏吃奶吧!”
張含君被他們氣的渾身發抖,卻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話。
就在此時,被衆人期盼已久的戲臺終于姍姍開場。
他在戲臺上水袖輕揚,仿佛真正的杜麗娘來到這個世間。戲腔婉轉,帶着滿心的愁緒與哀婉,将衆人都帶入到這段凄美的愛情中。
臺下看客都聽癡了,他們呆呆地看着戲臺上的裴松醪,仿佛看到了神妃仙子降臨人間。
突然,一名穿着短打的小生跳上了戲臺,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就沖着燕雙栖刺了過去。
這是劇本中的橋段,裴松醪在這場戲中受傷,被毛熊軍官亞歷山大救下,亞歷山大對他一見鐘情,從而強迫了他。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面前群演手中的匕首,燕雙栖的眼皮卻不停地跳了起來。
他按照之前定好的走位躲了過去,但沒想到,這名群演卻沒有按照之前定好的走位走,反而伸手将燕雙栖推向了另外的地方。
此時,趙賓白身上的威壓卻按照原來的路線将他帶到另一個地方。
原本應該是英雄救美的橋段,英雄卻離佳人那樣遠。
王新豐此時也發現了不對。
只是為了拍攝不穿幫,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集中在另一間屋子裏看着屏幕,避免攝像機拍到他們,以至于現在,王新豐甚至不能第一時間阻止。
王新豐只能大喊一聲:“不對!”
秦桑河卻比王新豐還快一步——在那個群演跳上戲臺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不對。
從那個群演的動作來看,明顯是個練家子。既然是個練家子,那麽按理來說,他的走位應該比一般群演更專業才對。
可是那個群演剛剛的動作,分明就是沖着燕雙栖來的。
秦桑河想到燕雙栖之前的顧慮,立刻便反應過來,出事了。
也因此,他比王新豐的反應還快了一瞬,在王新豐說話之前,他就已經打開了門,跑了出去。
只是……
當秦桑河終于跑到戲臺前打算履行他的工作任務的時候,他發現這裏已經不需要他了。
在他的想象中,此刻應該是群演拿着匕首惡狠狠地走向燕雙栖,柔弱的omega吓得跌倒在地,哭得梨花帶雨,滿臉哀求,只等着他從天而降,将柔弱的omega帶離水火之中,
所以……
為什麽現在的情況是他想象中吓到也許暈厥的omega正躺在他的alpha懷裏?
魏歇究竟是什麽時候來的?
為什麽每次輪到他應該展現他強大的武力、向燕雙栖證明他的錢沒有白花的時候,他都只能在場外做一個吃瓜群衆?
秦桑河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對抱在一起向別人撒狗糧的狗男男,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受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