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重山
魏歇拿出紙巾擦了擦手, 目光盯着面前的咖啡杯不動，像是面前的咖啡杯上突然長出了花，才讓他看得目不轉睛。
這個行為對于面前的燕北來說, 是徹頭徹尾的冷遇。甚至可以說, 從出生到現在，燕北就沒受過這樣的冷待。
但是即便是被一個小輩這樣下面子，燕北的臉上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憤恨與不滿。他的臉上依舊是那樣一副看了就讓人如沐春風的表情, 似乎世界上沒有什麽事能讓他變了臉色。
燕北笑着對魏歇說：“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一些誤會。”
“誤會？”魏歇呢喃着這兩個字，仿佛像聽見了什麽極為可笑的笑話，讓他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魏歇的笑讓燕北微微斂眉，燕北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眉頭，随即又松開, 問：“你笑什麽？”
魏歇說：“我是在笑, 雙栖十八年的苦, 在你口中就成了誤會。”
魏歇的身體前傾，擺出一個非常有攻擊意圖的姿勢來。他的眉眼低垂，露出幾分迫人的氣勢。
魏歇問：“你知道這些年來雙栖受了多少苦嗎？”
“你知道這些年來他是怎麽過來的嗎？”
“你知道燕南經常打他嗎？”
“你知道他小的時候過生日卻連一塊蛋糕都吃不到嗎？”
“他受了這麽多的苦，你就只說一句誤會？”
魏歇的目光巡視在燕北的臉上，他看上去很想從燕北的臉上看出什麽來, 也許是愧疚，也許是不舍, 也許是心疼……
總之，魏歇想從燕北的臉上看到, 燕北對燕雙栖的感情。
可惜, 魏歇注定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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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北的臉上，魏歇只看到了事不關己的冷漠, 就好像自己的孩子在燕北的心裏和路邊的流浪狗沒有任何區別，冷了餓了都無關痛癢。
燕雙栖怎麽會有這樣的父親？
想到會在自己的懷裏乖乖撒嬌的燕雙栖，魏歇就為他不值。
魏歇不想再看燕北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他将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一派興致缺缺的樣子：“你叫我出來，是有什麽事嗎？”
燕北也沒在意魏歇這副一點都不禮貌的表情，他說道：“我以為我找你的目的，你已經很清楚了。”
魏歇瞬間就明白了。
錢。
燕氏集團最近想進軍新能源動力方向，正在準備收購一家新能源公司。
新能源動力是一項尚待開發的項目，而未知，往往意味着除了未知的風險之外，還有未知的收獲。
一旦能在新能源動力方向做出名頭來，那簡直是財源滾滾來。
然而，財源滾滾的前提是有錢。有了錢，才能錢生錢。沒有錢，再好的想法也不過是給別人作嫁衣。
可惜的是，燕氏集團最近沒有錢。
原本燕氏集團和溫氏集團因為繼承人結為夫妻的原因，兩大集團的合作非常緊密。甚至靠着和溫思溪的夫妻關系，燕北甚至有成為溫氏集團隐形控制人的趨勢。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這二位好像産生了婚變。
溫思溪以強勢的姿态回歸，憑借大股東的身份強勢進入溫氏集團，并在短短的時間內掌控了溫氏集團的大部分話語權。
而溫思溪上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逐步解除和燕氏集團的合作。
燕氏集團的輸血鏈就這樣産生了動蕩。即便合作的解除進行得并不快，但燕氏集團還是承受不了這樣的動蕩，股價在以令人心驚的架勢下跌。
在這種情況下，燕北做出了一個堪稱十分大膽的決定：他決定維持原來的計劃進軍新能源動力方向，給股民一顆定心丸。
計劃大膽，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
也是因此，背地裏，燕北想方設法四處籌錢，生怕資金鏈斷裂。
所以，燕北的目的已經很清楚了：“你希望我出資？”
“這不是雙贏的結局嗎？”燕北擡起食指，輕輕地扶了一下金絲眼鏡，“新能源動力行業有多賺錢，我想魏總不是看不出來。我有最優渥的條件，我們完全可以合作。”
魏歇卻道：“可是，我完全可以一個人吃下這項合作。”
魏歇的威脅毫不掩飾，燕北卻依然不見慌亂。他說道：“可是魏總不會這麽做，不是嗎？”
确實，單獨吃下這個項目，需要做的準備可不少。魏歇沒有提前做過準備，自然沒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成效。
而金錢是有時間效益的，因此，和燕北合作才是魏歇的最優解。
魏歇将手邊的咖啡杯推到一邊，說道：“錢我可以給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早猜到魏歇必然有條件，燕北也不意外。他問：“說說吧。”
“我要求蘇家不準參與進來。”
燕北一愣。
随即，他的目光中第一次染上了震驚與不可置信。好半晌，他才笑道：“沒看出來，魏總竟是個性情中人。”
這話聽起來并不像是好話，但魏歇卻全然接受了這個誇獎。他道：“雙栖是我的omega，燕總拿他去讨好蘇家，我總要表達出我的不滿。”
說着，魏歇再次用警告一樣的語氣說：“燕先生，你是雙栖的父親，有些話我不想說得太難聽。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
他看着燕北，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雙栖是我的omega，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說完，魏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轉身離開。
******
此刻，距離燕雙栖醒來不到半個小時。但是僅僅這麽半個小時，他的臉色就已經黑成了鍋底。
起因是燕雙栖給葉弘至打了電話，想問他網上的事究竟是怎麽解決的。
葉弘至的回答很是簡單粗暴：“難聽的話就舉報，舉報不了的就繼續舉報，直到讓對你不利的話幾乎全部消失為止。”
“然後給網友們一個更大的八卦——這一切都是燕長渡為了炒作自己搞出來的，你只是被拿出來擋槍的。緊接着，自然會有網友出來陰謀論，她們猜得可比我們精心準備的劇本好。”
燕雙栖：“……”
燕雙栖：“就這樣？”
現在控制輿論已經是一件這麽簡單的事了嗎？
然而葉弘至說：“對，就是這麽簡單。說白了，只要錢花得到位，什麽都不是問題。如果有問題，那就是錢花得還不夠到位。”
燕雙栖：“……”
行叭。
就在燕雙栖開心于魏先生又為了他花錢的時候，葉弘至卻突然和他說：“剛剛《你好，暖陽》劇組給我打電話了，劇組兩個月之後開機，你一個月之後進組讀劇本。到時候表現得乖一點，說話甜一點，別像和我說話時那樣崩人設，知道嗎？”
燕雙栖：“……”
燕雙栖不理解：“我和你說話的時候崩人設嗎？”
“不崩嗎？”葉弘至幾乎要吐血，“但凡你對我有你表現出來的一半乖，我何至于每天被你氣得吐血。”
我有氣他嗎？
燕雙栖陷入沉思。
然而葉弘至的下一句話就把燕雙栖從沉思中拽了出來：“對了，你要去上學了。”
啊？
啥？
燕雙栖以為他聽錯了：“你說什麽？”
他要去做什麽？
“上學。”一點都沒有理解燕雙栖崩潰的心情，葉弘至像是扳回一局那樣，心情明媚地和燕雙栖說，“寶兒，你要去上學了，開心嗎？”
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還要上學的燕雙栖：“……”
我堂堂常青藤碩士……
算了，那都是當年了。
燕雙栖再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也不得不承認，他前世的經濟學碩士學歷沒有辦法在這個世界通用，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六歲就辍學的失學少年。
算了，不就是上學嗎？
他認了。
燕雙栖憋住差點噴出口的老血，問：“什麽時候？去哪兒？”
葉弘至道：“什麽時候都行，因為你不用去上學，我會給你請家教。”
燕雙栖：“？？？”
燕雙栖：“啊？”
這是什麽操作？
燕雙栖沒聽明白。
葉弘至道：“現在是九月，你明年參加高考，時間還來得及，放心。”
燕雙栖：“……”
燕雙栖：“？？？”
燕雙栖：“！！！”
燕雙栖不可置信：“你等等，你說什麽？高考？”
“不然呢？”葉弘至比燕雙栖還一臉莫名其妙，“寶兒，你高中辍學啊，難道我還能直接讓你上大學嗎？”
燕雙栖：“……”
雖然确實是這麽個理，但是……
高中？
燕雙栖還是覺得這個世界有些幻滅：“我上高中？”
我堂堂常青藤碩士，讀高中？
以為燕雙栖是很久不上學了所以害怕上學，葉弘至便不怎麽走心地安慰：“你放心，都說了，你只在學校挂個名，到時候參加高考就行。你的學業我們會請專門的家教給你一對一輔導，不會讓你真的和一群小孩子在一起上學的。”
可是，我還是接受不了，我畢業這麽多年，卻一朝回到解放前。
燕雙栖問：“我真的要上學嗎？”
葉弘至說：“你也可以不上。”
燕雙栖眼前一亮。
葉弘至補充道：“只要魏總同意你不上學，我自然是聽魏總的。”
燕雙栖：“……”
好了，破案了，就是魏歇看不得他快樂，硬逼着他去上學的！
燕雙栖恨得咬牙切齒。
葉弘至在電話那頭笑得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滿身風雪的魏歇走了進來。
魏歇一會到家，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上一臉“愁苦”的燕雙栖。
想到燕雙栖從小到大受到的委屈，又想到他剛剛被燕長渡狠狠欺負了一通，魏歇只覺得他整顆心都是軟的。
他不由說道：“雙栖……”
你是在等我嗎？
是在開心于我為了你奔走嗎？
你現在是不是很感動？
是不是很想給我一個親親抱抱舉高高？
然而，正等着燕雙栖撲過來的魏歇迎來了一個抱枕，還附帶燕雙栖的：“你去死吧！”
魏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