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重山
魏先生說的話是真的很漂亮, 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魏先生做的事也很漂亮。
就是漂亮得有些不太對勁。
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劉初然老師,燕雙栖是真覺得魏歇的腦回路異于常人。
就是說, 有誰會因為僅僅是想要學表演, 就把一個大學教授請來呢?
劉初然,帝都藝術大學表演系教授,帶出來的影帝影後能組成一個排, 演藝圈裏有名的火眼金睛。
這位頭發已經花白的教授用挑剔而銳利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燕雙栖,直看得燕雙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劉初然才收回目光。
這裏是春叢娛樂的辦公大樓,燕雙栖從來沒有來過這裏,這還是第一次。
然後,第一次就遇到這位挑剔至極的老師。
燕雙栖覺得他要對春叢娛樂有心理陰影了。
在劉初然銳利目光的打量下, 燕雙栖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菜市場等着被稱的豬肉, 身上不同的部位還被标着不同的價格。
好在忍受住了這樣的目光, 劉初然給了燕雙栖一個很高的評價:“還不錯。”
劉初然對燕雙栖的點評恨不得從頭發絲開始:
“骨相很不錯,各個角度看起來都很好看,很适合大熒幕。你不去大熒幕,是大熒幕的損失。”
“皮相也還行,有辨識度, 但也不至于喧賓奪主。”
“身體比例也可以,就是有點瘦。雖然瘦一點上鏡好看, 但還是要注意身體。”
最終,劉初然給了燕雙栖一個非常高的評價:“是個好苗子。如果你能考進帝都藝術大學, 我會收你做我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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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雙栖眼前一亮。
不過, 劉初然轉瞬又說道:“你先表演一段我看看。你的外形是不錯,但如果太朽木不可雕, 我也是不會收你的。”
燕雙栖當即便道:“劉老師,我會努力的!”
上一世,燕雙栖喜愛表演,卻從未有過系統學習的機會。
他從小在父母的嚴格教養下按部就班地學習,直到二十三歲本碩連讀拿到碩士學位後,突然爆發了叛逆的青春期,才頂着所有人的壓力進入娛樂圈。
最開始進入娛樂圈打拼,父母與他斷絕關系,還冷凍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燕雙栖愣是扛住了壓力,一個人從群演開始,逐漸向上爬。
只是拍戲太忙了,最開始的三年裏,他沒有休息過一天,每天都是在片場中度過。
後來,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影帝提名,他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一個小目标,準備放下腳步進修的時候,他遇到了那場毀了他的臉的車禍。
面容被毀後,燕雙栖四處求醫,卻始終治不好他的臉。
來找他的角色逐漸變成了醜角,他扔了所有的合同,躲在屋子裏哭。
後來,他想要去藝術大學進修,卻被所有的藝術大學拒之門外。那些大學的理由是:一個毀了容的人不可能成為演員。
燕雙栖就在這樣的否定中度過了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三年。
現在,有一個能夠進修學習的機會,燕雙栖恨不得給劉初然端茶倒水,就這樣劉初然多教他一點。
于是,等着自己想象中燕雙栖會給自己親親抱抱舉高高的魏先生就看見自家omega平時上班都不去公司,現在休假了,反而天天往公司跑。
魏歇:“……”
我是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的。
魏歇攔住飯都沒吃完就要往公司大樓跑的燕雙栖,說道:“雙栖,你也不要太逼自己,劉老師就在那裏,也跑不了。”
說完,像是生怕燕雙栖不信,魏歇還道:“我們簽了合同的。劉老師簽了字也收了錢,她真的不會跑。”
“我知道。”燕雙栖随口敷衍了一句,拿起外套就往外走,“魏先生,我今晚不回來吃飯了,你自己吃吧。”
魏歇:“……”
我覺得剛剛的我說了個寂寞。
燕雙栖就這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老父親,空巢老人魏先生表示他現在真的很難過。
于是,莫名其妙就來了親戚的魏先生決定折騰折騰別人出氣。
首當其沖的就是一個月拿了他六位數獎金的羅嘉木先生。
接到魏歇電話的羅嘉木:“……”
怎麽受傷的總是我?
然而看在錢的面子上,羅嘉木只能捏着鼻子打起精神應付他家間接性抽風的老板:“老板,你有什麽事?”
為什麽一定要在周末給我打電話?
吐血.jpg
然而魏先生絲毫無法理解一個苦逼的打工人在周末接到領導電話的痛苦,他直接冷硬地問:“之前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魏歇一說,羅嘉木就知道魏歇說的是哪件事了。
之前燕雙栖莫名其妙在網上被黑,魏歇直接讓羅嘉木去查究竟是誰做的。
網上的事都是留有痕跡的,羅嘉木順着線索去查,還真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挺多人的。”羅嘉木說,“最開始是燕長渡,水軍都是他請的,熱搜也是他買的。”
接近着,羅嘉木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後來我發現,蘇景辰和蕭子瑜都參與進來了。”
至于這些明面上甚至可以算是在追求燕雙栖的追求者為什麽要大張旗鼓地買燕雙栖的黑熱搜,羅嘉木只能表示,alpha的世界他不懂。
羅嘉木的話成功讓魏歇皺起了眉:“蘇景辰和蕭子瑜都參與進來了?”
“對。”對于這一點,羅嘉木十分肯定,“很多掃尾工作都是他們做的。”
魏歇一聽,就知道這些王八蛋打的什麽主意了。
毫無疑問,那些說燕雙栖欺辱同組演員的黑熱搜應該是燕長渡買的,他的目的是毀掉燕雙栖的星途。
而那些關于燕雙栖“金主”的流言,八成就是蘇景辰和蕭子瑜動的手。目的也很簡單,他們想讓魏歇對燕雙栖生出嫌隙。
如果魏歇看到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照片,并因此對燕雙栖産生了不滿,那麽他和燕雙栖之間必然産生裂痕。
這個時候,蘇景辰和蕭子瑜就可以伺機搶走燕雙栖。
魏歇嘲諷道:“只會使下作手段的手下敗将。”
這話說的,充滿了正宮娘娘對外邊來的小妖精的不屑一顧。
羅嘉木:“……”
救命,我是怎麽出現這麽恐怖的腦補的。
羅嘉木暗道“罪過”。
羅嘉木連忙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這才問:“老板,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
魏歇冷笑一聲:“當然是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嚯,自家老板吃醋了啊。
吃醋的alpha惹不起,羅嘉木默默為那幾人點了好幾根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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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長渡将抱枕摔在地上,摔完了,似乎是還沒解氣,他又将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噼裏啪啦的聲音響起,燕長渡神色近乎猙獰。
就在他要把玻璃杯也扔到地上的時候,一只手攔住了他的動作。
攔住燕長渡的人是跟典型的亞洲人長相,但他的膚色偏黑,眼窩也有些凹陷,看着便有幾分淩厲迫人的氣勢。
但這樣一個看起來就覺得兇巴巴不好惹的人,說出來的話卻是:“玻璃杯別砸,會傷到你自己。”
他說話的語調很怪,是那種讓人一聽就能聽出來這是個外國友人說的中文。
被他一阻止,原本還在發狂的燕長渡突然就冷靜了下來。他徒然地放下玻璃杯,任由玻璃杯從他的手中滾落,在地毯上滾了好幾圈。
水從玻璃杯裏流出,浸濕了地毯,洇開一朵花。
燕長渡一下子坐在地毯上,捂着臉哭了起來。
那人嘆了口氣,他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和燕長渡平齊。他伸出食指,笨拙地抹去燕長渡的眼淚。
他說:“長渡,你別哭了。”
聞言,燕長渡卻哭得更大聲了。他抓住那人的手,問:“阿凱,這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
他指着被他掃落一地的合約,想到這些合約無一例外都是和他解除商務合作的,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他們怎麽敢?他們怎麽敢!”
阿凱抱住近乎崩潰的燕長渡,他的下巴抵在燕長渡的脖頸處,說:“長渡,你別想了,都會過去的。”
“過不去!過不去!”
燕長渡一把推開阿凱,他指着周圍亂糟糟的一切,眼中已然閃現出幾分瘋狂:
“你還記得嗎?爸爸是怎麽說的?”
“他說我不是他的兒子!他說我就是個廢物!”
說到這裏,燕長渡竟然笑了起來:“他說我是個廢物?”
燕長渡指着自己,臉上是震驚的麻木:“我是個廢物?”
阿凱抓住他的手,沉聲道:“長渡,你不是,你別這麽想。”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燕長渡一把別開阿凱的手,此刻,他像是冷靜下來一樣,聲音都平靜了下來,“我當然知道,我不是廢物。”
可是,他的眼中分明有瘋狂存在:“我沒輸,至少我沒有輸給燕雙栖!”
他像是找到了能讓自己開心的借口,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輸給燕雙栖,我只是輸給了魏歇。”
“我能有什麽辦法呢?”燕長渡的臉上迷茫又瘋狂,“我的父親不肯幫我,口口聲聲說要和我在一起的蘇景辰不肯幫我,他們都放棄了我!”
阿凱抱住燕長渡,他牢牢地将燕長渡扣在懷裏,說:“長渡,我沒有放棄你。不管怎麽樣,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
燕長渡在阿凱的懷裏笑了起來。
良久,他拽住阿凱的衣襟,問:“你說過的,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對不對?”
阿凱低下頭,看見的燕長渡充滿光彩的眼眸。
阿凱頓時怔怔地點頭。
燕長渡輕聲說:“那你幫我殺了燕雙栖,好不好?”
阿凱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