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墨澈跪在大殿之上,渾身濕透,水滴下來,落到地上的一片血跡中,消失不見。

諸神站在周遭觀望,無人敢上前求情,怕殃及池魚,受不住帝王的怒火,就連羽浮想沖上去都被太白死死抱住。

“別急,別急……”太白焦頭爛額地勸他。

天帝站在高位,怒目而視,厲聲問道,“墨澈,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墨澈擡起頭,不甘示弱地看向天帝,目光冷淡,神情倔強,仿佛一只不服氣的野獸在頂撞他的父親,又或者只是單純覺得不公。

“度厄池現異象,你六根不淨,心有欲念,枉為天界儲君,衆目睽睽之下,我天界的臉面都被你給丢盡了。”

天帝指着他,氣得渾身發抖,疾言厲色地斥責道,每一個字都如同紮在墨澈心上的利刃,讓他對這個父親失望透頂。

“呵……”墨澈冷笑,“你就只在乎你的臉面。”

“放肆!”天帝氣得一掌拍向墨澈,将他擊飛幾尺,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這是你同本座說話的态度嗎?”天帝怒視着他,沉着臉,冷聲問道,釋放出來的威壓讓神力薄弱的小仙們兩股戰戰。

“本座是天界之主,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維護天界的秩序,而你,身為天界儲君,違背天條,私動情念,将一己私欲置于天族利益之上,本座再問一遍,你當真不知錯?”

“墨澈,別說了,快認錯啊……”羽浮在一旁看着快急死了,太白拉着他,他動也動不了,只能小聲地在那催促。

墨澈抹了抹嘴角的血絲,爬起來,跪得筆直,扭頭看了他一眼,柔和的表情只停留了一瞬間,便又恢複了面無表情,冷冷地注視着天帝,不屑地說道,“我從來就沒想要過這太子位。”

“這是你的命,你沒得選,你也不能拒絕。”天帝拂袖,冷聲說道。

他站在三界的頂端,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主宰了諸神的命運,制定了天界的秩序,習慣了高高在上,便容不得別人反抗他。

墨澈紅着眼,聲音顫抖着反問,“那我知不知罪,又有何意義?總之一切都是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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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後蹙眉,神色間掩不住的心疼和擔憂,無奈地嘆了一聲又一聲的氣,偷偷垂淚,又怕失了端莊威儀,連忙用袖子抹去了淚,整個人被傷心和失落籠罩着,一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

“墨澈,你好大的膽子!”天帝被墨澈的頂撞惹怒,又要動手,天後心疼兒子,再也站不住,飛身過去擋在墨澈面前,受下了這一擊。

“天後!”

“母後!”

墨澈驚慌失措地接住天後倒下的身子。

天後靠在他懷裏,捂着胸口,咽下口中的鮮血,雙眼緊閉,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又哭又笑地摸了摸他的臉,輕聲安慰道,“母後無礙。”

天後跪在他身側,規規矩矩地俯身行禮,替墨澈求情,“君上,澈兒誤入歧途,心惹雜念,定是受人蠱惑了,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事情還未調查清楚,您不能因為沖動而壞了父子的感情啊,再者,他方從度厄池出來,九死一生,如何受得了您這般的懲罰?臣妾看在眼裏,疼在心上,您這不是在罰他,您這是在懲罰臣妾啊。”

天帝雙手握緊背在身後,冷眼看着她們母子倆,指着墨澈,厲聲說道,“那你讓他說清楚,到底是受了什麽人的蠱惑?”

這是他僅肯給的臺階了。

可墨澈卻不肯順着臺階下,狠戾地盯着他,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澈兒,你快告訴你父帝,那人是誰?到底是誰讓你動了情念,你快說啊。”天後抓着他的手,急切地逼問。

墨澈始終不肯說,良久,低聲對天後說道,“對不起,母後。”

天後頹然坐在地上,眼淚失控,哭花了妝容,擡手給了墨澈一巴掌,又生氣又心疼,責問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着她?到底是什麽人,值得你拿命去護着嗎?”

值得。

墨澈在心底回答了這個問題。

可他的沉默于天帝而言便是火上澆油,一揮袖将天後送到了一旁,兩個侍女連忙過去扶着她。

“司命,把太子的守心石摘下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把你迷惑成這樣?”天帝厲聲吩咐道。

“君上三思。”司命惶恐,拱手求情。

守心石乃神之根本,可窺視前世因果,預知後世來生,亦可知其心中所思所想,自飛升之日起,與神格同生共存,刻于禁地中,歷來只有被剔除神籍才會被天帝摘除護心石。

這無異于毀了墨澈。

羽浮大驚失色,立馬就要沖出去認罪,好不容易掙脫開太白的禁锢,卻忽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了,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怎麽回事?

太白見狀,長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将他搬了回來。

羽浮餘光瞥見地上的金色鳳翎,心猛得沉了下去,一片冰涼,如同墜入冰窖一般,連指尖都被凍住了。

那是墨澈的鳳翎,從不離身,能在天帝眼皮子底下無知無覺地定他的身,不驚動任何人,也就只有他了。

羽浮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可是心頭沒來由的慌亂不已。

“本座的話,你敢不從?”天帝斥道。

司命不得已,硬着頭皮去了。

“站住!”墨澈忽然叫住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天帝,淡淡道,“不用去了,你不是就想讓我認罪嗎?我認。”

天帝以為他懼怕失去神籍,冷笑,“原來你也有怕的東西,我以為你當真天不怕,地不怕,怎麽,硬不起來了?”

墨澈閉上眼,拳頭緊握,“兒臣不該貪戀紅塵,私動凡心。”

“啪!”

天帝一掌拍在桌案上,怒斥道,“你居然對凡人動心?!天界最忌與凡人茍且,你身為天界儲君,以身犯法,該當何罪?”

“任憑君上處罰。”

“來人,把太子殿下帶下去,關在水獄面壁思過,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他出來。”他說完,警告地看了天後一眼。

“君上!”

“謝君上。”墨澈毫不反抗,任由天兵将他帶走。

經過羽浮身邊時,腳步停頓了片刻,看着他,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哥哥,好生照顧自己。”

羽浮依舊說不出話來,直到鳳翎回到了墨澈袖子裏,他才得以喘息,可人已經走遠了。

“澈兒!”天後看着兒子的背影,掩面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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