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人僵持不下,忽然,房間內傳出了一陣微弱的輕咳聲。

他們一前一後,沖了進去。

“羽浮!”

“哥哥!”

羽浮費力地睜開眼,外面的光照進來,些許刺眼,讓他一時有些不适應。

他閉了閉眼,擡手揉了揉眉心,艱難地坐起身。

“還好嗎?”銀月在他身邊坐下,柔聲關心道,語氣溫柔如水,和在門口對墨澈興師問罪的時候,判若兩人。

羽浮腦子暈乎乎的,不太靈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了什麽,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銀月扶着他坐起身,他便順勢倚進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動作娴熟,仿佛做過無數次。

“哪裏不舒服?”銀月關心道。

羽浮說不上來,他渾身都不太舒服,酸酸疼疼的,手腳發軟,哪裏都不太爽利。

他想了想,拉着銀月的手搭在腰間,皺着眉,小聲嘟囔了句,“腰疼。”

銀月微怔,手搭在他腰間輕輕揉捏。

他閉着眼,被按得哼哼唧唧的,聲音軟軟的,很輕,像貓爪子在人心尖撓,癢癢的,格外撩撥人。

墨澈心裏記着天後的話,不敢靠太近,遠遠地站着。

他看着羽浮如此依賴那人,在別人懷裏,無意識地親昵,軟軟地撒嬌,嫉妒得快要發狂,妒火中燒,雙手握成拳,将手心掐出了血,順着掌紋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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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然不覺疼,死死盯着銀月搭在羽浮腰間的手,目光如炬,恨不得沖過去折了那只手。

他把一切看在眼裏,嫉妒得快要發瘋了。

羽浮緩了一會,這才注意到屋子裏還有第三個人,他看了那人好幾眼,努力回憶了一下,實在陌生,沒有一點印象。

“這位公子是何許人也?”他扭頭看向銀月,疑惑地問道。

才睡醒,人還是暈乎乎的,眼睛水潤潤的,迷蒙的眸子滿是單純之色,仿佛可以看透人心,叫人不忍說出騙他的言語,唯恐讓這雙眸子難過。

銀月想了想,回他,“一個求醫問藥之人。”

羽浮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沖墨澈笑了笑,輕聲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總是身子不大好,近來一直卧床,多有怠慢,還望勿怪。”

他又打量墨澈好幾眼,猶豫着開口說道,“我看這位公子,面色紅潤,不似身有疾之人。”

銀月警告地看了墨澈一眼。

“不是我,是家中親眷。”墨澈遲疑再三,為了羽浮的安危着想,沒有說實話。

羽浮又把他忘幹淨了。

一夜春宵,煙消雲散。

說來,這事怪不得羽浮,墨澈回天的這幾日,銀月從書童口中得知了一切,寸步不離守在羽浮床邊,見他夜夜夢魇,私自窺探了他的記憶,目睹了他和墨澈之間的一切,氣得渾身發抖,遂施法抹了他的記憶,将他記憶中的主角,換成自己。

換言之,即使羽浮想起些什麽,也會認為,與他翻雲覆雨之人,是銀月,而不記得墨澈這個人。

墨澈緊緊盯着羽浮,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可到底還是失望了。

書童醒了過來,糊裏糊塗地跑進來,與衆人面面相觑,看見羽浮醒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沖過去跪在他的床邊,拉着他的被子,嚎啕大哭,“嗚嗚嗚!公子,您終于醒了,吓死我了,你要再不醒,我都打算下去陪你了。”

羽浮失笑。

銀月拍了拍他的腦袋,輕斥道,“說什麽胡話呢,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麽死啊活的,你家公子才剛醒,不許說些不吉利的話。”

書童連忙捂住嘴,點頭如搗蒜。

墨澈尴尬地站在一旁,插不上話,仿佛他們在一起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銀月看了他一眼,對書童說道,“小童,你先把這位公子帶到偏房休息,等羽浮身子好些再替他問診。”

一番做派,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架子。

墨澈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如鲠在喉,氣得不輕。

“沒關系,”羽浮說着就要下床,“我已經沒事了,可以先替你問診,你将症狀仔細描述于我即可。”

“不行!”兩人異口同聲。

羽浮呆住了。

銀月說道,“你身子還沒好,不可以下床,我不許你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答應過我的,不許胡鬧。”

“可是生病之人,若是多耽擱一分,就會多一分危險。”羽浮弱弱地反駁道。

“不會,”墨澈低低地說道,“常年舊疾,老毛病了,只是多方問藥,一無所獲,又久聞羽大夫妙手回春,醫術高超,這才冒昧來訪,既然神醫身子不舒服,那便好好休息,等養好身子再看也不遲。”

兩人一起勸,羽浮好歹聽了,又躺回了床上。

書童走到墨澈面前,沒好氣地說道,“這位公子,你跟我出來吧。”

墨澈薄唇緊抿,深深看了羽浮好幾眼,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此地。

他的存在,對羽浮來說是個威脅。

他離開後,羽浮胸口那抹沉悶一下就散開了,頓時覺得舒服不少。

“餓不餓?”銀月低下頭,關心地問道,“想不想吃東西?”

羽浮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胃口。”

他閉上眼,眼前卻倏忽閃過一幀幀畫面,走馬觀花一般,昏暗的山洞,搖曳的火光,糾纏的人影,看得他面紅耳赤。

可怕的是,那些畫面的主角總是他和另一個看不清臉的人。

他一下子睜開眼,呼吸急促。

“怎麽了?做噩夢了?”銀月低頭,用額頭碰了碰他的,低聲說道,“還好,沒有發熱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很快就沒事了,不過你這幾天,哪都不許去,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下床。”

他離得很近,幾乎貼着羽浮的唇在輕語,兩人鼻尖觸碰在一起,親昵無間,火熱的呼吸複雜地交織在一起,如同絲絲縷縷纏在一起,解不開的線。

羽浮有點害羞,眼尾泛紅,倉皇移開了目光,把臉扭向另一邊。

銀月在他耳邊低低地笑,促狹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實,我日後定會對你負責,你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拘謹的。”

羽浮驚訝地睜大眼,結巴地問道,“昨天、昨天晚上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

銀月輕笑,“當然不是,只是你當時身中情花之毒,危在旦夕,我對你做了那種事,實在是無奈之舉,不得已而為之,你不會怪我吧?”

羽浮咬了咬下唇,沒說話,腦海裏那人的臉一點點清晰,逐漸和眼前之人的臉重合。

他相信了銀月所說的一切。

銀月在他眉心輕輕吻了一下,內疚地說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他往被子裏縮了縮,蓋住小半張臉,甕聲甕氣地說道,“不怪你,你也是為我好。”

有些事,他看得通透,沒那麽在意,與師兄相依為伴這麽多年,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就不是一般的同門之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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