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題彥卓不僅會, 還很熟，所以他答得不假思索：“見到你的第一眼，一見鐘情。”
彥卓始終将他們兩個人的相遇視為命中注定, 天作之合。
那一天, 集團總部大樓分明有那麽多的去處，那麽多的樓層，他卻偏偏一時興起, 去了白祺所在的樓層遛彎。啊不, 是視察。
那一層樓分明有那麽多的辦公室，那麽多的會議室, 他卻偏偏心血來潮, 漫無目的地轉到了最不起眼的茶水間。
茶水間明明有那麽多人來來往往, 他卻偏偏遇上了白祺。
相遇的方式明明有那麽多種, 他們的相遇偏偏這麽俗氣又熱烈，讓他一眼就陷入了愛情。
要說這僅僅是因為白祺長得好，那倒也确實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可彥卓從小到大見過的美人不知凡幾, 他自己的容貌也并不遜色，所以他自認并不是一個僅因為對方生得美貌就一眼淪陷的俗人。
要說性格和美好的品格, 他現在當然越來越能感受到白祺的魅力，可當時初見, 只淺淺一眼, 自然也很難挖掘得到對方的內在美。
那他為什麽會對白祺一見鐘情呢？
彥卓怎麽也無法解釋自己當時全身宛若過了電的感覺, 所以他選擇将這歸因于命運——命運讓他今天不由自主地走到這裏來, 他在命運的指引下, 邂逅了他的一生所愛。
出乎彥卓的意料, 白祺聽完這話, 并沒有露出感動或是欣喜的表情。他只是微微地笑着, 似乎對自己的回答毫不意外。
白祺确實一點都不意外。
之前每一次他問彥卓的時候，得到的都是這個答案。可他還是偶爾會期待，彥卓能給出一個與那本書無關的答案來。
他知道他不應該太在意這一點——命運也好，劇情也好，其實也沒什麽不同。不管是因為哪種推動力，他們相遇，相知，相愛，相守，這些都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切身經歷過的，他們的感情始終都很穩固，以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即使到了破産的那天，從前的財富地位都成了過眼雲煙，他們依然是彼此最堅強的後盾和倚靠，從未想過要“以愛之名”離開對方。
但他偶爾也會思考，如果沒有那本書的存在，他們兩個會如期相遇嗎？即使真的相遇了，彥卓還會對他一見鐘情，一眼就将他認定為自己的畢生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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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卓卻不知道他此刻心中的百轉千回，只催促道：“你呢？又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很期待白祺的答案，尤其想知道白祺對他的态度為什麽突然發生了轉變。
白祺對上他期待的目光，沉吟道：“我……”
話到嘴邊，他又頓住了。
然後他換了一個答案：“我對你也是一見鐘情。”
他曾經給出過別的答案，說他對彥卓其實并不是一見鐘情。彥卓雖然嘴上不說，但他還是能看出彥卓的失落。
彥卓果然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眼睛慢慢亮起來，又忍不住小聲地抱怨：“那你還一直拒絕我。”
白祺熟練地給他順毛：“是我不好，怕你一時興起，又怕我們之間差距太大，沒法修成正果。”
彥卓篤定道：“我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會讓任何人阻撓我們在一起的。”
“我信你。”白祺目光溫柔地看着他。
彥卓從來沒有把家庭的阻力帶到他面前來，而現在他又帶着對那些人的了解重新回來，那就更加游刃有餘了，絕不會讓別人成為他們感情的阻礙。
話說開了，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們一起心情不錯地回到了現在共同的家。
“這件是不是我送給你的？”
白祺從行李箱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包裝完好的衣服來，又認真仔細挂進衣帽間的時候，彥卓總覺得這件衣服有點莫名的眼熟。
“對。”白祺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當時他剛剛畢業，進入彥氏的時候也只是個小職員，買不起，也沒想過要買做工這麽精良的正裝。
那天是彥卓第一次帶他出去應酬，見他匆匆趕來，只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穿的這是什麽？”
當時白祺愣在原地，聽着他這近乎找茬的語氣，有點難堪，又有點生氣。
他雖然買不起特別貴的高定，但穿着一向都很符合公司的規範，起碼保證了整潔利落，不會給公司丢臉。可彥卓這樣一說，再結合他們初遇時的尴尬場景，白祺便不得不懷疑他是在借機找自己麻煩。
不情不願地上了車，他連笑臉都擺不出來，偏偏彥卓不會察言觀色，一點都沒看出他的脾氣，還對他說一些當時在他看來很莫名其妙的話。
白祺生了一路悶氣，直到司機把車停在了一家百貨商場的門口，彥卓帶他下車，直奔消費最高昂的頂樓而去，環顧一圈，随手一指，讓白祺去試這件衣服。
即使是現在拿着高薪有了存款的白祺，也很難輕松買下那件衣服，更何況是當時剛剛畢業，還沒有見過什麽大世面的白祺。聽售貨員笑眯眯又輕飄飄地報出售價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偏偏彥卓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就讓他當場換上。
白祺當時實話實說道：“我不要。”
彥卓費解地擰眉：“不喜歡？”
“我還不起。”
白祺不是欲迎還拒擺姿态，以他的工資來看，他是真的還不起。無論是賬還是人情，他都不想欠別人的。
彥卓卻霸道得很：“那就是喜歡了。去換上，不用你還。”
白祺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一副無聲反抗的倔強模樣，彥卓也不生氣，反而覺得他确實很特別，特別清純不做作，于是難得多了幾分耐心解釋：“今天這個場合出席的都是顯貴，你畢竟也代表着我的面子。”
提前做過功課準備的白祺當然知道出席的都是顯貴，只是他沒當過助理，沒想到自己的穿着也同樣代表着彥卓的臉面，這才有點羞愧，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接過衣服換上了。
想起這茬，兩個人都有些想笑。
“我當時還不太會做助理。”白祺率先反省道。
“我也不太會追人。”彥卓緊随其後。
他們現在都知道，彥卓當時其實只是想找個借口送禮物，可惜當時脫口而出的那句“穿的這是什麽”，恐怕反而給他減了印象分。好在白祺比較擅長透過現象看本質，才發現了彥卓的小心思。
“我記得後來你還經常穿這件的，怎麽又突然不穿了？”
這話彥卓其實早就想問了，只是當時還沒追到人，不太好意思直接問，後面就漸漸把這回事忘了。
白祺卻抿抿唇，沒有回答。
彥卓一看還有隐情，立刻直起身，一副不問清楚不罷休的架勢。
白祺沒法，只好說了實情。
當時彥卓既然已經把這件衣服送給了他，他當然不會把它擺在家裏吃灰。所以那之後相對重要的正式場合，他都會把這件衣服拿出來穿。
然而後來有一次，彥卓跟他一起坐在車後座，突然猛地一震，被後面的車追了尾。
雖然當時兩輛車的速度都不快，所以沒有造成什麽嚴重後果，但還是讓他們心驚了一場。
這還不算完，短短一周內，他們就又經歷了一次在高速公路的事故多發地段突然抛錨。
當時開車的司機本來是彥家大宅派過來的，彥卓調查了很久，沒查出什麽，只好把他送了回去，才換成了現在的司機小李。
“這件事我記得，但跟這件衣服有什麽關系？”
這種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彥卓當然不可能心大地就這麽忘了。
“……那兩次，我都穿着這件衣服。”
唯二穿着這件衣服的兩天，都出了事。
倒也不是因為迷信覺得這是衣服惹的禍，而是從那之後每次穿着這件衣服他都會緊繃着神經，生怕他和彥卓再遇見什麽危險，精神高度緊張之下，久而久之就不大想穿了。
彥卓有點不可置信，又有點想笑：“就因為這個？”
白祺知道他想說什麽，也知道自己這麽做很幼稚，推着彥卓的肩膀把人趕了出去：“點外賣去，餓了。”
彥卓乖乖地出去了，白祺才摸了摸那件衣服，呼了口氣。
其實對于那兩場事故，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這件衣服。
而是彥卓每一次都在發現不對的第一時間，下意識擺出一個防禦的姿勢，把他護在懷裏。
這并不是那本書裏描寫過的情節，所以也不存在彥卓被那本書操控的可能——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即使在自己毫無回應的單相思階段，也會在危急時刻出自本能地下意識保護自己。
而這也是他心動的源頭。
白祺邊整理着衣物，邊想着從前的事情，心裏悄悄泛起了一點甜。
就在他陷入了回憶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了“嘭”的一聲巨響，驚得白祺一顫。
他沖下樓去，直奔廚房，果不其然只見彥卓正舉着鍋鏟，一臉迷茫地站在滿地狼藉之中。
鍋已經被燒得焦黑，只要不說，就完全沒有人認得出它曾經是一口鍋。
白祺迅速地關掉所有開關，又将彥卓拉到自己身邊，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有沒有傷到？”
“……有。”
白祺擔憂地連聲問道：“哪裏傷到了？有沒有事？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
彥卓擡起了空着的那只手。
白祺緊張不已，盯着那只手：“怎麽了？燒到了嗎？還是被油濺到了？”
彥卓緩緩搖了搖頭，用那只手顫巍巍地指向了自己心窩處。
“我傷心了。”
白祺：“……”
确認了彥卓沒有哪裏傷到之後，白祺沒好氣地把他那只演戲的手拍了下去：“下一句是不是，要我親親才能好？”
彥卓這句臺詞他都已經能倒背如流了。
眼見彥卓真的順杆爬點了頭，白祺被他氣笑了：“現在這個環境，我下不去嘴。”
總不能把爛攤子留給周姨來打掃，只好請來專業的家政清潔人員。沒有預約臨時插隊本就不容易，又正值周末，最後還是額外加了服務費才請到人來。
彥卓自知理虧，趁着白祺打電話的時候溜去洗了澡，換了衣服，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地下樓來讨親。
到底是為了給自己做飯才把廚房搞成這樣的，白祺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也沒忍心拒絕，最後還是淺親了一下。
眼見Alpha的心情好轉，彥卓才試圖為自己申辯：“我只是想給你展示一下我的手藝。”
雖然他好像并沒有手藝這個東西。
但畢竟男朋友給他帶了那麽多次愛心早餐，雖然是買的。他也想投桃報李，給男朋友做一頓愛心晚餐。
萬一男朋友一個感動，順水推舟的，标記這事兒不就成了嗎？
白祺當然知道他是出于好心，也不想打擊他：“心意我領了，下次讓我在旁邊監工。”
做得好不好吃、能不能入口那就另說，起碼不能把廚房再炸掉一次。
彥卓想象了一下他們互相給對方穿圍裙，雙手攬着對方的腰慢慢靠近的畫面，臉又微微地燒了起來：“聽你的。”
晚餐很快就來了，是他們常去的那家餐廳的外送，沉甸甸的一個大木質餐盒，彥卓接過來之後都差點沒拎住。
白祺打開一看，驚了：“你點了這麽多菜，怎麽還要自己下廚？”
“不一樣。”
彥卓揉了揉有點發酸的手腕。
“你餓了，所以我點餐，不能讓你餓。但給你下廚是浪漫，浪漫又不能當飯吃。”
他一直都知道白祺的胃也不太好，所以他即使心血來潮想搞點浪漫，也絕對不會拿白祺的健康開玩笑，讓人餓着的。
不過他倒也沒想到自己的廚藝這麽有殺傷力——
本來想着趁白祺在樓上忙的時候悄悄試試，如果做得不好吃，就幹脆偷偷倒掉，神不知鬼不覺。這下可好，別說神鬼了，差點就讓消防知、新聞覺了。
白祺沒想到他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來，頓時對他高看了一眼：“浪漫不能當飯吃……打印下來，貼在你辦公桌上。”
浪漫不能當飯吃，所以工作時間不要再想着情情愛愛了！
彥卓：“？”
第二天，廚房殺手彥卓在他的Alpha帶領下，熟悉了一番廚房的器具操作，又被白祺手把手指點了一番，竟然還真的做出了一道簡單的菜來。
白祺對他的烹饪成果給予了高度評價——
“很好，這道白水煮蛋，非常浪漫。”
并進行了一番對美好未來的期許和展望——
“以後不要再做了。”
彥卓：“……不行。”
他們還沒有互相系過圍裙呢。
作者有話說：
明天更新會晚一點，晚十一點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