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圍裙暫時是系不成了, 因為他們兩個正你侬我侬的時候,周姨準時登了門。

進門一看見白祺,她先是一愣, 而後記起來什麽似的, 露出了白祺很熟悉的和藹笑容,目光了然地在他和彥卓之間打了個轉。

周姨幾乎是看着彥卓長大的,對彥卓來說算得上半個家人了, 白祺也跟她接觸過不短的時間, 一看見她便覺得親切,于是率先主動打了招呼。

這在周姨眼裏, 俨然已經是一副主人家的姿态了。而少爺又默許地看着對方的動作, 眼神甚至稱得上溫柔, 一看這兩人就是好事将近, 說不定還已經成了!

她笑眯眯地喚了一聲“白先生”,得到白祺一個友善的笑容之後,才轉身去忙自己的事。

彥卓瞧着他們兩個的互動, 便又記起了那樁舊事:“你上次還被她吓跑了,這次怎麽又這樣熱情?”

白祺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次, 卻不肯承認他翻出的這樁舊賬:“那怎麽能叫吓跑?”

說得他好像是個膽小鬼似的。

“那你為什麽慌張跑掉了?”

“怕周姨喊我留下來對你負責。”

彥卓又問:“那現在還跑嗎?”

白祺扭過頭,捏了捏他并沒有什麽肉, 手感卻意外很不錯的臉頰:“我自投羅網了。”

他知道彥卓最想聽的是什麽, 便也順着彥卓的期許說出了口:“現在不是留下來對你負責了嗎?以後不跑了。”

彥卓果然滿意了起來, 賴在他肩頭蹭了蹭。

周姨的手藝很好, 很快呈上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食材豐盛, 營養搭配也很得當。那道白水煮蛋突兀又孤零零地擺在一邊, 就顯得更加格格不入了。

但是白祺還是認真地把彥卓的廚藝初成品品鑒了一番:“味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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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卓雖然心裏高興, 卻也知道白祺是在哄他,畢竟這甚至稱不上是一道菜,于是突發奇想道:“要不然我去報個烹饪培訓班吧?”

白祺:“?”

他迅速打消了彥卓這個念頭:“不行。”

彥卓的計劃被一口否決,也不生氣,反而只覺得白祺是在關心他,怕他累着:“沒關系,我不怕累。”

白祺卻說:“你的時間很寶貴,不用浪費在給我做飯上。”

生怕彥卓聽不懂他的意思,白祺又補充道:“你專心工作賺錢就好了。”

別再讓彥氏破産,他們才能好好地永遠在一起,這比什麽都重要。

彥卓有點想反駁,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口來,暗自打定主意偷偷學習烹饪技術。不就是做飯嗎?他堂堂彥氏總裁,難道還會有他做不好的事?

飯後,兩個人正牽着手繞着別墅區散步消食,白祺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白祺拿出來一看,步子一頓,扭頭看向彥卓:“是方令維。”

“……”

雖然獨處時光被打擾很讨厭,但是白祺這類似請示的舉動又讓彥卓有點高興,于是他假裝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拿捏着姿态:“接吧。”

白祺按下接聽鍵,方令維歡快的聲音立刻傳出來:“小白哥!”

這個奇妙的稱呼讓白祺有點沒回過神來,畢竟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他,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方令維所說的話轉移了:“我姐說要請你和你老板吃飯!”

方令維在那邊叽叽喳喳,麻雀似的,聲音大得連一旁的彥卓都能聽得見。

對彥卓來說,他的廢話實在太多。精簡總結下來,就是方令純先前知道了當天他經歷的事情,但當時太忙,并沒顧得上了解到詳情。今天得了空,才問了他事情的具體經過,于是覺得欠了白祺和彥卓一個人情,說要請他們吃頓飯算作感謝。

他的語氣太過熱情,白祺也不好直接拒絕,于是向彥卓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彥卓對上他的視線,輕輕搖了搖頭。

這種飯局說是為了感謝,但對象既然是方家人,約的又是他,只看雙方的身份就知道肯定不會是一場普通的答謝宴。即使對方想趁機套個近乎,對他來說跟公務應酬也沒什麽區別。

有這個空閑時間,跟他的Alpha約會去不好嗎?

更何況,他還記得,這兩姐弟都是曾經引起過白祺注意的Alpha。雖然他和白祺已經把話都說開了,正處于心意相通的時候,白祺看起來也并不喜歡AA戀,但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白祺接收到他拒絕的訊息,于是語氣遺憾地對着方令維委婉拒絕道:“我老板工作太忙,近期都不大能抽得出空來,恐怕要辜負方小姐的好意了。”

沒想到,方令維卻完全沒有跟他一樣感到遺憾的意思,接着熱情邀請道:“沒關系!那你自己來就好了!”

彥卓不可置信瞪向了白祺的手機:“?”

白祺:“。”

對這一切毫不知情的方令維還在持續輸出:“正好,小白哥你跟老板在一起應該也不太能放得開吧?咱們一起吃飯,更自在一點!至于你老板,我給他買點禮物吧。”

彥卓:“……”

白祺:“……”

眼見彥卓湊過來想要對着電話那頭說些什麽,白祺手疾眼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而後對方令維道:“老板突然有事找我,我待會發消息回你好嗎?”

白祺挂斷電話的時候,彥卓的臉色已經變得不太好看了,冷冷地“哼”了一聲。

白祺清楚他是為方令維剛剛的話不高興,安撫道:“他不知道我們的關系,也不知道你就在旁邊,才這樣說的。”

如果他真的只是彥卓的助理,而不是彥卓的戀人,他當然是不願意在工作時間以外還要跟老板一起吃飯的,那跟加班有什麽區別。

彥卓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答應他。”

“什麽?”

白祺一愣。他沒有聽錯吧?

“順便告訴他,我也要去。”

白祺:“……”

“怎麽這樣看着我?他們不也邀請我了嗎?”

白祺懷疑地看着他:“你不會要去打架吧?”

彥卓冷冷一笑:“我是那麽幼稚的人?”

一周之後,彥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确實就是這麽幼稚的人。

出門之前,他特地在衣帽間裏挑挑揀揀好半天,最後跟白祺打扮得酷似穿着情侶裝,不僅款式相同,配色相稱,就連袖口都是精心搭配過的,讓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們兩個關系匪淺。

方家姐弟到得比他們早,一見他們進來,方令維就高興地站起來喚了一聲:“小白哥!”

然後在方令純的眼色暗示下,才緩緩轉向彥卓,态度比起初見的那天恭敬了不少:“彥先生。”

方令純的目光從他們兩個身上的“情侶裝”上面輕輕掠過,笑容中隐隐帶上一絲了然:“好久不見了,彥總,白助理。”

“那天的事情,很感謝兩位的出手相助。”說着,她眼含寵溺地看了一眼乖乖端坐在一旁的方令維,看起來十分疼愛這個弟弟:“小維回來之後一直念叨着,要找機會好好感謝兩位一番呢。”

彥卓覺得她這話有點誇張,就算方令維真的一直念叨着,念叨的對象也很可能只有白祺。不過她這樣說了,彥卓當然也不可能當面拆她的臺,便也客套着敷衍了兩句。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時候,一旁的方令維将椅子挪了又挪,終于成功挪到了白祺身邊。

他眼睛亮亮的,很是興奮的樣子,跟那天哭得渾身發抖的小可憐模樣截然不同:“小白哥。”

白祺溫和地應道:“這幾天心情還好嗎?”

方令維嗯嗯點頭:“那個壞蛋每天都在發消息認錯求我和好,我看着可爽了。”

“……”白祺有點遲疑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還是多管閑事地提醒道:“你不要再被他騙了。”

雖然他一直覺得方家小少爺應該不至于這麽傻白甜,但現在看來,這位小少爺看上去确實很好騙的樣子。

“我才不會呢。”方令維的語氣非常冷酷:“等我爽夠了,就把這些聊天記錄都發出去,讓學校裏的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現在學校裏還有很多不知情的Omega把那個渣A奉為男神,很是迷戀他呢。

白祺想了想,他既然能揍對方揍到把自己的手都震麻了,應該也沒那麽容易被欺負,于是稍稍松了口氣:“我都差點忘了,你還在讀大學呢,現在還是學習為重。”

說起這個,方令維就又洩了氣:“早知道會分化成Alpha,我就好好學習了。”

“現在努力也不晚的。”

“你說得對,我一定要讓他後悔!”

這話他說得慷慨激昂,氣勢十足,聲音不知不覺就大了些,把正在客套來客套去的彥卓和方令純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看着這兩顆已經快要湊到一塊兒了的腦袋,方令純當即換了個話題:“小維成年分化以前,我們都以為他會分化成Omega,所以他平時一直都比較習慣跟Omega親近。”

彥卓下意識就想反駁,他怎麽沒見這小兔崽子想跟他親近?天天就會往他的Alpha身邊湊。

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方令純剛剛所指的“Omega”是白祺,這下心情就更複雜了。

白祺聽見這話也是一愣,下意識扭頭去看方令維,卻見對方悄悄沖自己眨了眨眼睛。

方令維分明是知道他其實是Alpha的,卻又沒有告訴方令純。這兩姐弟的相處有點意思。

菜品上齊之後,四個人依然分成兩撥,各聊各的,除了彥卓時不時就擡頭往熱聊的兩位那裏看幾眼,一時間場面倒也還算和諧。

直到方令純放下筷子,開門見山地表明今天的來意:“彥總,今天這頓飯,除了想表達感謝,也是想跟您談一場合作。”

方令純把話挑明了,彥卓反而自在了不少,起碼說明這姐弟倆不是別有用心奔着他的Alpha來的。

心情舒坦了,态度也就好了不少:“還是上次介紹的那個項目?”

雖然對于彥氏來說可有可無,但只是投一筆的話應該也不至于沒法回本,風險的主要承擔人還是方令純。

意料之中,方令純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說來慚愧,最近聯系了不少商界前輩,但也許是因為我太年輕,又剛剛接手方氏,大家還不夠信任我,願意信任我的又不太适合這個項目,所以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适的合作方。”

她這話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卻又很有技巧地套了近乎:“爺爺當初将公司交到我手上的時候,我就擔心過自己太年輕不能服衆。然後爺爺就對我舉了彥總的例子,說您當初接班的時候比我更年輕,依然将集團上下打點得十分妥當,不僅裏裏外外都心服口服,公司營收也蒸蒸日上,讓我将彥總視為榜樣,不要怕,大膽放手去做。”

安靜地旁聽到這裏,白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仿佛看見正埋頭看着手機的方令維突然挑了挑眉。

然而一轉眼,方令維又恢複了那副又軟又甜的笑臉模樣,抱着手機湊上來:“小白哥,我下單了這個口服抑制劑,易感期是不是就不用再紮別的了呀?”

白祺看着他很是無辜的表情,又覺得應該是自己剛剛看錯了,于是回過神來,幫他參考着選起抑制劑來。

彥卓挨了誇,卻依然不動聲色,面上一派淡然:“方總年輕有為,方氏未來可期。”

方令純卻仿佛沒聽出來這只是一句客套話,笑得很是真摯:“那天在展會上,有人向我轉達,彥總在我離開後,還對這個項目給出了不錯的評價。所以我才存了一線希望,想再在私人場合約彥總聊一聊,我們還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白祺在心中暗自給她補上了未說出口的後半句——所以當她從方令維那裏聽來他跟彥卓的交集時,就迫不及待地組了這個局。

彥卓剛要開口,方令維卻突然将手機往桌上一放,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在場幾人的目光都轉到了他身上,他卻懶懶地捂着嘴巴打了個哈欠,扭頭問方令純:“姐,我有點困了,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方令純面色微變,顯然沒想到自己的親弟弟會在關鍵時刻拖自己的後腿。

好在白祺是慣會打圓場的,當即笑着解圍道:“年紀小就是好,還在長身體呢,一到睡眠時間就困了。”

說着,他還拍了拍方令維的肩膀,一副和藹可親大哥哥的模樣。

方令純勉強地笑了笑:“抱歉,小孩子不懂事……”

最後還是彥卓先發了話:“那今天就先到這裏吧,公事我們可以改天約到公司聊。”

方令純一聽這話,頓覺還有希望,于是頗為真心實意地點了頭:“好,那咱們就說定了。”

剛出餐廳,白祺就收到了方令維的消息:“不好意思哥,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連“小白哥”都不叫了,看來是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白祺給彥卓看了看這條消息,又回複安慰了方令維幾句,不由自主地感慨道:“還是個小朋友呢。”

他和彥卓來赴約之前,就很明白這肯定不是一場普通的“答謝宴”,畢竟醉翁之意不在酒,飯局之意也不在吃,而在于主人與客人的意圖。方令純很明顯想拉近方氏跟彥氏的關系,進而達成某種合作,這也是他們早在那場交流會上就看出來了的事情。

可方令維畢竟還年輕,之前又被保護得很好,也許完全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應酬,所以真以為這只是簡單地請他們吃一頓飯。剛剛突然攪局,應該也是不高興方令純沒有提前跟他打過招呼。

白祺和彥卓其實都沒覺得有什麽,只不過是因為這兩姐弟一個想着生意,一個想着人情,當姐姐的借着弟弟的私事談公事,還連招呼都不提前打一聲,當弟弟的自然高興不起來。

只是彥卓根本不關心什麽小朋友,瞄了一眼屏幕就繼續專注地盯着白祺:“剛剛我聽見你們在聊,易感期?”

白祺頓時警惕起來:“……只是幫他挑了挑抑制劑。”

彥卓卻突然變得超有好奇心:“易感期的時候,你會很想哭嗎?”

“……謝謝,并不會。”

不同于Omega在發熱期對Alpha信息素很一致的渴望,Alpha在易感期雖然也會渴望Omega的安撫,但具體的表現其實并沒有特別統一的特征。

比如有的Alpha在易感期會突然脆弱得抱着小被子汪汪地哭,有的Alpha則會狂躁得想一個人單挑五十個Alpha打群架。有的Alpha在易感期超想吃甜的,甚至能抱着糖罐子不撒手,有的Alpha卻超想吃苦的,在易感期來臨之前會先預訂上一車苦瓜送貨上門。

而僅作為示例的這些特征并不一定只會單一地出現,甚至經常會随機排列組合——所以易感期的Alpha如果忘記提前打好抑制劑,就有可能會躲在被窩裏邊吃苦瓜邊脆弱得汪汪哭,也可能抱着糖罐子去單挑五十個Alpha約架。

這是所有人在小學生理課上都學到過的東西,而彥卓在十八歲以前又一直以為自己會分化成Alpha,所以他對這些很了解。

因此他更加好奇,白祺的表現會是怎麽樣的——他的Alpha給他當了這麽久的助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對方由于忘記打抑制劑而在易感期失态的樣子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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