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惜白祺并不打算滿足他的好奇心。

因為他一直都記得提前注射或服用抑制劑, 很少因為粗心大意而讓自己陷入失态的境地——除了在彥氏集團第一次破産的時候，他因為心慌和忙亂忘記了自己的易感期，那次把彥卓吓了一跳。

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彥卓的公司第二次破産的時候, 他就已經冷靜多了。

所以他對彥卓說：“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自己觀察。”

雖然他應該不會輕易讓彥卓找到這個機會。

彥卓卻像聽了一句情話似的，很是高興的樣子：“好。”

他覺得這是白祺在默許, 他們會保持一段很長久的親密關系, 親密到會一起度過每一次發熱期和易感期的那種。

幾天後的一個工作日，方令純如期到訪, 彥卓在待客室裏跟她見了面。

在辦公場合和在私下裏談公事的氛圍是截然不同的, 比起那天晚上的言笑晏晏一片祥和, 此刻彥卓抛出的問題就犀利很多：“以方氏的財力和口碑, 我想方總如果只是想找到一個合适的合作夥伴，應該不會有這麽難。”

年輕、沒有經驗、沒有資歷，這些固然都是方令純頻頻受挫的理由, 但只是方氏集團的當家掌權人這一身份就足以抵消前面所有的負面因素。

無論是借一個項目跟她拉近關系謀取利益，還是借此機會跟方氏達成更多的合作, 都足夠讓不少中小公司趨之若鹜了。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能跟這樣大的集團扯上關系的。

即使真像白祺推測的那樣, 方氏內部鬥争嚴重, 方令純暫時還沒能服衆, 所以缺乏自家公司的支持, 說不定決策行動還會受到牽制, 但既然能頂着方氏的名頭出來拉投資, 彥卓依然不認為她會奔波這麽久依然一無所獲。

方令純也很坦誠：“因為我需要的并不只是資金支持, 甚至資金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需求。我更需要的, 是技術、人力、運輸鏈。目前明确有合作意願的公司，很難跨區域提供這些。但很巧，這些都完全在彥氏的能力範圍之內。”

——能提供她所需要的，都不大看好她，或是在遲疑地觀望着。所以她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機會，因為可供她選擇的合作夥伴，其實範圍很小，就那麽幾個。

彥卓不置可否，轉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我能提供你所需要的東西，那我可以獲得什麽？”

方令純回答得很快，像是早已經過了深思熟慮：“利潤我們四六分，供應鏈我們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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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句沒什麽可說的，投入多少就獲得多少，項目已經在方令純一個人的支撐下運營一段時間了，基本框架也已經搭建完畢，四六分很公道，甚至她已經隐約讓了利。但後半句讓彥卓和白祺都驀然打起精神，擡眼望了過去。

方令純微微笑着回望過來，似乎對自己的條件成竹在胸。

彥卓确認道：“完全共享？”

方令純語氣篤定：“完全共享。”

“不做任何保留？”

方令純坦蕩一笑：“不是我不想保留，但我們兩家之前本就有過合作，對彼此的信譽和實力都心知肚明。一方面，我相信我們的合作會很愉快，所以願意完全共享。另一方面，如果彥氏真的想要，我其實是守不住的。”

白紙黑字固然能提供保障，但有時候，在各方面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一紙協議很可能只是一紙協議而已。

彥卓沉思數秒，又跟白祺對視了一眼，而後才露出今天跟方令純見面之後的第一個微笑：“合作愉快。”

公事洽談敲定，氣氛就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來。

“一直聽聞彥總行事果決，今天總算見識到了，利落又爽快。”

白祺忍不住暗想，那是因為你給的實在太多了。

即使彥氏不缺主動提供服務的供貨商，不需要為供應鏈費心，經營範圍不以實業為主，也很難不對供應鏈的共享權動心。這能為集團其他業務的正常運轉多提供一層保障，與此相比，四六分成都顯得可有可無了起來。

彥卓微微一笑，一派神秘莫測的姿态：“方總過獎了。”

白祺給方令純和彥卓面前的杯子裏分別添了茶，方令純看着他，有些猶豫道：“那天的事情……希望沒有給兩位帶來困擾。”

白祺知道，她指的是那天晚上借着私事的名義來談公事的飯局。

他如實道：“我們沒有覺得困擾，只是方小少爺似乎不是很開心。”

方令純輕輕一嘆：“小維還是太小了，不懂生意場上的事情。”

白祺沒再接話，只是保持着面上很職業的微笑。

合同的具體條約還需雙方團隊一起拟定、審核，最後雙方一同到場簽署。要做的事情很多，方令純也很忙，所以只稍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她走後，彥卓轉向白祺，擰起了眉。

白祺以為他是對合同的拟定事宜有什麽想交代的：“怎麽了？”

出乎他的意料，彥卓卻說：“再給你招兩個助手吧。”

白祺一愣。

“端茶送水或者跑腿之類的小事，以後你就不要做了。”

剛剛看着白祺躬身客氣地給方令純添茶，他就突然覺得，他的Alpha怎麽能做這種事情呢。

要不是想時刻把人帶在自己身邊，就連這個助理他都不想讓白祺做了。

“其實我自己也……”

本想說他自己也可以，但看見彥卓的表情，白祺話鋒一轉：“确實有點忙不過來，不過兩個太多了，我也帶不過來，先招一個吧。”

反正一個小助理的工資也高不到哪兒去，他能騰出手來做更多更重要的工作也不錯。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彥卓不高興。

彥卓滿意地點點頭，對戀人這麽聽從自己的意見感到非常愉悅。

把這件事交給人事部之後，放出招聘信息不到一周，HR總監就親自來告知他，已經通過簡歷和筆試篩選，暫定了一批候選人，正在等待面試。

彥卓的意思是讓白祺自己決定，反正是給他招的助手。

不過他雖然這樣說，卻又在話裏話外不停地暗示，希望白祺可以選中一個Beta作為助手。

白祺哭笑不得：“這話你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說，小心工會告你招聘歧視。”

雖然招聘過程中的“潛規則”有很多，比如Beta在求職時由于狀态更為穩定，不易受信息素影響，會比Alpha和Omega都更受歡迎；又比如雖然基層員工以Beta為主，但Beta的職業發展天花板卻普遍低于Alpha，高級職位依然是Alpha占據着壓倒性的數量優勢。

這些大家都已經在長久的職場生涯中漸漸摸清套路，心知肚明，但是求職者可以抱怨，招聘者卻不能明言，否則工會就會聞訊趕來，開出價格不低的罰單——曾經有一名連續八年穩居財富榜第一百名的富豪，由于發表了針對Omega的招聘歧視言論，被開出罰單繳納了巨額罰款之後，剛好被一位商界新秀取而代之，從此再也沒能擠進財富榜。

這則新聞當年是作為笑話被傳播的，卻也顯示了工會對于矯正招聘歧視觀念的決心和執行力度。所以即使彥卓并沒有這個意思，即使彥卓一向很注重招聘公平，即使彥卓自己就是個Omega，白祺作為他的助理，依然還是要提醒他慎言。

彥卓一向很聽他的話，雖然嘟囔了一句“你又不是外人”，但再也沒有說起過類似的話了。

需要面試的候選人雖然多，但一連幾場群面下來，最後倒也不剩幾個了，最後白祺根據面試表現和綜合評價，選擇了一名剛畢業沒多久，但表現得很冷靜沉着的年輕Beta——有彥卓在場旁觀的情況下，只有他手不抖，聲不顫，不過分冷淡，也不過分谄媚，回答問題的思路也是最清晰的，起碼邏輯在線。

“就他了？”

“就他了，回頭我通知一下人事部。”白祺将面試評價表收起來，扭頭奇怪地看着彥卓：“這麽盯着我做什麽？”

“我在想，你當年面試的樣子，我都沒見過。”

白祺：“……”

彥卓完全沒看出他臉上的不自在，單手撐着下巴，盡情幻想了起來：“我記得你當時還是挺青澀的，面試會緊張得發抖或者結巴嗎？一定很可愛。”

白祺冷酷地打斷他的幻想：“如果我發抖或者結巴了，你根本就沒有機會認識我。”

“也是，畢竟彥氏的面試還是挺嚴格的。”彥卓不無遺憾地懷念道：“可是你當時真的很可愛。”

他這樣懷念從前，白祺也來了一點興致，配合道：“所以你更喜歡當時的我？”

彥卓看了看他，突然湊過來，迅速地在他唇角輕啄一口：“還是更喜歡現在會乖乖被我親的你。”

白祺将文件夾往他懷裏一放：“回答得不錯，獎勵你今晚加班一小時。”

剛剛彥卓抛下手頭的一堆工作，非要跑過來圍觀他面試，所以得補齊才行。

彥卓抱着文件夾，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走了出去。

說好的今晚回家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呢！

白祺離開的背影潇灑又自在，嘴角卻悄悄彎了一彎。

其實，雖然入職第一天他就陰差陽錯撞上了彥卓，将咖啡潑在了彥卓的高定西裝上，成功吸引了彥卓的注意，并成為了彥卓的助理，從此跟彥卓開始了糾纏不清你追我趕的三年，但那只是彥卓第一次遇見他，并不是他第一次遇見彥卓。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見過彥卓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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