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除夕當天, 彥卓坐在白祺身邊笨手笨腳地跟着他學包餃子。
白祺看着他掌心圓滾滾的一團作品，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包的這是……小籠包？”
“……”
彥卓用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打量了一下手裏的餃子，又對比了一下白祺手上飽滿又漂亮的那個, 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件事上确實沒什麽天賦。
白祺憋着笑, 把那個奇形怪狀的餃子接了過來，指尖輕巧地一捏，就将它變回了正常的形狀。
彥卓頗有挫敗感地感慨：“我似乎跟廚房沒什麽緣分。”
“不錯, 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所以不用給我幫忙了, 幫爺爺貼對聯去吧。”
說着，白祺用手肘頂了頂他, 身體力行地把人趕出了廚房。
彥卓依言去了客廳, 正撞上白爺爺拿着寫好的對聯準備到門外去。
他連忙迎上去把對聯接過來, “我來吧爺爺。”
白爺爺看了他一眼, 沒吭聲，帶着他一起出了門。
彥卓能感覺到白爺爺不大喜歡他，從白祺剛帶他進家門的那一刻起, 老爺子就一直沒跟他說過話，反而是奶奶對他的态度更親切和藹一些, 不過彥卓看得出來，她對自己其實也是有些戒備的。
不過他完全能理解兩位老人家的想法, 畢竟他現在名義上還是白祺的上司, 外表看起來又不像是那種溫柔嬌弱的Omega, 雖然是禮數周全地登門拜訪, 但第一次登門就要留下來過年, 他們擔心自己的乖孫受欺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此彥卓積極主動地挑起了話題, 試圖搏得一些好感, “爺爺的字寫得真好。”
白爺爺被誇了之後顯然很愉悅, 走路的步伐都輕快許多，但依然只矜持地“嗯”了一聲。
彥卓繼續道：“怪不得白祺的字也那麽好看，是爺爺教出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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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這個，白爺爺的興致可就來了，挂上一派驕傲的表情，答道：“小祺天生就聰明，學什麽都快，稍微一點就透，當年還拿過書法大賽的獎杯嘞。”
彥卓頓時發現了與白爺爺拉近關系的秘籍，跟他一起誇道：“是，他當初剛進公司的時候就表現得特別出衆，無論多複雜的工作交到他手上，他都能很快完成。這幾年有了豐富的工作經驗之後，就更是這樣了，任何事情只要交到他手上，大家就都很放心。”
白爺爺聽他誇着自己的孫子，終于按捺不住喜悅的神情，滿意地挑起眉毛。
“那是當然。當年我們小祺在學校，無論校長老師同學，就沒有哪個不喜歡他的。每次我跟他奶奶去開家長會，都被他班上同學的家長們圍起來問東問西，老師還總是要我們介紹教育經驗。嗨，我們兩個哪有什麽教育經驗，全都是靠孩子自己争氣。後來他考上了好學校，離開了家，可街坊鄰居們都記着他，隔三差五就要來問我們，小祺在外面怎麽樣了。”
剛剛看起來還沉默寡言的老人，一提起自己的乖孫，便頓時換了個人似的，眉飛色舞喋喋不休，話匣子打開便停不下來了。
彥卓認真地聽着，把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裏，又不時附和着他誇贊白祺，終于讓白爺爺正眼打量了他幾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白祺找過來的時候，就正撞上這個場面。
他駐足聽了一會兒，被爺爺這誇張的溢美之詞和彥卓深以為然的應和搞得羞恥不已，只覺得臉都要燒起來了，當即揚聲打斷了他們倆的一唱一和：“爺爺，你們兩個聊什麽呢？對聯貼完了也不回屋，馬上就要開飯了。”
白爺爺扭過頭來，一見他便笑道：“跟小彥聊你以前的那些事兒呢。”
白祺震驚地聽着爺爺這聲熟練又親昵的“小彥”，再看看一臉坦然的彥卓，頓時覺得彥卓的社交能力簡直完全不遜于自己。
畢竟昨天晚上爺爺奶奶還背着彥卓把他喊出去，讓他小心一點，理智一點，凡事多觀察，感覺不對就立刻抽身，千萬別被騙了感情。
白祺當時雖然哭笑不得，卻也知道這是因為彥卓的身份讓兩位老人驚到了。
從前他只跟兩位老人說過正在交往的戀人是同一個公司的，卻沒告訴過他們對方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兼老板。
他們雖然不清楚什麽財富排行，卻也知道白祺就職的公司實力，這樣一個大公司的老板，財力不知是他們這種普通人的多少倍。
再加上彥卓是帶着數量衆多又價值不菲的禮物登門拜訪的，雖然是出于禮節想要向長輩示好，可這些禮物對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又太過貴重了，反而顯得有壓迫感。
而彥卓又不是符合大衆認知的那一類Omega長相，甚至還是很有攻擊性的淩厲，容易讓人第一眼看上去便覺得兇又不好接近，所以爺爺奶奶對他有這種感覺，白祺并不意外。
他對着爺爺奶奶耐心解釋了一番，卻也知道他的話只能讓兩位老人打消疑慮，想要讓他們真心實意地接受彥卓，只能看彥卓自己的表現。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情，畢竟白祺心中有數，之後爺爺奶奶會對彥卓很滿意的。
因為晚上還要熬夜守歲，吃過飯之後，兩位老人就趕着他們回房間休息。
白祺已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聽見彥卓聲音很輕地問：“每次都是爺爺奶奶去給你開家長會的嗎？”
他的聲音很小，白祺其實很想假裝自己沒聽見的樣子，但沉默半晌，還是“嗯”了一聲。
彥卓擁着他的手臂稍微緊了緊，猶豫着試探道：“你好像沒太跟我說過家裏的事。”
“沒有什麽值得說的。他們兩個都不要我，一個沉溺酒精，醉酒駕車把自己撞死了，一個再婚有了新的家庭，十幾年沒再聯系過我。爺爺奶奶辛苦把我帶大，鄰居和老師也都看在我可憐的份上照顧我。”
“……”
白祺沒有睜眼，只往彥卓身邊湊了湊，“不用替我難過，爺爺奶奶把我當心肝寶貝似的寵着，老師同學鄰居們也都喜歡我，我沒受過什麽委屈，比很多小朋友過得都快樂呢。”
他看起來不甚在意的樣子，彥卓卻沒法當真。
如果真的不在意，反而不會閉口不談，睫毛也不會抖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白祺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示弱，彥卓也就配合着說：“我看得出來，爺爺奶奶都很疼你。”
雖然家裏只有四個人，但這卻是彥卓經歷過的最熱鬧的一個年。
無論是大家一起忙裏忙外收拾屋子，還是一起準備年夜飯，圍坐在一起看電視，這些分明都是平凡得不能更平凡的生活，卻讓彥卓覺得新鮮又溫暖。
原來長輩對晚輩表達關愛的時候可以如此和顏悅色，原來并非只有疾聲厲色才能培養出優秀的孩子，原來幸福跟富貴并沒有什麽關聯。
白祺睜開眼睛，捏了捏他的耳垂，說：“他們也會很疼你的。”
彥卓只把這句話當成安慰，卻沒想到，晚上零點互相拜年的時候，他跟白祺一樣，收到了一個厚厚的大紅包。
彥卓攥着紅包，還有些發愣，一時間竟然連話都忘了說。
幾人都被他呆愣愣的樣子逗笑了，白祺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反應過來，一連聲地道謝。
爺爺奶奶回屋之後，白祺見他還在盯着那個紅包打量，便問：“這是感動到了？還是被吓到了？”
出乎他的意料，彥卓答道：“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個紅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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