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楓沒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馬上問他想吃什麽。

“你吃過了嗎?”鄭希邊問邊給自己扣安全帶,沈楓的眉輕輕擰着,啞聲道:“沒有,我很怕你會出事,所以吃不下。”

鄭希拉動安全帶的手指頓住了,沈楓對他的關心一直都是這麽直白。但在今晚之前,他只把這些當做沈楓是他的姐夫,也是朋友的緣故。

可經過了下午的事情後,他心裏卻多了一層疑慮。會不會在他失去的那段記憶中,沈楓與他其實有着不止朋友的關系?否則又怎會對他這麽在意?

鄭希在過去的三年裏并沒有和誰交往過,可他卻不是個情感上的白癡。相反的,因為經歷過較長時間的反複記憶缺失,所以他更加留心身邊的人,以及每天發生的事。

這種觀察漸漸成為了習慣,所以他比常人更加懂得分辨。只不過自從鄭蕾去世後,他就被不斷發生的突發事件刺激着,以至于到了現在,才靜下心來去想沈楓從前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下午在出租車上的時候,他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了。

林赫顯然沒有聽過他死了這種荒唐的消息,否則也不會在他一回來的時候就打電話過來。這個問題似乎只在沈楓那邊存在,也就是說,鄭雪卿和鄭蕾要瞞着的人應該是沈楓。

他一直沒想明白那天早上聽到沈楓和鄭雪卿吵架的內容。

如果是字面意思來看,沈楓娶鄭蕾顯然不是自願的。那麽是鄭雪卿和鄭蕾合夥騙沈楓說他死了,再騙沈楓娶鄭蕾?

可為什麽會做到這種程度呢?如果不騙沈楓說他死了,沈楓就不會娶鄭蕾嗎?

鄭希想不明白,不過今晚他決定問清楚。

所以他說想吃烤肉,想喝酒。

沈楓難得沒有勸他少喝點,而是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喝的眼神迷離,整個人歪在沙發上不想動了,沈楓才把負責烤肉的服務生遣出去。

等門關上後,他擔憂的看着鄭希:“我們回家去好不好?”

他就坐在鄭希身邊,鄭希費力的睜開眼,清澈的眼波中籠着一層水霧,困惑的看着他:“回……家?”

沈楓握住他的手:“嗯,跟我回家。”

鄭希似乎在分辨這句話的真正意思。他确實喝的有點多,但是比上次清醒。他擺擺手:“我想喝水。”

沈楓按了服務鈴,服務生送來一杯溫水,鄭希喝完才感覺好受了點。他忍着胃裏針刺一樣的痛,看着沈楓道:“先不回去,我有問題要問你。”

沈楓一直在等他開口。

鄭希坐直了身體,好似終于下定了決心般:“我們以前到底是什麽關系?”

包廂內柔和的燈落在大理石桌面上,有一縷微光透進了朦胧的眼中。那雙眼的主人分明醉了,沈楓卻從他眼底看到了被壓抑的情緒,猶如漲潮前暗流湧動的海面。看似平靜,卻不知道底下蘊藏了多麽強大的力量。

沈楓沒有回答,他想起上次鄭希喝醉以後不但忘了自己對他做了什麽,也忘了自己是誰。

沈楓不知道明天醒來後,鄭希會不會再一次忘了今晚的事。

馬修沒說鄭希的病情,這是作為一個醫生的職業操守,他能理解,所以他只能先從鄭希這邊入手。

但他不确定鄭希能不能在完全記不起他的情況下還能接受他們之間這麽複雜的身份。

他其實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在成為鄭希的姐夫之前,他們曾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

他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娶鄭蕾,只是為了躲避家裏的逼婚。因為鄭蕾說,他們的婚姻利大于弊,她不會逼他履行作為丈夫的義務,因為她明白自己愛着她的弟弟。

沈楓痛苦的閉上了眼,這些曾經說服過自己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卻像滾燙的烈焰一樣圍住他,逼得他進退不得,就連站的地方都被火舌逐漸吞噬了。

“沈楓,身邊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我真相,這種感覺很無助,你明白嗎?”鄭希平靜的說着,沈楓卻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隐約的顫意。

沈楓終于放棄了掙紮,他擡起頭,漆黑的眼中回歸了平靜:“我們以前在一起過。”

鄭希茫然道:“什麽叫……在一起?”

他喝多了,腦子一下子沒轉過彎,沈楓勾着他的後腦靠過來。

唇貼上唇的那一剎,鄭希恍然睜大了眼。

鼻息間湧進了陌生的熾熱,那是來自于另一個人的呼吸,滾燙中帶着清冽的冷香。這味道令他僵硬的腦子閃過了一絲熟稔,仿佛很久以前,他就聞慣了這種味道。

鄭希的手抵在沈楓胸前推了兩下,沈楓沒有強迫他,只是将他口中的津液卷走,看着他道:“就是這種意思,明白了嗎?”

鄭希用掌心揉着額頭,臉色比剛才更紅了。

雖然白天的時候隐約猜測過這個可能,但都被他以太過荒唐為由否定了。

他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是……

剛才沈楓吻過來的時候,他沒在第一時間想到反抗。他不知道是自己醉的反應遲鈍了,還是有其它的什麽緣故在。只是他現在有點無法面對沈楓了,他忽然覺得這個房間很壓抑,不管是燈光空氣還是身邊的人都讓他難以忍受,他迫切的想出去透透氣。

他慌亂的站起來,還沒轉身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沈楓的右腿還裹着石膏,如果這時候讓他離開了,就不可能追的上。

鄭希用力抽了兩下,沈楓的鉗制紋絲不動。他急了,語氣也躁了起來:“放開!”

沈楓看着他焦慮的背影,心裏卻像被寒天漫起的冰雪結上了霜:“你不能面對的是我們從前的關系,還是現在的?”

鄭希沒有出聲,他尴尬的站着,急促的呼吸帶動肩膀的起伏。他的手還被抓着,沈楓的體溫通過皮膚傳遞了過來,像是一道岩漿,沿着血脈游走,燙的他渾身都不自在。

他已經不記得了,所以他接受不了沈楓說的這個真相。如果他們以前真的是那種關系,那鄭蕾呢?他的親姐姐又算什麽?

他難堪的捂住了眼,仿佛這樣就能不用面對了。

沈楓的嘴角終于劃開自嘲的笑意:“你不能面對是正常的。這麽荒唐的關系,連我都難以接受,何況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又怎會願意體諒。”

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啞了,說出來的話卻令鄭希想到了另一個關鍵的問題。

鄭希轉過來,雖然沒辦法直視沈楓的眼睛,卻冷靜了許多:“你把當年的事詳細說一遍。”

沈楓緩緩吐了口氣,斟酌着把當年發生的事道來。

鄭希一開始還有些尴尬,可在聽到沈楓得知他出車禍是在近一個月後,他才疑惑的擡起頭:“如果當時我們真的是……那近一個月的時間我沒和你聯系,你也沒有奇怪過?”

沈楓冷笑道:“這就是你的好姐姐使的手段了。她知道那段時間我在肯亞邊境,連衛星電話都不能用,只能通過郵件和你聯系。所以她登了你的郵箱,冒充你回信。”

鄭希驚訝道:“她怎麽會有我的密碼?”

沈楓:“她給我的解釋是你們的感情很好,所以她知道你習慣用的幾組密碼。”

鄭希:“那她為什麽要說我死了?你又是怎麽相信的?”

沈楓疲憊的靠在了椅子上,目光僵直的看着天花板,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鄭老給我看了你的死亡證明,還帶我去祭拜你。”

沈楓說完就看向鄭希:“很荒唐對不對?他是你爺爺,可他為了分開我們,寧可僞造你的死亡證明來逼我放棄。我根本沒想到他會拿這種事來騙我,再加上那場車禍沒有可疑的地方。所以我,我沒有去細查……”

沈楓說到最後終于忍不住哽咽了,泛紅的眼中彌漫着濃重的悲傷。鄭希看着這樣的沈楓,心裏莫名的抽痛了一下,有什麽情緒沖到了胸口,他慌忙咳了兩聲,繼續問:“那為什麽你要娶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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