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所以他像護食的瘋狗,仇視着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進入房中, 身邊只有拾牧一人,沒有了李郢和蘇驚蟄的信息素,顏崖覺得好多了。

或許, 也有被拾牧的信息素安撫到的原因。

嗅着暖暖的大米飯味, 顏崖發燙的臉頰熱度慢慢散去,身體也不那麽無力了。

她緩過勁來, 語重深長地:“拾牧啊。”

拾牧仍緊張地守着她, 雖然耳朵是人形的,但也好像豎了起來,留神着周圍的動靜。

像一只警惕的猛獸,随時準備亮出獠牙。

顏崖伸手, 搭在他頭頂。

他的頭發厚而順滑, 一放上去, 手就不由自主地滑落下去。

顏崖就順着這個手感,撸了幾下他的頭。

拾牧有些驚訝, 但她摸他的第一下,他周身氣息就都收斂了起來。

他微微垂着臉, 當眼睫擋住透徹的金眸, 看起來就乖順了許多。

顏崖柔聲道:“你不喜歡修真界,是嗎。你身為魔尊, 修真人士難免對你冷眼以待,這裏肯定讓你覺得不高興吧。”

見拾牧不言語, 只是看着她, 顏崖更覺得自己說對了。

說來, 拾牧是為了她才回到修真界, 她不能虧待他。

雖然做不了什麽能改變修士對拾牧的态度, 但安撫他幾句總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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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幾下, 噗地一聲,拾牧的頭頂忽然冒出了一對毛茸茸的立耳。

只見拾牧睫毛微顫,顏崖敏銳地捕捉到他臉上掠過一絲羞色。

她頓時明了——拾牧覺得摸兩下是舒服的。

于是顏崖再接再厲,手捏上他的獸耳。

他的獸耳肉實有些厚度,捏起來軟韌有彈性,手感極好。

她輕輕捏揉,以知心大姐姐的溫柔貼心道:“你就無視他們好啦,你可是魔尊,他們也不敢動你的。再說,還有我呢。你哪裏不開心能不能直接告訴我?我來幫你怼。”

她的手指像有魔力般,只是時輕時重地揉捏幾下,他便背脊一陣電流。

沒被寵幸的另一只耳朵抖動了下,像被她的話弄癢了。

拾牧不敢擡眼看她,他怕她會被他眼中的狂熱吓到。

于他而言,這世界就像永恒的黃昏,日已埋入地下,萬物扭曲黯淡。

而她,是世間僅有的明珠。

跋涉許久,他終于來到明珠的身邊,被明珠納入它的光芒所照之處。

怎能克制獨占明珠的心思呢?這唯一的珍寶。

她越親近他,越為他着想,他就越想把她藏進胸口,用衣裳蓋住。

永遠不分開。

永遠沒有其他人插入。

“好嗎?”

她問。

“……好。”

他低垂着眼說。

顏崖自覺把這事處理好了,心滿意足。

那對獸耳也玩夠了,她收了手,輕松道:“我等下要去找李郢,雖然他不願讓我看辛道味的遺體,但我覺得他的态度沒那麽強硬,我應該能從他嘴裏套出些情報出來。”

拾牧也起身,但顏崖忽然想到什麽,扭頭對拾牧說:

“你剛和李郢動了手,就不要跟來了。而且,你也不想見到他吧。”

拾牧停住腳步,他聽出顏崖的意思,她不想他去,否則不好從李郢那問出話來。

“好。”他總是會聽她的話的。

顏崖微微笑了下,放心地離開。

拾牧站在原地,凝視着顏崖的背景直到一點也看不到。

他從她乖順的犬變回陰鸷肆虐的魔尊。

犬齒不知不覺間長出唇外。

李郢看清此處布置。

倒看不出李郢還挺有生活水準,亭臺樓閣,一步一景,匠心獨運。

修真人很少會把心思花在這上面,顏崖打眼一看就被驚豔到了,腳步不禁朝那簇開得正豔的鮮花走去。

修真界養靈花靈草那都是有功效了,這種單純只是圖好看的花可不多見。

結果一走近,她就跟蹲在花後拿着剪刀的李郢對上了視線。

“在這修花吶。”

雖然完全沒想到李郢這種人設竟然會侍弄花草,顏崖還是率先打了個招呼。

李郢無措神色一閃而過,很快鎮定下來。

他手上還夾着一支修剪下來的花,他撚了撚花枝,開口道:“顏宮主覺得這花,如何?”

“很漂亮。”顏崖有意奉承他,便誇贊道:“你侍弄花草真有一手呀。”

李郢側了側身,露出身後的假山,問:“那這假山,顏宮主喜歡嗎?”

顏崖不料李郢這麽喜歡被人誇獎,就也順着說:“自然也是喜歡的。”

李郢雖然藏得很好,但顏崖還是感到他高興了一瞬。

見李郢有領她把山頭逛遍的趨勢,顏崖忙道:“有些事,我想問問你,不若坐下來聊?”

李郢指向崖邊的小亭,道:“那裏?”

坐在小亭中,高山遠景,仙鶴掠雲,堪稱仙境,哪能想到這裏潛藏着蟲族的威脅呢。

“你師尊死狀是否不同尋常,蒼和派內有無異樣發生?”

顏崖問道。

在顏崖遠眺蒼和派風景時,李郢凝視她的目光難掩期頤與喜悅。但她的問話打斷了李郢的心情,他正色道:“顏宮主……來蒼和派只是為吊唁嗎?”

“實不相瞞。”顏崖說,“我可能知道與你師父之死相關的線索。”

李郢神色一肅。

通過李郢,顏崖得知了事情發生前後的大概。

辛道味前兩年新收了一徒,名作祝星,年紀頗小,又活潑可愛,所以很得辛道味歡心,對她的修行指導也頗用心。

出事那日,辛道味帶祝星去蒼和派的寶珍閣中擇法器,直到次日,才有人發現兩人始終未從寶珍閣中出來。

進去一看,辛道味祝星兩人橫屍于地,皆沒了氣息。

辛道味是在毫無防備下,被最寵的小徒拿着新到手的法器背刺而亡。

而祝星卻毫發無傷,不知是如何暴斃的。

徒弑師大逆不道,傳出去是為醜聞。加上此事大有蹊跷,所以蒼和派對外沒有明言。

李郢沉郁道:“阿星下手極狠辣,知道無法将師父一擊斃命,就連出幾十招,導致師父屍身……”

他聲線發顫,閉了閉眼,像是要将辛道味的慘狀逼出腦外。

看李郢的樣子,看來辛道味死的确實很慘,怪不得他不願意讓她看。

顏崖嘆息地想到。

“祝星是個怎麽樣的人?”她問。

“阿星是個讨人喜歡的小女孩,活潑愛玩,和誰都親近。”李郢皺眉,“沒人會想到她能做出這種事,除非她在入門後就一直僞裝,或者事發時遭人控制。”

“但我們檢查過阿星的屍身,沒有任何法術遺留的痕跡。”

顏崖想了想,說:“那阿星的屍體,我可以看看嗎?“

這倒無礙。

祝星的屍體另放在一秘密地點,因還未查出結果,所以用冰塊保護着屍體,又以陣法使冰塊不化。

顏崖一走進來就感到寒氣撲面,再細看躺在冰棺中的祝星面容,顏崖微微吃了一驚。

不怪辛道味對她沒有防備,實在她長得年弱又可愛,臉頰嘟嘟的還帶點嬰兒肥呢。

即使已成事實,顏崖看着她的臉也無法想象她親手殺了辛道味。

再看她身上,衣着整齊,沒有半點傷。李郢也說沒有法術遺留痕跡,所以不像是被人控制了。

但顏崖知道還有另一種控制的辦法。

她根據系統的提示,用指尖點在祝星額頭上。

感受着指下情況,顏崖抿了下嘴。

李郢一直注意着顏崖的神色,見狀立刻問道:“顏宮主發現了什麽?”

顏崖收回手道:“她的腦子空了。”

李郢瞳孔放大。

他以手掌蓋在祝星頭頂,片刻後臉色難看。

顏崖說的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祝星的腦子就像被挖空的西瓜,外表看起來完好無損,內裏卻全空了。

整個大腦都憑空消失了。

李郢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祝星身上确實丁點破損都沒有,她的腦子是怎麽沒的?

李郢不禁看向顏崖:“顏宮主所掌握的消息,是否能解釋這一怪象?”

顏崖對他點了點頭。

根據系統的說法,普通蟲族會通過吃人來獲取其腦內知識,蟲族女王一定有同類型的能力,并且是升級版的。

普通蟲族做不到悄無聲息地控制祝星還不留下任何痕跡,看起來是蟲族女王的手筆。

但,它為什麽要對辛道味下手?

而且,殺了辛道味後,它又逃到了哪裏?

李郢聽了顏崖的講述後,皺眉思索良久。

“從異界來的蟲族?”

顏崖點頭:“我在魔界親眼見過。為免釀成大禍,我們一定要盡快在蟲族之前找到它們的女王。”

“蟲族女王殺害辛道味目的不明,也許針對的是蒼和派,我想,還是要在貴門派中調查。”

顏崖見李郢臉色不好,試着問:“你可願我留在此助你調查?”

李郢回過神,立刻道:“自然可以。”

“那,對外就說我與你相談甚歡,留下論道吧。”

李郢看着她說:“好。”

李郢從山上下來。

他一手負在身後,思緒重重地慢行。

明明年青,眉目也英挺,卻已有威嚴風範。

顏崖欲給他點思索空間,便先與他分開了。

殊不知她一走,蒼和派那對小情侶立刻從樹後冒了出來。

“李郢師兄~”

李郢一擡頭,就看到阿語對他擠眉弄眼地笑得別有深意。

她湊上來問:“剛剛李郢師兄和顏宮主單獨相處了吧?怎樣?顏宮主知道你的心思了嗎?”

李郢頓時表情別扭,咳了兩聲。

“未曾。”他說。

阿語忙說:“那你要抓緊機會呀,若顏宮主走了,下次再見說不定你就沒機會了!”

李程贊同道:“是也,當初要不是我果斷下手,阿語就會被別人追去了,那就會成為我畢生之憾。”

阿語微紅着臉,錘了李程一下:“我才不會被別人追去。”

李郢已經習慣了兩人的粘乎勁,視若無睹。

他道:“顏宮主會暫留幾日。”

阿語高興道:“那好呀!對了,李郢師兄洞府布置的園景有給顏宮主看過嗎?”

李郢點點頭。

阿語看他表情,就知道顏崖看過了,而且給的是好評。

她就自得道:“都說了顏宮主會喜歡的,我是女的,當然懂她會喜歡什麽。”

阿語與李程是蒼和派中唯一知道李郢對顏崖的心思的。

滄瀾派一別後,李郢就再未見過顏崖了。

然而她身上的幽幽甜香,卻總是趁夜纏入他的夢中。

醒來便落差甚深。

有一日夢中呢喃出聲,不意被李程聽到,轉頭就告訴了阿語。

偏阿語是個自來熟,得知這樁八卦後心潮久久不能平複,竟主動跟李郢搭話。

然後就如何追顏宮主之事進行了好一番技術指導。

李郢少時內斂少語,連交好的朋友都沒有,一心修行,對男女之情一竅不通。

雖然他臉上不顯,卻把阿語的話全都聽進了心中。

顏崖既來了,阿語覺得大展身手的時刻到了!

阿語興奮道:“李郢師兄放心,我一定幫你讓顏宮主不僅人留下,心也留下。”

李郢生硬道:“勿要胡言。”

李程說:“哎你別說了,師兄他會不好意思……”

三人越走越遠,交談聲也逐漸聽不見。

阿語李程之前冒出來的那棵樹後,拾牧背靠樹幹,指節捏得脆響一聲。

他面無表情地扭頭,李郢已經離開了,但拾牧還是向那個方向看了許久。

他聽到了,他想留下顏崖的心。

拾牧不知道她的心在哪裏,只确定并不在他這裏。

他已經如願跟随在她身邊。

但他既與她雙修過——即使他對這代表着什麽毫無概念,也知這是極親密的行為,欲念就像火柴擲入荒原——一發不可收。

僅僅跟随在她身邊已經不能使他滿足。

但他不知道自己還想要什麽。

所以他像護食的瘋狗,仇視着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他已經在努力克制了,若有人觀望到他的內心,定會被其中的狂亂驚駭到。

而現在,他真正地動了殺意。

拾牧一手扶樹,漠然地看了一會。

随後擡腳,從樹後走出。

片刻後,兩人都環抱不過來的樹咔嚓一聲,一道裂縫貫穿了它的軀幹。

裂縫自下而上蔓延,直至将這株大樹一分為二,轟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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