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皇上,沒事吧?”蕭從妄連忙上前把他扶住,他咳得像是要倒了一樣。

姜昭一邊擺手一邊咳得停不下來,“咳咳咳,我沒……咳。”

蕭從妄從未照顧過人,他自小身體強壯,連風寒都很少,更別說如此脆弱的樣子。

想着上回稍稍用力就把人的手腕捏得烏青,他連力氣都不敢用,只能虛虛的圈着。

他英朗的臉上唇抿成一條直線,還有一絲不知所措的茫然。

姚喜聽到咳嗽連忙進來,一進來才發現攝政王不知何時來了,見皇上咳得停不下來,白玉的臉都憋得通紅,心裏就一跳。

“皇上!王爺快扶着皇上坐下。”姚喜連忙倒了水遞到皇上的唇邊,一手輕輕地順着他的背,小心翼翼道,“皇上快喝口溫水順順氣兒,這是怎麽了,咳得這麽厲害。”

說罷,懷疑的目光看向了攝政王。

這可不是姚喜膽大包天,實在是如今皇上在他心中才是最緊要的。

蕭從妄臉色有些不好,姚喜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專心給皇上順氣。

“無礙。”姜昭緩過了氣,擺了擺手。

他擡頭,瓷白的臉上緋紅未散,眼裏蘊着淚意,眼尾殷紅,如同一個脆弱的娃娃。

他實在太脆弱了。

蕭從妄一時間心中的大義、責任都堵在了胸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想到方才自己說的話才導致姜昭咳得像是要把肺管子都咳出來,就不想再多說半句。

蕭從妄比姜昭高也精壯些,他蹲下來對上姜昭的眼。

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道:“皇上覺得如何,臣送皇上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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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從妄喜歡頭發全部箍進發冠裏,他頭上是一塊墨玉的發箍,金邊閃閃,神秘且貴氣逼人。

他有一張十分英俊的臉,不嚴肅的時候就很好看,此刻溫柔起來,有種奇異的魅力。

姜昭驚訝的看着他,怎麽敢麻煩攝政王。

他眼裏含着笑,“王爺政務要緊,朕真的無礙,這副身子就是如此,已經習慣了。”

他這般無所謂的态度,讓蕭從妄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姜昭看着軟糯聽話,可這般無所謂的态度像是把自己圍起來,不露一絲縫隙。

蕭從妄握成拳的手青筋凸起,他努力讓自己不顯得嚴厲冷酷。

“臣送皇上回永安宮,否則臣不放心。”

對攝政王和首輔來說,拒絕果然是沒用的。

姜昭順從的站起來,“那就麻煩王爺。”

“朕還要去花園走一走,不知會不會耽誤王爺?”姜昭看向站起來的蕭從妄。

蕭從妄張了張嘴,見姜昭眼裏滿是期待,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

“那臣陪皇上。”

姚喜給姜昭系上披風,一白一黑兩道身影便并肩往外走,他看着就覺得有一些恍惚。

皇上此刻與攝政王竟然有種非常融洽的感覺。

外面候着的白風看見自家王爺和皇上一同出來,王爺甚至還虛扶了一下皇上,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沒睡醒。

對上王爺淡淡掃來的目光,他立刻看向別處,與後來的姚喜走在一起。

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日他家王爺還對皇上不滿的啊。

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家王爺,竟然陪皇上逛花園。

白風看了看天,看了看地,看了看池塘裏的小鯉魚。

他不明白。

姜昭走在前面,蕭從妄跟在他後面閑庭散步一般走着。

他五官英俊,不笑的時候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此刻臉上卻帶着幾分閑适。

蕭從妄的目光若有似無的跟着前面那抹白色身影,從前竟然從未覺得他這般适合白色,那身影走走停停,好似很認真的在觀察這花園裏的花木,時不時還要跟身邊的姚喜說上幾句。

蕭從妄看向那些花草,不由得便多看了兩眼。

嗯,園子裏的花草今日瞧着倒很是不錯。

今日天氣不錯,姜昭只偶爾輕咳一聲,眉眼間都是舒朗的笑意,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蕭從妄一路送他回了永安宮,姜昭在進宮門時忽然停了下來。

他轉身看向蕭從妄,眉眼彎彎,沖他揮了下手,“王爺慢走吧,我進去了。”

蕭從妄目送姜昭進了永安宮,轉身就回了禦書房的偏殿,今日宇文緒竟沒來,讓他有些疑惑,卻并不在意。

臨近午膳,他突然叫了去禦膳房拿午膳的小太監:“問問禦膳房皇上午膳用了什麽,拿些一樣的便是。”

小太監拿來的吃食果然清淡又偏甜,蕭從妄不太喜歡甜膩的菜色,吃了一口便換了道菜。

偏甜的便放到了一遍,勉強吃了幾口清淡的。

姜昭窩在寝宮裏,翻看着大慶的史書,他發現,即便是書中的世界,在劇情背後的世界觀也是完整的,有理有據的。

姚順和姚喜輕手輕腳伺候在一旁,伺候着皇上喝了藥,又看他沉沉睡過去。

可姜昭睡夢中也不十分安穩,不時的輕咳一聲。

姚順守在床邊就皺着眉道:“不行,皇上這樣也睡不安穩,姚喜你守着皇上,我去找江太醫。”

姚喜點了點,給姜昭掖了下被角,“那你仔細問問,皇上這邊我守着就成。”

兩人一直伺候姜昭,也不放心讓別的人來守着。

姚喜目不轉睛的盯着姜昭,見他蹙一下眉心,心裏都跟着緊張一下。

姚順帶了個小太監,一路便往太醫院趕去。

江太醫時常都在太醫院當值,就是因為皇上的病,他有一間用來休息的屋子,裏面一應的寝具都有,甚至呆在太醫院的時間比回府還多。

看見姚順來了,正在喝茶看醫書的江奉京眉眼都未動一下。

姚順急道:“江太醫,皇上喝了藥夜裏也睡得不安穩,不停的咳嗽,你要不去看看?”

“咳得很厲害?”江奉京問。

“倒也不是特別厲害,可不時咳嗽,夜裏休息不好。”

江奉京輕嗤,“皇上能睡着便不錯。”

他慢悠悠的站起來,扔給姚順一個瓷瓶,“咳得厲害便含一粒。”

姚順連忙握緊,躬身道:“多謝江太醫,奴才這就回去給皇上用。”

姚順出了門,江奉京放下書,他捏了捏眉心,走到一旁的案桌前凝眉思索,提筆便開始寫方子。

半晌,像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他輕輕的啧了一聲,把宣紙揉成了一團。

姚順快速的往回趕,初秋時節硬是給他跑了滿頭了汗,到了寝宮門他停下來喘勻了氣,這才輕輕推門進去。

“皇上如何,還咳嗎?”姚順進去便問姚喜道。

這一下便看見了床上的人蓋了兩床錦被。

姚喜道:“我剛才見皇上像是有些發抖,便讓人又拿了被子來,皇上眉心總算是舒展了些。”

姚順想了想便把瓷瓶給了姚喜,道:“我去一趟織造局,讓她們趕緊把皇上的冬衣做好,明日一定要給皇上多穿些才是。”

第二日姜昭起來有些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來,又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半靠着大迎枕慢騰騰的看書。

看了沒一會兒,他便覺得渾身有些熱意,但暖融融的讓他感覺十分舒适。

“姚喜,今日為何如此熱?”

姚喜穿了一身薄衣,額間甚至有些汗意。

他笑嘻嘻道:“皇上覺得如何,今兒奴才讓人把地龍燒起來了。”

姜昭愣了一下,随後便笑了。

初秋而已,竟然已經開始燒地龍了。

他笑着點點頭,“真是難為你們跟着我了,若是覺得熱便去偏殿候着吧。”

姜昭覺得地龍讓他覺得非常舒服,就跟現代的地暖一樣,只不過從前他身體弱,一到了轉涼的時候最奢侈的就是用熱水袋、電熱毯,地暖他也只是在電視上看見過,空調也是去商場才能享受。

所以冬天他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商場。

姚喜見他高興,便也道:“奴才不覺得熱,就在這裏陪着皇上,皇上要什麽奴才也好添置。”

說着便去一旁的小爐子上添了茶水來。

姚順從外面進來就被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他手裏拿着一疊折子走到姜昭面前。

“皇上,這是攝政王吩咐人送來的折子,說是讓您過目。”

姜昭看着折子并沒有接,“王爺可還說了什麽?”

他記得以往可都是原身硬湊着去看奏折,惹得兩位厭煩,攝政王這是什麽意思。

姚順道:“送來的人說,王爺見您努力上進、勤奮自學,多看折子于政務有益。”

姜昭抿了抿唇,難得露出一絲煩躁的情緒。

“放一邊吧,我等等再看。”

看折子哪裏有看閑書快活,況且他就只有一年可活,真的皇位繼承人就要回來了,他何必為這種事情浪費時間。

心裏有事,姜昭便看不進書,便讓姚順把折子拿給他。

蕭從妄讓人送來的折子多是軍機要務,上面還有批注,折子衆多他都一一批複。

蕭從妄的字跟他人一樣,遒勁有力,帶着幾分粗狂。

姜昭看着折子竟也看入了迷,軍中機要于他了解大慶倒也有幾分益處,後來看到興處,讓姚喜拿了筆來寫上幾個字。

姜昭從前在家裏無聊,不僅看書還練字,練字用的是弟弟不用的毛筆和字帖,後來便在弟弟用過的本子上練,如今倒是有一手漂亮的正楷小字。

兩種字體放在一起,像是從中能看出主人的性格。

姜昭看字很快,用了午膳沒多久便看完了折子。

他此時也不困,便讓姚喜給他束發更衣。

姚喜奇怪道:“皇上這是要去做什麽,今日天氣涼,就不去花園了吧。”

“去禦書房。”姜昭指了指折子,“把這些拿給攝政王。”

“皇上不必麻煩,奴才送去便是。”

姜昭:“不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作者有話要說:  蕭從妄:陪美人逛園子,人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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