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奉京下針很快, 他手穩狠準,只一眨眼的功夫,姜昭白皙的後背便被插上了細細密密的銀針, 在燭火下泛着寒光。

最後一根銀針插到姜昭的頭頂, 江奉京手指輕輕撚動, 察覺到姜昭動了動, 他連忙把他半扶着到床邊。

“哇。”

一大口烏黑的血被吐出來。

江奉京扶着他, 半分心思沒有,只看着那一灘血, “好了, 淤血吐出來了。”

姜昭已經昏睡過去, 他側着頭,燈火下眉睫落下一片陰影。

江奉京把他放好, 對一旁守着的兩個人道:“我們出去, 讓皇上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炭盆離得稍近一些, 四周熱意騰騰。

門被關上,又被人推開, 蕭從妄跨進來,走到小榻邊上試了試溫度, 發覺挨着姜昭臉旁的熏得他有些熱,把炭盆拉遠了些。

關上門, 蕭從妄囑咐門口的姚順道:“你就在此守着皇上, 若有動靜便讓人來報。”

姚順應了是,看着他們三人進了旁邊的殿內, 圍坐在一處,神情嚴肅。

“皇上……”宇文緒先開口,卻被江奉京打斷了。

“皇上中毒症狀加重了。”江奉京看着他們, “但我診脈發現,雖然症狀明顯,但毒性卻并不強,這只是開始。”

宇文緒問:“那你找到解毒之法了沒?”

“後面還會有什麽症狀?”蕭從妄道。

江奉京沒回答宇文緒,而是道:“一開始或許會毀壞神經系統,讓他四肢失覺,後面或許會是眠頭疼,再往後毒素加深,會全身疼,最後是五髒六腑疼,到時便回天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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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內腑被毒素侵蝕之前找到解毒之法,便就有救,否則……”

蕭從妄面沉如水,“皇上本就身子弱,如今毒素擴散,這究竟能撐多久,可有時限?”

宇文緒繃緊了唇,沉沉的看向江奉京。

“皇上體弱,最多半年,若是擴散得快,不到半年。”

蕭從妄手握成拳,青筋凸起,“那如何能讓毒素擴散慢些?是否擴散得慢,便能讓他多撐些時日?”

“是,若是能讓毒素擴散慢些,或許能多撐些時日。”江奉京抿唇道,“皇上今日動怒所以氣急攻心而吐血,是因為引發了體內毒性。所以要讓皇上心緒平和,心情愉悅,不能費神勞累,更不能讓他生氣,劇烈的行動也是不行的。”

“我明日便把徐家□□。”宇文緒道,“今日若非他們,不會如此。”

蕭從妄看他一眼,“徐家交給我,我已經與皇上承諾,會查出個究竟。”

“等你查出個究竟,不知猴年馬月去了。”宇文緒道,“就你,讓你殺敵我無話可說,但對朝堂,你還是算了吧。”

蕭從妄自來其實便不喜歡朝堂上那一套,确實如宇文緒所言,行軍打仗他是無敵的,可對朝堂之事,他并不擅長,也不喜歡參與。

可他答應過皇上,若是把人交給宇文緒,徐家或許直接就沒了。

“不行,我答應過皇上,人不能交給你。”

宇文緒道:“你以為不把人交給我,我就沒有辦法了。”

“行了。”江奉京高聲道,“宇文緒你時至今日還要争權,你随便扶持一個人或者自己上位都成,那我便把皇上帶走,找個清靜的地方給他解毒。”

“你敢。”

“你敢。”

兩人異口同聲道。

“我為何不敢。”江奉京冷笑,“你們以為,我若是把他帶走,你們還能找得到嗎?”

蕭從妄沉聲道:“你若帶走他,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他找回來。”

宇文緒如看死人一般看着江奉京。

“既然都想治好他,為他解毒,就別忘了我說過的話,別拿這些事煩他,讓他憂心。”江奉京冷聲道,“從前你們如何處理軍務、政務的,還是如從前一般處理,若想他高興,便給他一個安定的盛世。”

“宇文緒,我知你對先皇有怨氣,你本是罪臣之子,逃過一劫改名換姓,官拜首輔。”江奉京忽然道出他的身世,引得宇文緒一怔,怒目而視。

“江奉京,你胡說什麽。”

江奉京絲毫不懼,“你把持朝政,架空皇權,無非就是報複,平了家人的冤情,卻還是放不下,想玩弄皇權在手。”

他很早就知道宇文緒的身世,從他平反的那一刻,百曉閣就查得清清楚楚,遞到了他手上。

可如今他絕不允許宇文緒再當着姜昭作亂,擾他心緒。

“從前你如何我不管,可若是今後你的行為影響到皇上,百曉閣的殺手不會對你留情。”

宇文緒垂着頭半晌,他沒想到,百曉閣連他的身世底細都摸得清清楚楚,他哈哈笑了幾聲。

“好好好,不愧是百曉閣閣主,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線。莫不是,連攝政王也知道?”

蕭從妄瞥他一眼,無波無瀾,“對你的身世不清楚,但你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都攤開了,索性他也不藏着了,江奉京看向蕭從妄道:“攝政王世代忠于皇權,若回來的真是先皇遺落的皇子,你要扶他上位,那我可以讓皇上假死退位。總之,無論你們兩位有何想法,都不能讓他心緒激動。”

蕭從妄死死抿着唇,“即便那是真皇子,能否登上皇位還另說,更別說如今他還不是。”

宇文緒見不得江奉京這幅樣子,冷眼嘲笑道:“江大人說我們頭頭是道,從前你對皇上身子多有敷衍,真當我們不知道?”

江奉京也冷了臉,“不用你提醒。”

三人寸步不讓,宇文緒本救身處高位多年,受不得他這般教訓,“做好你該做的事,別的不用你管。江奉京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若是再背着我偷偷調查我,若是被我發現,我也絕不輕繞。”

蕭從妄:“行了,都別放狠話,如今皇上才是第一位。我與宇文緒處理朝堂政務,江大人你好好找解毒之法,閑暇時,便輪流照顧皇上,可好?”

江奉京道:“皇上這裏有我照顧。”

“你照顧?”宇文緒道,“你就專心找解毒之法,宮裏那些暗地裏的事情你應付起來還有時間嗎?交給我跟攝政王。”

江奉京一想确實如此,他可以處理宮裏的人,但浪費時間。

“那就如此。”

蕭從妄立刻便起身,“那我即刻便去安排宮中守衛,增加一些人巡邏。”

宇文緒也慢悠悠站起來,“我也去處理政務,今日這些人恐怕不會讓我清閑。”

“皇上也不知今日會不會醒過來。”江奉京起身,“我去看看皇上,再重新開些解毒的藥給他。”

蕭從妄走到門口停下,“之前去明山寺,皇上忽然雙腿無力,泡了腳之後便好了許多,或許是否用浴池加速血液循環,可緩和四肢無力的症狀?”

江奉京點頭,“你記錄的症狀我看過了,可以試一試。”

姚順站在不遠處,躬身給出來的大人們行禮,宇文緒卻在他面前停下腳步,他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宇文緒靜默片刻,道:“方才我們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他語氣肯定。

姚順緊張起來,又聽他道:“無論你聽到了什麽,都不準告訴皇上。”

“可……”姚順想,此事事關皇上的性命,皇上有權知道,若是不說,太過分了。

“沒有可是。”宇文緒聲音極冷,“皇上不會有事,一定能救,在治好之前,不必讓他知道。”

姚順低垂着頭,默默應是。

首輔大人控制欲強,他不敢多說,但他也實在不忍心皇上對自己的身體一無所知。

目送宇文緒離開,姚順趕去皇上身邊,姚喜也匆匆來了,皇上卻不見醒。

姜昭直到第三日才醒來,醒過來便覺得腹中空空,心口也難受,後背疼得像被針紮了一樣。

這感覺跟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倒是有幾分相似,他不會又穿了吧?

姜昭笑了一聲。

“皇上終于醒了。”姚喜忽然出聲,“奴才真是早晚要被您吓死。”

姜昭趴得脖子疼,側臉看他,“你才吓了我一跳,快來扶我一把。哎喲,我的脖子。”

姚喜趕緊上來扶着他,佯怒道:“皇上還笑呢,這回真是吓死人了,姚順說您吐了好多血,江太醫也說從今兒起,您必須靜養,不能再憂心別的事,只有放寬心才能養好身體。”

姜昭動作一頓,勉強笑了下,“哪有那麽嬌弱了。”

頓了頓他往四周看了眼,才問道:“那位姜舟如何了?”

姚喜回道:“還被關着的,奴才尚未打探到被關在何處。”

聽到還被關着,姜昭卻放下了心,寬慰道:“沒事,繼續打聽就是。”

“是。”姚喜機靈的道,“皇上那日吐血後,宇文大人發了好大的火,還處理了幾個挑事兒的人,據說徐家的被攝政王給關起來,說是在查清姜舟的身份之前,任何人不準出府。”

姜昭坐起來,淡淡的嗯了一聲,拂了拂後背,“我後背好疼。”

“您還說呢,江太醫給您紮了好多次針,否則您可沒那麽快醒來。”

難怪這麽疼了。

姜昭渾身不舒服,“我想沐浴。”

姚喜便道:“江太醫離開吩咐了,若是沐浴需要泡熱水,多泡一會兒,您剛醒需得先用些吃食墊墊肚子才行。”

姜昭點了頭,“那就用些。”

小廚房早就備着軟糯清淡的吃食,很快就端了上來。

姜昭看了眼,卻覺得沒什麽胃口,正巧這時,宇文緒進來了。

“皇上醒了。”他語氣聽起來像是松了口氣,随後便笑了下,“臣陪皇上用膳。”

姜昭只是簡單梳洗了一番,可見他進來也覺得無所謂,他甚至還有些困意,懶懶客氣道:“宇文大人可要一同用些?”

宇文緒并沒有拒絕,“也好。”

姜昭看了一圈,卻遲遲不下筷,他不喜歡姚喜他們幫着布菜,姚喜在一旁看得眼急。

宇文緒猶豫了一瞬,“這道水晶丸子不錯,皇上可要嘗嘗。”

姜昭看了眼,搖搖頭。

“那這道蝦仁白菜,蝦仁今日送到的,新鮮。”宇文緒認真道。

姜昭又搖頭。

他目光落在有一點點青椒的菜上,宇文緒心領神會,便道:“皇上可要嘗嘗這個,這是新菜式。”

姜昭點了下頭,宇文緒就松了口氣,親自布菜。

卻沒想,姜昭只嘗了一口,便蹙了眉,“算了,我喝點粥便好。”

宇文緒皺緊了眉,打算一會就吩咐禦膳房,定要做些皇上愛吃的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宇文緒: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麽快,當初有多嚣張,今天就有多狼狽。皇上,您再吃一口吧!求求了。

最近家裏有點事,更新不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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