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宮宴在即

孟丞相瞧見謝陵瑜,臉色更差了,心道這事估計是瞞不住了,在對家小輩面前下了面子,孟丞相心裏頭又恨又悔,但礙于兒子鐵青的臉色,他沒敢吱聲。

倒是李素梅安靜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惱羞成怒,指着孟毅鼻子罵:“你狂個什麽勁兒,我告訴你,要怪就怪你那短命的娘,她沒那福氣……”

“啪——” 的一聲,沒人看清孟毅的動作,他一個箭步沖上去,這一下子他沒有刻意的收住力道,将李素梅抽的嘴角溢出血跡,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一瞬間安靜的落針可聞,孟書呆了呆,忍不住想去扶李素梅,到底是還有些情分的,不料孟毅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那眼神冷漠又疏離,像是個局外人,叫孟書心裏沒底,這伸出的手就收了回去。

李素梅緩了半天,自己晃悠悠的爬起來,退後了幾步,不敢像之前那樣耀武揚威,她聲音低了下去,還在逞強:“我,我給你們孟家生了兩個兒子,我的孩子理應有個名分,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孟書恨得牙癢癢,全然忘了自己剛剛還想伸手扶人家起來,此刻就想把她那張破嘴撕了,他出言打斷:“什麽孩子不孩子的!來人,給我把這…… 把這潑婦扔出去!”

李素梅不可置信的看着孟丞相,眼看又要撒潑,那幾個家仆見識過她的厲害,一時之間還真不敢拉她。

這時,孟毅卻笑了,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謝陵瑜都不曾見過他這樣。

“給孟家生了兩個兒子?” 孟毅意味深長的笑了,“大娘這是糊塗了吧。”

孟書急急的要說話,眼珠子直轉,一看就是在想怎麽圓過去。

孟毅卻沒給他機會,接着道:“我娘可只有我這一個兒子,至于大娘說的孩子…… 這輩子都進不了孟家大門,就算你再辛苦,又有什麽用呢?”

“孟家只會有一個嫡長子,你若安分些,我倒能賞你們個好日子,若你不識好歹,別說兩個,十個八個的都算給你李家添墳了!”

李素梅面色慘白,慌亂的去看孟丞相,卻見孟書低頭不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她心裏咯噔一下,這次怕是真将孟書惹惱了,李素梅原本想着孟丞相與孟毅關系不合,自己有很大勝算。

這下壞了,沒想到孟毅在孟書心裏還是有幾分重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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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軟下聲音來:“丞相,今日是素梅失态了,你……”

孟毅嗤笑,擡手示意家仆:“扔出去。”

“以後來一次扔一次,誰敢放她進來,自己就給我滾出孟府!” 他背着手怒聲道。

家仆們這次不敢猶豫,拖着還要掙紮的李素梅出去,中途還給她嘴裏塞了塊抹布。

一些人遠去,先下只剩下孟丞相,孟毅,和謝陵瑜站在前廳。

氣氛壓抑的過分,半晌,謝丞相盯着壓力開口:“子越,爹不是……”

孟毅打斷他:“好了,你不必解釋。”

他轉過身看着孟丞相,第一次袒露心聲。

“孟書,我母親可未曾怨你半分,你可曾愧疚過半分?你害了她一輩子!”

“你那兩個兒子只比我小幾歲,孟書,可真有你的,你對得起我娘當初對你一片癡心嗎?”

“她死後你哭過嗎,你管過我嗎,你只在意你自己,整天在朝堂上虛與委蛇,你可曾關心過孩兒半句!”

孟書被罵的擡不起頭,他有意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在對上孟毅那雙眼睛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孟毅見他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急促的呼吸兩下,終于洩下氣來,別開臉輕聲道:“老東西,我的院子不用留了,從此以後你自己珍重,孩兒不奉陪了。”

孟丞相聽到這裏終于擡頭,卻只看見孟毅已然挺拔的身姿,不知不覺的,那個會叫 “爹爹抱” 的小奶娃已經長成個男人模樣了。

謝陵瑜匆匆跟上,孟書卻顧不上了,他想去攔,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樣,邁不開步子,也張不開嘴。

孟丞相呆呆的盯着孟毅寬闊修長的背影,心下有一種感覺。

這孩子,是真的不會在回家了。

跨出孟府的門檻,孟毅這次走的幹脆,沒有回過一次頭,無視門口狼狽的婦人和一群看熱鬧的百姓,他赤紅着眼睛走在前面。

謝陵瑜兩步追上去,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沉默了一會兒攬住他的肩膀,嘆息道:“別難過了,我們回家吃頓好的。”

孟毅難過的癟嘴:“想吃荷花酥了。”

謝陵瑜這會兒有求必應,哄道:“給你上十盤,要多少有多少。”

這一上午鬧騰的二人精疲力盡,別說他們了,就是那些傳遞消息的也都累壞了。

現在全京城都知道孟家的醜事,戳着孟書的脊梁骨罵,說他盡辦荒唐事,大家把故事說的那叫一個精彩,戚大小姐再被提起,世人皆為她不值,個把性格急躁的還要每天去孟府門前啐上一口。

重戮得知此事倒是不驚訝,只當個樂子聽,但架不住那些老東西幾次三番彈劾孟丞相,攪的他整日沒個好心情,愈發覺得孟書此人難堪大任,只能在朝堂上使些陰謀詭計。

也難怪孟家小子整日往青樓跑,上梁不正下梁歪…… 倒也不是壞事,人若沒個把柄,怎能叫人安心呢?

宮宴在即,重戮閑坐亭中,落下一子,笑着問對面的人:“大師可曾參悟何為因果?”

對面的人背脊挺直,眉間有道細長的疤痕,他眉宇淡漠,瞧不出情緒:“因果由緣。人生百态不過是心念一動,正如下棋,一子動全局,最終不過也只有兩種結果罷了。”

落子無悔,無非輸贏。

重戮若有所思:“大師是說,若沒有這‘念’字,便不會有什麽因果?”

燈寂垂眸,只嘆息道:“山木皆有情,萬物總有心。”

人已入局,不死不休。

——————

天邊是一片吉色,倒印着皇城腳下。

宮宴在即,皇宮裏外熱鬧的緊,宮女太監行色匆匆,衆人在宮門口便攀談起來,爽朗的笑聲老遠就能聽見,倒是平時都要寒暄幾句的笑面虎孟丞相,一反常态,沉默不語的自己先行一步。

衆人唏噓不已,但都是默契的一笑而過,絕口不提孟家的事。

離宮宴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大家便慢悠悠的走,各個方向都有人過來,當孟毅乘着謝家的馬車下來時,周圍喧嚣雜聲似乎都低了些。

謝陵瑜剛跳下車便眼尖的瞧見孫黔,一把攬過孟毅的肩膀,與謝丞相打了個招呼:“父親,我和子越去尋孫大哥了。”

謝丞相點頭,剛要囑咐幾句,恰好對面有人湊過來和謝丞相攀談,無奈只好拍拍他,謝陵瑜也沒打擾,拉着孟毅直奔右側一個人站着的孫黔。

“孫兄。” 謝陵瑜友善的沖他一笑。

孫黔淡淡的看他一眼,點點頭:“謝兄。”

謝陵瑜笑着,暗自掐了一把孟毅,孟毅死犟着不開口,那臉恨不得貼到地上去。

孫黔視線掃過四周,見衆人都在交談,并不會注意到他們,便上前一步,面無表情低聲道:“孟公子可別遷怒于我,在下可是很記仇的。”

謝陵瑜爽朗的笑容一頓,猛的擡頭看他,又怕自己動作太明顯,勉強的笑了笑,咬牙切齒的低聲罵道:“你瘋了?!”

這回是孟毅一把掐住謝陵瑜的胳膊,說的話能把他氣死:“完了,他應該不會把我怎麽樣吧?”

謝陵瑜揮開他,不想說話。

披着孫黔皮的青丘玦給了他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淡笑了一下:“無妨。”

謝陵瑜看着他,心下有些生疑,若是別人倒還好說,但這孫黔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人物,若是強行逼迫他,必是魚死網破的局面。

可若不是這樣,能讓孫家相助且不露半點風聲,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青丘玦對他探究的目光視若無睹,正巧眼下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孟毅目光一動,輕輕扯了一下謝陵瑜的袖子:“雅娴來了。”

邢雅娴小跑着過來,邢尚則被謝丞相和孟将軍攔下,遠遠的用手點了點這丫頭,滿臉的無奈,邢雅娴沖他吐舌頭。

她轉過頭來甜甜的打了招呼,見 “孫黔” 也在,自然的過去用手挽住他的胳膊撒嬌:“表兄,你近日都沒有來看雅娴了。”

青丘玦淡笑,不着痕跡的收回手:“雅娴,莫要調皮。”

謝陵瑜看的津津有味,眼尖的發現他略微僵硬的身體,再看看他臉上那副寵溺又刻板的表情,比孫黔還像孫黔。

呵,真能裝。

邢雅娴也沒在意,或者說先下也沒那心情,若不是謝陵瑜看見她的手有點顫抖,都要被她這副鎮定自若的樣子糊弄過去了。

他與青丘玦對視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謝陵瑜知道對方也看出來了。

青丘玦沉默半晌,摸了摸她的頭。

“莫慌,表兄在。”

邢雅娴怔住了,眼眶霎時間紅了半圈,她還是笑着的,害怕自己露出破綻,卻輕輕扯住青丘玦的衣袖,低聲委屈道:“表兄,我怕。”

謝陵瑜嘆息一聲,壓低聲音湊過去:“雅娴妹妹,哥哥們如今都在這裏,不會叫你受半分委屈。”

孟毅也是做鬼臉逗她,調侃道:“呀,我們雅娴是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

邢雅娴這才破涕為笑,轉身就去錘他,孟毅亂竄,一會兒躲到謝陵瑜身後,一會兒躲到青丘玦身後,邢雅娴氣的跺腳,沖孟毅龇牙。

轉頭就去找青丘玦告狀:“表兄,你看他!”

青丘玦目光落到孟毅身上,古板的臉上寫着 “你危矣”。

孟毅不敢跟他造次,灰溜溜的躲到謝陵瑜身後,學着邢雅娴的樣子矯揉造作道:“昂~雲樓,他瞪我~”

謝陵瑜胃部稍有不适,別開了臉,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

邢雅娴徹底被逗笑,拍了拍青丘玦的肩膀,瞧着他面無表情的臉無奈道:“表兄,這你都不笑一笑?”

青丘玦無奈的揚起僵硬的笑容,謝陵瑜嘆為觀止,真不是他吹,別說其他人了,就是孫黔本人在這都得懷疑哪個是自己。

他放下心來,忍不住在心底暗道一聲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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