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當年
西省的天氣熱得像個蒸籠， 迎面的風如同熱浪撲來。
秦瓊走下跑車，戴上太陽眼鏡，“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面前的棚戶區雜亂不堪， 垃圾和挂滿院落的衣服一樣随處可見。
這麽多年過去了， 這裏還是跟當年一樣， 窮，髒、亂。
不知道表弟當年是怎麽有勇氣走進去的， 秦瓊笑了笑，他當年嫌棄這裏到處是垃圾，連帶着對這裏的人也沒有好感，不肯進去， 又擔心表弟出事，就在外面等。
沒想到十年過去了，他會有主動踏進這裏的一天。
“資料顯示， 那家人确實還住在這裏。”權玉真走過來，手裏拿着一份連夜調查的資料。
“陸月白沒把顏家人接走？”
秦瓊伸手插進褲袋， 以顏雙跟陸月白青梅竹馬的情分，他發跡以後， 絕無可能讓顏家人留在這裏繼續過苦日子。
“陸月白倒是想接，但顏家人似乎很讨厭他，每次陸月白來， 都要把人大罵一頓，說他是個吸血鬼。”
“吸血鬼？”秦瓊冷笑出聲，真是貼切的形容。
顏家在棚戶區的最裏面， 也是整個棚戶區最髒亂的地方，秦瓊跟權玉真一路進去，引來不少人的目光。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誰啊？”
房門從裏面打開， 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男人擡起頭，看見權玉真，臉色一變，馬上就要關門。
權玉真一腳把人踹進去：“顏興生，我今天來可不是想聽你廢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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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瓊意外地看了權玉真一眼，看着白白淨淨的一個小夥，踹起人來不帶虛的。
“什麽情況？”他問權玉真，一來就動手，不太好吧？
“顏興生，顏雙的叔叔，剛從戒毒所裏出來。”權玉真回答。
秦瓊秒懂，嫌惡地道：“你撈他出來幹什麽？也不知道有沒有戒掉毒瘾。”
裏面的顏興生爬起來，面容扭曲，他看着權玉真秦瓊兩人，目光森然，好像淬了毒。
“我沒有吸毒，”他一字一頓地開口，“沒有。”
秦瓊看向權玉真，權玉真：“顏興生确實沒有吸毒，不然我也撈不出來。”
這就奇怪了，沒吸毒卻被關進了戒毒所，秦瓊露出饒有興致的笑，他取下眼鏡，對顏興生道：“顏先生，聊聊？”
院落中間一棵大樹下，秦瓊坐在搖椅上，把一張照片推到顏興生面前。
“這個人，認識嗎？”
顏興生拿起來，眼底露出刻骨的恨意，認識，怎麽不認識，陸月白就是化成灰，他都能認出來。
秦瓊一看，結案了，把顏興生弄進戒毒所的果然是陸月白。
“你跟他有仇。”這是肯定句。
顏興生冷冷地看着秦瓊跟權玉真：“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不要這麽緊張，我只是想問幾個問題，”秦瓊斂起笑容：“陸月白為什麽要把你弄進戒毒所？”
“這不關你們的事——”
“那我們只好把你再送回去了，畢竟，這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秦瓊戴上太陽眼鏡，雙臂作枕，放松身體。
一旁的權玉真把手上拿着的資料放到顏興生面前，淡淡開口：“我們想調查的是陸月白，顏興生，你是個聰明人，不要犯蠢。”
顏興生握緊拳頭：“因為……我想把顏雙帶回家，”他澀聲開口：“陸月白把她帶去了京市，我只是想把她帶回家。”
提到顏雙，秦瓊的臉色以及目光都冷下來：“顏雙是什麽時候走的？”
“六年前。”
“生病還是車禍？”
“生病。”
“你說陸月白把顏雙帶去了京市，是什麽意思？”
顏雙生眼底溢出淚水：“那年顏雙病得很重，陸月白常來看她，有一天，他趁我們不注意，把顏雙帶離了家。”
“……我們找了好久，才在京市找到他們，可是那時候已經晚了，顏雙已經走了，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醫院裏，我想把顏雙帶回家，陸月白不允許。”
“所以……他把你送進了戒毒所？”
秦瓊沉默地站起來，他覺得一切都不需要再問了，他已經從這寥寥幾句話中得到了答案。
“顏雙的東西還在嗎？”
昏暗的雜物間，裏面堆滿了紙箱舊書，顏興生捧着一個小小的紙箱出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顏顏的東西，都在裏面。”
權玉真看了秦瓊一眼，接過來：“東西過兩天會還你。”
秦瓊轉身，剛踏出門檻，想起什麽，他停下腳步：“為什麽要罵陸月白是吸血鬼？”
顏興生臉色一變，他握緊拳頭：“……因為陸月白跟顏顏喜歡上了同一個男孩子。”
權玉真沒聽懂，秦瓊聽懂了，因為六年前他就是這樣罵陸月白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你來這裏，真的是為了她嗎？”
“我不想再聽你的謊話，陸月白，你有說過一句真話嗎？”
“虛僞！”
那年家宴，陸月白來到京市老宅找沈知行，秦瓊聽到傭人的彙報，震驚，憤怒、厭惡，一個棚戶區的窮小子，以為跟他表弟有幾天同學情分，就能橫跨兩者千差萬別的身份，跑到這裏來糾纏他的表弟。
他生氣地走出大宅，指着陸月白破口大罵，罵他不懷好意，罵他虛僞。
陸月白任由秦瓊罵，他撐着一把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傘，從眼眶裏流出來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他哀求着，求秦瓊讓他見沈知行，他說顏雙病得很重，想見喜歡的人最後一面。
秦瓊聽了卻更加生氣，這是陸月白的伎倆，是他又一個博人關注的手段，就跟從前一樣，為了博得表弟關注，不惜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腿，就為了表弟能多看他一眼。
放學時候的教學樓沒有多少學生，顏雙站在樓梯口，跟面前冷冷淡淡的少年說話。
“沈同學，謝謝你上次拿作業給我。”
“不用謝。”
“明天我請你喝奶茶好不好，你想喝什麽奶茶？”
“不想。”
“你數學好厲害，能不能教教我？”
“不能。”
少女心累：“你好冷漠，這樣是交不到朋友的。”
少年轉身就走，顏雙跟上去：“沈同學，我們交個朋友好不好，不要走這麽快嘛……你還記得我叫什麽名字嗎？我叫顏雙。”
“啊！”一個瘦弱的身影從樓梯上滾下來。
顏雙聽到聲音，擡起頭，吓得心髒驟停：“陸月白！”
少年靜靜地看着，那邊顏雙已經把人扶了起來，她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沈同學，幫幫忙，陸月白腿受傷了。”
整層教學樓都空蕩蕩的，再也找不到第四個人幫忙，沈知行臉色淡淡：“叫救護車。”
暴雨天氣，顏雙跟陸月白一起回家，兩個人撐着一把傘，都淋了一身雨。
顏雙身體好，沒有事，洗了澡活蹦亂跳，陸月白身子差，回家就開始發燒。
他燒得臉紅通通，對來看他的顏雙說，他好幾天不能去學校，沒辦法上課，到時候跟不上怎麽辦？
顏雙拍着胸膛保證：“你放心，我這個月月考完全沒問題，到時候我就跟沈同學說，我不用他輔導了，你比較需要，讓他來輔導你。”
“沈同學會答應嗎？”
“我纏着他他很快就會答應。”
在外面逛街，顏雙碰到同樣出門的沈知行跟秦瓊，揮手打招呼：“沈同學！好巧！你們也來逛街？”
坐在駕駛座上的秦瓊看着表弟，擠眉弄眼：“表弟，怎麽辦？要不要過去說會兒話？”
沈知行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不認識。”
秦瓊笑得肚子疼，把車窗降到最低，對外面的顏雙開口：“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哪個學校的？”
他指了指裏面的表弟：“他說不認識你。”
顏雙睜大雙眼，拉着陸月白上前：“沈同學，這樣你看清楚了嗎？我是顏雙，你的前桌顏雙，這是陸月白，上次你幫忙叫過救護車的陸月白。”
陸月白低着頭，聲音怯生生的：“沈、沈同學，上次謝謝你。”
沈知行皺皺眉，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不用謝。”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顏雙問。
“随便逛逛，你們呢？”秦瓊見表弟不說話，接話道：“要不要一起？”
陸月白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了副駕駛座上沒有反應的沈知行一眼。
秦瓊笑道：“我表弟就是這樣子，習慣就好，通常他沒有反應，就表示他不反對。”
四個人，不對，應該說是三個人一起逛街，秦瓊在奶茶店買了三杯奶茶，一人遞了一杯。
顏雙看了眼不遠處的跑車：“沈同學不喝沒關系嗎？”
“他從來不喝這些的，”秦瓊吸了口奶茶：“也從不吃外面的東西。”
喝完奶茶，秦瓊送兩個人回家，顏雙說他們那裏車子開不進去，讓秦瓊停在外面的路邊。
顏雙率先下車，陸月白跟在她身後，腳下一扭，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他疼得眼眶發紅，沈知行皺着眉打開車門，對走過來的秦瓊開口：“叫救護車。”
陸月白做過太多太多這種事，所以秦瓊沒有相信他，他把陸月白趕走，不讓傭人把這件事告訴表弟。
這是陸月白的詭計，秦瓊想，他不能上當。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0-04 17：59：25～2021-10-05 23：59：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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