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見面

被褥中間微陷的地方放了一個黑色的盒子， 盒子不大不小，剛好能裝進一個拳頭大小的……玩具球？

K看着盒子裏那顆蔚藍色的球，球體表面跟地球儀很相似， 都是由幾塊大陸跟海洋組成， 但跟地球儀不一樣的是， 這幾塊大陸面積都很小，在整顆球裏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 剩下的全是海洋面積。

短刀在指間轉了一圈，K皺眉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玩意兒。”

陸月白就坐在他身邊，他臉色冷靜，一點也看不出半個小時前崩潰的模樣。

“盒子底下刻有數字。”

K握住他伸出去的手， 同時看了陸月白一眼：“我來。”

他把盒子合上，拿起來翻過來看，果然看見底下有一行銀白色的數字：XN0001。

陸月白湊過來， 低聲念道：“XN……0001？”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開關，只聽“咔”一聲， 盒子自動解鎖，數字亮起銀白色的光芒， 一道機械般冷無機制的聲音響起：“解鎖完成，請登錄。”

K瞳孔一縮，扔掉盒子拉起陸月白就往門口跑。

身後的機械音還在繼續：“……10……7……5……”

陸月白反應過來， 喘息地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那不是玩具球！那是——”

來不及了，K一只腳剛踩下臺階，從主卧流淌出來的綠色數據就到了他的腳下。

“登錄成功， 請選擇拟态。”

機械音從上方響起，陸月白擡起頭，面前已經不再是他富麗堂皇的別墅， 而是一個充滿金屬質感的冰冷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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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銀白色的空間，一顆蔚藍色的星球懸浮在空間中央上方，跟縮在黑盒子裏仿佛玩具球般的狀态不同，它的表面全是海洋，不見一點陸地面積，一行銀白色的數字浮在它面前：XN0001。

XN0001……這到底是它的編號還是登錄賬號？

這又是什麽地方？

陸月白臉色難看，盡管已經聽K講完了整件事，他還是無法接受這龐大的世界觀。

什麽靈魂什麽阿斯蘭特什麽系統，他就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

K低罵了一聲：“又上了“一號”的當。”

他就說“一號”為什麽會放他離開度假山莊，原來在這裏等着他。

該說不愧是能把中樞系統玩得團團轉的“一號”嗎？

“登錄成功，請選擇拟态。”機械音響起的同時，浮現在星球表面的數字亮起銀白色的光。

K深吸了口氣，對陸月白開口：“阿斯蘭特，選擇拟人形态。”

陸月白冷冷地道：“我不是阿斯蘭特。”

K握緊了他的手：“別鬧脾氣，”他緊緊地盯着上方蔚藍色的星球：“快選擇拟人形态，你還想不想要你這具身體了？”

陸月白臉色更難看了，他對星球道：“選擇拟人形态。”

數字又亮起了銀白色的光，機械音：“數據充填完畢，自查完畢，頻率調試中……”

機械音頓了頓：“頻率不可調試。”

XN0001數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紅色倒計時警告。

“檢測到不明登錄，XN0001開啓強制下線。”

陸月白就算再不明白眼下的情況，也知道強制下線絕不是什麽好事。

他轉頭去看K：“現在該怎麽辦？”

K總算明白，為什麽陸月白碰到自己的本體會頭痛欲裂，因為“一號”把它分成了兩部分。

一個不完整的自己，碰到另外一個不完整的自己，最終結果只有一個——變成一個完整的自己。

所以他才聞到陸月白血液裏靈魂缺失的味道，一開始，他以為那是陸月白脫離了系統外殼導致的，現在他知道了，是因為他不完整。

“申請頻率共調，”K松開陸月白的手，轉身看他：“你脫離系統外殼太久，本體無法調試頻率，只能共調，把原來的頻率調試成你現在的頻率。”

陸月白抿緊嘴，他向前走了兩步，冷聲開口：“申請頻率共調。”

紅色倒計時警告停止，XN0001數字又浮現在星球面前，伴随着系統機械音，它亮起銀白色的光：“接收到頻率共調申請，頻率共調中……頻率調試中……”

機械音：“頻率調試結束，檢測到系統XN0001有數據丢失，是否恢複數據？”

“系統XN0001？”陸月白低下頭，XN0001果然是阿斯蘭特的編號。

“這是你的系統外殼，你的另一部分就在這裏，你之前之所以頭疼，是因為你的本體發現了你，在試圖調試頻率。”

然而由于陸月白已經轉生成為人，在沒有登錄的情況下，無法與系統頻率共調。

陸月白冷靜地道：“所以這就是我的系統空間，面前這顆星球就是我的本體？”

“對，”K臉色有些複雜，他看向上方蔚藍色的星球：“中樞有好幾萬個系統，每個系統的本體都不一樣，你的本體是一顆海洋星，跟S0019“阿克魯”的星球一樣，都是由海洋組成。在一次長命種的任務中，我曾經聽“一號”說過，所以我才會覺得你的本體眼熟。”

“但是在盒子裏，它的模樣跟現在不一樣。”

在盒子裏，這顆星球不止有海洋，還有陸地。

“那是系統的自我保護，也是宿主為了避免在任務中被人認出身份的一種手段，你要知道，中樞系統總會給我們發布一些奇怪的任務。”

陸月白看着他：“那我現在……還是我嗎？”他聲音發澀：“我現在是個人，還是系統？”

“是人，”K走過來，重新擡起他的手，安慰地道：“只是頻率共調而已，只要不恢複數據，你就還是你。”

“我現在很亂，我想離開這裏了。”陸月白現在腦子一片混亂，他無法思考，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麽，他只想逃避。

離開這裏，忘記這一切，他還是那個為愛可以放棄一切的陸月白。

什麽阿斯蘭特什麽系統，通通跟他沒有關系。

他只想平平淡淡的過日子，跟他心愛的人……跟知行一起。

K說他之所以會愛知行是因為他是阿斯蘭特的原因，是因為他受到了阿斯蘭特的影響，陸月白不相信，他的心是那樣明确、那樣癡戀，可是阿斯蘭特從來沒愛過自己的宿主。

他是陸月白，他愛沈知行，跟阿斯蘭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他知道自己跟沈知行的從前都是假的，他知道沈知行現在有愛人，那又怎麽樣？那只是個人類，盡管陸月白不承認自己系統的身份，但能陪伴沈知行、或者說“一號”一生的，只有他。

從前是他，以後還是他。

他會等，等百年後唐喬離開知行，等千年後知行不再記得唐喬的樣子，那個時候，就是他跟知行在一起的時候。

“咔——咔——”

像是鐘表秒針走動的聲音響起，陸月白跟K同時擡起頭，就看見原本懸浮着星球的空間中央上方，一個擺蕩式的古董鐘懸浮在那裏，分針和時針指向十二點的方向，發出“咔咔”聲的正是秒針，而現在，它已經從十二點方向順時針緩慢移動。

“這是什麽情況？”陸月白莫名心慌，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很不安的感覺。

K壓下嘴角：“別怕，寶貝，這是你主人找來了。”

他就知道“一號”在這裏等着他，說不定，他早就在這個空間的某個地方交疊着長腿坐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安慰阿斯蘭特。

K話落的瞬間，銀色空間如夜晚的星幕褪去，換上了咖啡廳暖色調的色彩。

這是一間在高層經營的咖啡廳，面積很大，三面都是落地窗，窗外月色淡淡，零星看見幾顆星星。

陸月白緊了緊手指，K低聲道：“這裏也是系統空間，別怕，你的主人對你還是很好的。”

真要對他下手，阿斯蘭特就不會活到現在。

K牽着陸月白的手，往咖啡廳最裏面靠窗的位置走。

感覺到手裏的手腕在顫抖，他微微嘆了口氣，陸月白看着再冷靜，面對突如其來的真相，心底不慌亂是假的。

特別是現在他的主人、他愛的人要見他。

K猜測，現在陸月白腦子肯定很亂，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面對“一號”。

咖啡廳的最裏面，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交疊着長腿坐着。他穿着黑色筆挺的西裝，戴了鑽戒的一只手輕點沙發扶手，整個人優雅迷人，令人見之忘俗。

陸月白怔怔地看着，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起來，跳得太大聲了，他害怕被男人聽到，伸手去摁，心髒卻怎麽都不肯停下來。

沈知行聲線淡淡：“坐吧。”

K看了眼桌面上熱騰騰的三杯咖啡，挑了挑眉，坐到了“一號”對面。

陸月白咬緊下唇，沈知行回頭看他，神色有些不悅：“阿斯蘭特，怎麽不坐？”

很難形容陸月白這時候的心情，冷靜、害怕、羞愧，他低着頭，不敢看沈知行一眼，坐到K的旁邊。

K好心地道：““一號”，你吓到他了，這麽兇，你老婆是怎麽忍你的？”

陸月白在桌底下的手猛地收緊，嫉妒不受控制地占據他的心。

沈知行看着他，警告地道：“阿斯蘭特。”

陸月白眼眶發紅，淚花倔強地不肯掉下來：“你沒有失憶，你一直都在騙我。”

沈知行端起咖啡，輕啜了一口，淡淡地道：“我還沒有追究車禍那件事，你提醒我了。”

K臉色一變，趕緊把中樞系統這個罪魁禍首拉出來：“不關我的事，是中樞系統幹的，它盯了你很久了，”說完又低頭對陸月白道：“寶貝，快幫我解釋解釋，除了跟蹤“一號”，其他的我可什麽都沒幹。”

陸月白不說話，眼淚砸到他的手背上，他靜靜地、無聲無息地掉眼淚。

K壓下嘴角，想給他擦眼淚，沈知行冷聲開口：“讓他哭，好讓他知道這段時間他都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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