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旖夢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一時愣住。
系統趁機大肆叫嚣：“好機會啊！宿主，快點裝作不會，讓他手把手教你，為你心動，把上他，情感值一定可以大幅度上升的！”
姜旖夢：“休得胡言亂語，怎麽能對陌生人做這種事！”
她和系統在腦海裏打嘴炮，在游海亦眼裏，這個女生無視他，卻看着空氣發呆。他長這麽大從沒被人無視過，剛才被逗笑的好心情，又變得有點不爽。
他不耐開口：“快點！”
這一聲提醒姜旖夢，還有重要的事情，識時務為俊傑，原版想看，說不定他看了還能給她一點建議。她從善如流重新跳起來。
游海亦靜靜地看着。練習室只開了一半燈光，立體的臉一半隐匿在陰影中，他支起一條腿，把手搭在上面，表情隐秘，眼神冰冷，像藏在暗處準備捕獵的獵手，一般人要被這麽盯着，緊張得跳不下去也很正常。
然而姜旖夢，作為僵屍，她毫不受影響。
一分鐘後，姜旖夢突然想起游海亦白天的評價：
像個死人一樣。
她是死人沒錯啦。
但她生前，她的歌舞也曾豔冠天下。
作為王朝最年幼一位公主，即便不喜歡，從小也是被各種名師親手教出來的，無數文人墨客變着法寫詞賦詩贊美她。
現在竟然被人說像個死人一樣。
她有那麽差嗎？姜旖夢不服氣。
一旦意識背上包袱，她肢體變得更為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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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海亦發現，姜旖夢得A+并不是毫無道理，她對音樂的理解很深刻，如果不是她天賦異禀，就是練習了許多次。雖然跳的是他們的出道舞，但是她的動作卻很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一分鐘後，她的動作肉眼可見越來越僵硬，漸漸變得像機器一樣。
游海亦忍不下去了：“你……在看不起我嗎？”
啊？姜旖夢停了下來。這個男的在說什麽？
游海亦忍無可忍地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剛才一分鐘還好好的，後面你在幹什麽？”
游海亦猛然湊近。
挺直的鼻梁，狹長的雙眼，眼尾看似多情的上挑，眼神卻冷冷的，在暗淡光線中紅得像血一樣的嘴唇，極為俊美的臉湊得極近。他身上似有似無的，薄荷和樹木的清香味，撲面而來。
如果是正常人，被這麽近距離地注視，早就心跳不已，面紅耳赤了。
可惜姜旖夢現在還沒有心髒。
所以她只是茫然地回望游海亦。
從她臉上沒看出惡作劇的神情，游海亦咬了下後槽牙，把她推開：“這裏不是這麽跳的。給我放歌。”
姜旖夢重新放了音樂。
游海亦多年沒跳過了，本以為會不熟練，但是音樂響起，身體仿佛有自己的意識，開始了舞動。
姜旖夢站在鏡子面前，捧着手機，看游海亦跳舞。
她不由得心生佩服。
其他女孩們都說游海亦很帥，為他着迷，姜旖夢卻沒有什麽感覺。
接觸後，發現他性格惡劣，光覺得他有病了。
但是跳起舞來，他舉手投足都帶着把人吸進去的魅力。
只有一個觀衆，他也表現得沉醉于舞臺。
舞臺王者，名不虛傳。
這就是帶着感情的感染力。
姜旖夢想起白天的評價，怪不得他會生氣，看他跳舞，他是發自內心地愛着自己的歌曲。
姜旖夢發現她欠缺的東西是什麽了，她應該深入地去感受音樂的感情。
游海亦跳完了。
姜旖夢連忙鼓掌：“好棒哦。”
雖然她是真心的，但由于她僵屍屬性太強，看起來毫無感情，像在說反話。
游海亦并沒在意，他呼吸并不亂，只是胸口稍微有些起伏：“你明白了吧，跳舞是要帶着感情的……”
“白天那麽說你，對不起……”他沉聲道。但他單手插袋，眉頭微蹙，雖然是在道歉，反而很像是讨債的。
姜旖夢笑了下。
游海亦再次坐回牆角：“你再跳一次吧。”
姜旖夢重新跳了起來，努力體會音樂的感覺，比上次好了很多。
游海亦看着她，他的膝蓋隐隐作痛，哪怕只是剛才那種程度的舞蹈，也會讓他的腿疼。
果然，他才是沒希望的那個人。
突然沒了心情，游海亦站起來向大門走去：“你自己練習吧。”
“明天我不會來，祝你好運。”
姜旖夢從他離去的背影看出一絲焦躁，心想：他好像很生氣，是因為我跳得太爛了嗎？
姜旖夢敲了系統，打開經驗槽，槽內毫無變化。
系統：“為了回饋辛苦收集情感值的宿主，現在特別推出新手禮包哦，宿主現在可以選擇繼續積累經驗值升級，也可以用現有的經驗值換取金手指。”
“有什麽區別？”
“升級和之前一樣，填滿本等級的經驗槽，宿主會變得更接近人類，這個變化是不可逆的，但是花費的時間比較長。換取金手指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宿主身體的性能，會損耗經驗值，效果只有一次。”
看着滿了一半的愛心槽，姜旖夢思考着。
第二天。
游海亦一早進了專屬的編曲室，發現鄭司航在裏面等着他。
鄭司航從沙發上站起來，有點拘謹的樣子，給了他一罐咖啡。
游海亦想起，5年前，鄭司航是還沒出道的nova的經紀人，那時，他們都年輕氣盛，經常吵架。每次吵完架，他也是這樣給一罐咖啡。
游海亦笑了下，接了過來。
這就是接受了。
鄭司航神情頓時放松，湊過來問游海亦：“複活賽，你真不去？”
“說了不去。”游海亦看着昨天沒寫完的曲子，把咖啡罐放倒，在桌上滾動。
“做女團導師的事呢？”
“再看吧。”
“聽說這次複活賽挺嚴格的，老板是鐵了心要再造一個nova出來啊。”鄭司航意味深長地說，“也不知道44號能不能通過。”
游海亦的手腕放在咖啡罐上前後滾動，眼睛盯着電腦屏幕，沒有接話。
複活賽的名額只有一位。這是被淘汰的人最後一次機會了，她們卯足了勁兒，要争奪唯一的位置。
很多人通宵練習，比昨天還有幹勁兒。
許朝黎昨天通過了甄選，今天她一大早就來了複活賽現場，想知道姜旖夢的結果。
她圍觀了一會兒，被絕地求生的女生們的鬥志吓到，隔了一晚上，她們實力竟然進步了。
許朝黎內心默默為姜旖夢祈禱，希望她能通過複活賽。
複活賽上的房間裏，姜旖夢再次站上舞臺。
對面的老師已經全換了人，她一個也不認識。
姜旖夢很有活力地鞠了一躬：“那麽我開始了。”
導師們想起其他人的評價：很白，挺漂亮，但是表情少，看起來很冷，還有點死氣沉沉。
還有游海亦的那句，像死人一樣。
他們覺得奇怪，眼前的女孩白是白，但是膚色紅潤，神采飛揚，哪有半分死氣沉沉的感覺？
姜旖夢開始了舞蹈。
昨天游海亦走後，她獨自練習了很久。今天的舞蹈，她也做了一定的改編，随着音樂的起伏，她把感情注入了進去。
導師們本以專業的眼光審視舞蹈，看着看着，卻不由自主地真心欣賞起來。
這表情，多麽豐富！
這動作，多麽到位，複活賽的舞竟然也做了改編，真有創意！多有活力啊！
什麽像死人，看來是游海亦毒舌慣了的誇張說法。
一分鐘過後，音樂卻戛然而止。
導師詢問工作人員，得知是音響壞了，一時半會兒修不好。
導師面帶歉意地看向姜旖夢：“那你等一下……”
趴在窗口看複活賽的許朝黎心口一緊，等什麽啊，姜旖夢本來就是最後一個參加複活甄選的，等着人都涼了。
難得她休息了一晚上，看起來氣色狀态都不錯的。
房間裏，姜旖夢看了一眼經驗槽，上面多了個倒計時，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她搖搖頭：“我可以改成唱歌嗎？”
雖然昨晚光練舞了，但聽過一次的音樂就會被她記住，唱歌對她而言沒有難度。
沒伴奏跳舞有點奇怪，導師想想同意了。
比起舞蹈，唱歌需要更多情感的投入。昨天姜旖夢正是在表演歌曲時被游海亦判定為不合格。在哪裏摔倒，在哪裏爬起來，也是人之常情。
導師們坐下，心想這女生雖然不像游海亦說得那麽差勁，像死人一樣，但是估計唱歌水平不行，才一晚上，不可能有多大的進步的。
何況，這還是清唱。
然而，姜旖夢一開口，導師們全都震驚了。
她仿佛複制了cd，每個音調都十分完美。女聲清甜又不失力量。随着演唱，她做出了豐富又貼合的表情，整個人陶醉在舞臺之中。充沛的情感讓她的表演充滿了代入感。導師們再次被代入進去。
等到一曲唱完，有導師的眼角甚至有點濕潤。
這叫毫無感情？
這感情充沛得都要溢出來了好吧！
毫無疑問，所有導師都為這場比賽打了滿分。
姜旖夢非常有活力地鞠了一躬，蹦跳着下了表演臺。
導師們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心想，多麽有生命力的美少女啊。怎麽會被人評價成死氣沉沉呢？
看來果然是大魔王游海亦的問題！
游海亦本來不想去，但不知道為什麽，腳自己走向了複活甄選的會場。
但是複活賽已經結束了。
一個導師剛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看到游海亦，熱情地招呼他：“小游啊，你昨天說不合格的那個女孩，根本不像你說的樣子嘛。”
游海亦疑惑：“什麽？”
導師掏出手機，把剛才錄制的比賽視頻放給游海亦看：“你看，44號，多有活力啊。你還說人家像死人一樣。”
游海亦看向屏幕，視頻裏，姜旖夢跳了一分鐘舞，非常有感情，因為伴奏問題，她後面換成唱歌，和昨天完全是兩個人。
導師還在滔滔不絕：“這姑娘，我覺得挺有天賦的。這次複活賽，只有她滿分通過，哈哈，鄭老師說她有希望成為次世代的ACE，我還以為他吹牛，現在看了本人，我覺得很有可能，小游你霸占了五年的ACE之位危險咯……”
導師親昵地擡肘撞了下游海亦。而游海亦緊盯着視頻，心思逐漸飄遠，完全沒有聽進去導師在說什麽。
他突然産生了想再看看姜旖夢的沖動。
“她在哪裏？”他壓低了聲音。
導師：“啊，她才剛走，這會兒應該還沒走遠吧。”
游海亦立刻跑了出去。
姜旖夢确實沒走遠。
昨晚，她把攢下來的經驗值全部換了活力金手指。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攢了大半個月，一心想要快點升級變成人類的她，會做這種風險極大的決定。那群想解剖她的人，可能還在走街串巷尋找她的身影。
她依舊沒有心跳，四肢随時會掉下來。
但她沒法忘記，在回到練習室時，聽到那聲抽噎，看到那雙發紅的眼角，還有跳舞的時候，發現那個男人桀骜的臉上，一股莫名的絕望的死氣。
喪失了全部希望的表情。與那張臉格格不入，卻又清晰地被她捕捉到了。
和在鏡子裏看到的那張慘白的臉，莫名重疊。
空蕩蕩的心髒的位置，猛然抽痛了一下。
不想再看到這樣的表情……
所以，她義無反顧地這樣做了。
金手指效力确實不一般，失效了也一樣轟轟烈烈。
比賽結束不久，姜旖夢一下子又回歸了僵屍的狀态。
她醒來就是僵屍，本來還沒有什麽感覺，但是經歷過活力滿滿，充滿生命力的狀态後，再次變回僵屍，巨大落差一下子體現出來，她感覺像是被裝進了塞滿棉花的麻袋裏面，全身的力量被抽空，四肢重得像灌了水泥。
短暫的勝利的喜悅，還有，她證明了的欣喜的情緒，突然落空，神經似乎都麻木了。
游海亦追到二樓時，看到姜旖夢雖然身姿挺拔，脊背筆直，但不知道為何，散發出一種我很喪的氣質來。
他趴在大廳二樓的陽臺上，靜靜目送她離開，想起剛才視頻裏姜旖夢的表現，和現在這副明顯頹了的樣子，他腦海情不自禁蹦出一個詞：
回光返照。
不過，總感覺，姜旖夢，想向他證明什麽。
既然她選上了練習生……
游海亦輕笑一聲，給老板發了條消息：
“女團導師的工作，我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