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姜旖夢這種奇怪的狀态,似乎是從直播之後開始的。
游海亦揉亂了額發，不管了，等明天吃飯的時候,一定要讓她開心起來。
第二天早上,天氣陰沉沉的，白天下起了小雨。游海亦被雨搞得心煩氣躁，這種天氣人心情怎麽能好起來。好在傍晚雨就停了，甚至還有出了一陣子太陽,天邊一片燦爛的火燒雲。
臨近夜晚,天上的雲已經散去，看着晴朗的天空，他心想,訂好的餐廳今晚說不定能看到美景，于是心情很好駕車去姜旖夢宿舍接她。
姜旖夢宿舍裏，她正要出門,被兩位室友拉了回去。
“你不是要去和游導師約會嗎？你就穿成這樣？”
姜旖夢眨眨眼，她的長發束成馬尾,穿了一件t恤裙，時尚不是她的強項,這已經是她靠自己精心挑選出的最高水準了。
許朝黎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小薇,你來負責發型,我來負責搭配,我們上。”
闵嶼薇：“是！”
兩人把姜旖夢拖回卧室,開始改造。
半小時後，姜旖夢的電話響了,游海亦已經到她宿舍樓下。
姜旖夢：“等我一下子哦，我現在還走不開。”
許朝黎的聲音穿插其中：“游導師,稍等一下，我們給小夢稍微打扮一下，馬上就好。”
居然還有別人，游海亦臉有點燙，說了聲：“知道了。”利落地挂了電話。
他靠在車門上等人，不由自主地想象姜旖夢會打扮成什麽樣子。
他連忙甩甩頭，把自己的幻想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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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叫他，游海亦擡起頭，看見姜旖夢從樓上下來。
樓道的陰影緩緩從她身上退下去，她的模樣逐漸清晰。先出現在視線裏的是白皙纖長的雙腿，然後是蓬松的雪紡短裙，上升批了一件米色西裝外套，漆黑的長發卷成大波浪，一半別用水鑽的發夾別在耳後，一半披在胸前，妩媚又不失可愛。
游海亦不知不覺看呆了，他眨了眨眼，讓她趕緊上車。
姜旖夢還以為游海亦又會吐槽她太遲了，對方居然什麽都沒說。
坐上副駕駛後，游海亦把手放在兩人中間，攤開。
姜旖夢以為他要喝水，把水瓶擰開放在他手上，游海亦擺了下手：“不是這個，手，手給我。”
姜旖夢一頭霧水地把手放上去，游海亦收起手指握住。
兩人都有些臉紅。
……
到了餐廳。姜旖夢一踏進觀光電梯，就不禁感謝遠在宿舍的室友們，幸好有她們幫忙重新做了造型。
這間餐廳非常高檔，就餐人穿得和宴會一樣。姜旖夢沒想到只是吃個晚餐，竟然還要做妝發，人類世界還有太多未解之謎。
确認過預定後，侍應生領着二人在靠窗邊位置坐下。
窗外是一片高層溫室花園，高大的觀賞植物被錯落有致的燈光點綴，場景夢幻。
吃過前菜後，等正餐上桌時，游海亦問：“我家裏是做什麽的你已經知道了，你的父母是做什麽的呢？”
姜旖夢怔了怔。
他果然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如果她想和游海亦在一起，早晚會涉及到雙方的父母見面。
可她父母是兩千多年前的人，骸骨大概在考古隊帶回去研究的材料之中，一想到這，她就感受到和他之間的距離。
他們的距離不是貧富貴賤，也不是地位差距，而是，有的人活着，她其實是死的。
姜旖夢緩緩擦了擦嘴角，掂量着詞語，小心翼翼地說：“我父……親是為國家工作的人，我母……親算家庭主婦。”
游海亦點點頭，岳父是公務員啊，怪不得姜旖夢有時候思維直得像木頭，看來家教挺嚴格。
他繼續問：“那他們平時喜歡玩什麽？”
姜旖夢回憶父皇每年都會搞兩次圍獵，熱愛捕獲稀奇的動物帶回皇宮飼養，收集字畫和各地特別的瓷器，母後的興趣主要是治理後宮。她不太清楚母後愛好什麽，在她記憶裏，很少見到母後。
“我父……親喜歡養小動物，收集古董之類的。母……親，沒什麽特別的愛好，比較喜歡教育。”
見游海亦皺起了眉，姜旖夢以為漏了馬腳，慌亂站起來：“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游海亦點點頭，聽了姜旖夢的說法，他在想，岳父岳母都好傳統，是他沒接觸過的類型，以後結婚了，他們能相處好嗎？
姜旖夢匆匆躲進洗手間。
低頭洗手，冰涼的液體覆蓋了皮膚，她擡起頭，鏡子裏的自己在洗手間的燈光下，精致的妝容像面具，漸漸顯示出龜裂縫隙，白皙紅潤的皮膚一塊塊碎裂剝裂，露出後面死氣沉沉的僵屍面孔。
幾個女生嘻嘻哈哈聊着天走進洗手間，姜旖夢慌忙躲進隔間。
她摸着自己的臉，皮膚依舊是柔軟富有彈性的，系統承諾過，變成人的過程并不會倒退，剛才只是她的幻覺。但她現在不想被人看到，靠在門板上，等那幾個女生出去。
女生們在外面聊起了天。
“你男朋友向你求婚了嗎？”
“嗯。”
“恭喜呀。”
“可是我不想結婚，結婚要見父母，親戚朋友，還要準備一大堆事情，麻煩死了。”
“你可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戀愛能談一輩子嗎，想一直在一起，早晚都是要結婚的。”
……
等外面沒有人聲，姜旖夢才從隔間出來。
那句“戀愛能談一輩子嗎，早晚都要結婚的”，萦繞在她耳邊，化為一根粗粝的，幫着巨石的繩索，捆住她的心髒，無限下墜。
告訴她，她和游海亦是沒有未來的。
此時，在餐廳裏的游海亦，正發消息給家裏收集了很多古董的沈熙。
沈熙：【你對這種東西不是從來都不感興趣嗎，怎麽突然換口味了。】
游海亦：【少啰嗦，趕緊提供點資料。】
沈熙：【……】
沈熙：【哦，我知道了，是因為姜旖夢吧，她很了解古董，還因為鑒寶節目上過熱搜。我就說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喜歡那些東西的人，看樣子是她家裏人喜歡，你已經到了要讨好岳父岳母的地步了？】
游海亦：【你煩不煩。】
沈熙發了個壞笑的表情：【哇，你小子，動作快哦，要麽不談戀愛，一談就奔着結婚……】
游海亦回了個中指，懶得理他了。
沈熙真是靠不住，他打開網站準備自己搜索，上次登錄過的郵箱自動彈出。游海亦在僵屍熱搜事件後，發現吳興通稿熱度爆炸的疑點，就找了以前認識的搞黑客的朋友幫忙查了一下，
黑客朋友發來了結果。
黑客朋友說黑進了吳興的郵箱，發現一個有趣的東西。
那是一段錄音。
游海亦點開聽起來，錄音音質很差，充滿電流的滋滋聲，人聲也斷斷續續，依稀聽清一個男聲不停重複：
【千……真……萬……确……那個……女的……沒有脈搏……和電視臺的……人一起……來的……】
游海亦蹙眉，回複：【吳興就靠這種瘋子的錄音就發了那篇報道？】
他不太信，吳興這人熱愛胡編亂造，但實在缺乏想象力，就這點素材，他編不出那篇通稿。
黑客：【當然不止。】
游海亦立刻又收到了幾封郵件，有吳興去帝陵采訪的手稿，僵屍通稿的原稿等等……
游海亦快速看了一遍，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帝陵遇見姜旖夢時，她正被一群小混混糾纏，發這個錄音的人，會不會是他們？
但是那群人沒道理認識吳興，所以發郵件的另有其人。
游海亦讓黑客朋友繼續追蹤是誰發郵件給吳興的。
這時姜旖夢回來了，游海亦收起手機，兩人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其實各自心裏都想着別的事情。
晚餐結束後，游海亦開車把姜旖夢送到宿舍。
姜旖夢：“那我回去了。”
游海亦：“嗯，晚安，早點回去休息。”
姜旖夢笑了一下：“我怎麽早點回去啊。”
她的手被游海亦緊緊握在手裏。
今晚過後，不知為何，游海亦格外不想讓她回去。
他說：“剛吃完睡覺會積食，和我一起去散散步吧。”
姜旖夢宿舍附近，有一條河，河邊步道環境清幽，不少人跑步會選擇的地方。
晴朗的夜空，明亮的弦月将月光灑在河面上，河水波光粼粼，靜谧美麗。夜深了，河邊幾乎沒有行人，兩人走在外面，也不擔心被人認出。
游海亦買了果汁和啤酒，拎着，姜旖夢背着手，沿着河邊散步。
找到一處長椅，兩人坐下。
游海亦拉開果汁罐，遞給姜旖夢，自己開了啤酒，喝了一口。
姜旖夢抿了口果汁，說：“我想喝啤酒。”
游海亦說：“你會喝嗎？”
姜旖夢：“沒喝過呢，想試試。”
游海亦拿了一罐新的給她，想幫她拉開時，被姜旖夢拿了過去，她要自己拉開。
結果那罐啤酒不知道是不是被晃過，她一拉開，就被噴出來的酒液糊了一臉。
姜旖夢叫了一聲，攤開手。
游海亦忍不住笑：“都說幫你開了，非要自己開。”
姜旖夢不服氣：“你開被噴的就是你了，所以是我幫你擋住啤酒的攻擊……唔！”
她的話猛然止住，因為游海亦突然湊上來，舔了一下她臉上沾了酒液的地方。
姜旖夢按住被他舔過的地方，難以置信地說：“你你你你你你——”
她着實沒想到游海亦又進化了，剛才那一下，她的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
游海亦舔了舔唇，狹長的眼睛裏，閃爍危險的眸光：“嗯，謝謝招待。”
“你你你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她有點後悔，昨晚怎麽會産生要把這個色/情魔王帶走的想法。
“這就叫不要臉嗎？”游海亦欺身靠近，手撐在兩人中間，仰頭想吻她。
姜旖夢手握拳抵住他的肩膀，她的心跳得像要從嘴裏蹦出來，理智卻告訴她，不要再接受他的接近了。
既然沒有未來，趁早放手比較好。
游海亦的喉結滾了滾，聲線沙啞：“怎麽了，你不喜歡嗎？”
他壓下肩膀，仰着頭，往常嚣張不羁的眼神，此刻竟有些小奶狗似的楚楚可憐。
姜旖夢被那眼神勾得遲疑了一瞬，然後下一秒就被變回大狼狗的游海亦咬住了下唇。
姜旖夢：嗚嗚嗚嗚又輸了……男色害人！
在河邊磨磨蹭蹭的散完步，游海亦再次把姜旖夢送回家。
害怕又被他拽着不讓走，姜旖夢三步并作兩步竄上了樓。
等她到了宿舍，透過窗子往下看時，游海亦還站在樓下，仰頭看着她，沖她揮揮手。
姜旖夢心口一動，也和他揮揮手。
她的心軟成一汪春/水，溫暖清澈。
可是，一想起，游海亦對她的喜歡，是建立她是人類的基礎上，如果知道她是僵屍，他還會和她在一起嗎？
那汪春/水，被這個問題，凍成一塊冷硬的堅冰。
游海亦不知道姜旖夢想了什麽。
他準備打電話叫代駕時，卻先接到了一個電話。
對面的聲音經過變聲器，音調扭曲，卻充滿挑釁：“游海亦，你真的了解姜旖夢嗎？你知道她究竟是什麽人嗎？”
“你是誰？”
“哼，無知的家夥，什麽都不知道，還敢說愛她。趁早放手吧。”
游海亦皺眉：“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只是想告訴你，姜旖夢是我的東西，拜拜。”
對面挂斷電話。
游海亦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出錄音結束的字樣。打過來的電話，是私密號碼，大概率無法追蹤，他還是把這兩樣東西一起打包發給了黑客朋友。
做完後，游海亦擡頭看向黑漆漆的宿舍二樓。
姜旖夢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午夜。
姜旖夢睡不着，躺在床上數天花板上的光影。
宿舍門被人敲響了，室友都是睡着後被人背去賣掉都不沒感覺的類型，姜旖夢起身來到門邊。
她小心翼翼地确認可視門鈴後沒有人，才打開門，門口靜靜地躺着一個包裹。
姜旖夢奇怪，誰會半夜上門送快遞？
她把包裹拿進來，看見上面的字條後，瞳孔猛然鎖緊。
字條上赫然寫着：
——姜旖夢，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在盯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