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末兒，你要記住在這世上人有善惡之分，妖和魔亦是。”燭末站在人群當中盯着一處發呆，耳邊是淩仙派弟子的議論，從他們的話中，燭末聽出，在他們的眼裏，魔就是該死的。
“是顧長老！”一人的喊叫，讓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青衣男子的身上。
青衣竹紋，半青半紅長劍立在身旁，衣袖無風翻動，眼中的冷意如同實質，要化成殺人的刀，剜人血肉。
從成為顧清辰徒弟開始，燭末所感受到的就是溫柔的顧清辰，如此模樣，他是第一次見，明明是诋仙般的人，應該站在九天之上，此時卻如從地獄而來的修羅，帶着肅殺之氣。
在顧清辰出現後，有道童推來個被黑布照着的籠子，在衆人的目光中，他将黑布摘下，燭末也在這時，見到了魔族之人。
不是想象中的青面獠牙，也不是雄壯魁梧，就是如普通人一樣，只是他們的肌膚偏灰白而已。在鐵籠中的魔族蜷縮在一起，害怕地瑟瑟發抖，只占了鐵籠一點的位置。
原來還都是小孩啊。
燭末在心底說，師尊是這麽溫柔的一個人一定會憐憫這些魔族，一定會放過他們。
可接下來的一幕直接讓燭末怔住了，那把曾經保護他的空明，浸染殺意，劍刃毫不猶豫地刺穿魔族的心髒，那些魔族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痛呼，就倒在血泊之中。
燭末僵着身體，有些不解：“那些魔族是犯了什麽錯嗎？”
南宮小刃不屑地擺擺手：“犯什麽錯，他們身為魔族就該死！”
魔族全是壞人嗎？
這話燭末沒有問出口，在周圍淩仙弟子的眼中，他沒有看到同情和憐憫，只有痛快。
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的心底有句聲音說道，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是他心裏的吶喊，無人聽到。
而後燭末去了蘇相三人那裏，簡單的在他們那裏坐了一會兒，便回了葉淩峰，他說不上此刻的感覺，腦中始終重複着一句話，神仙沒有感情。
葉淩峰寂冷，燭末一步一步走向竹屋，這裏只有綠竹，未有任何的人氣。
神仙沒有感情嗎？
“阿末，你回來了！”
還未走進竹屋，迎面而來的是一句欣喜的話語，燭末擡眼看去，入目的是謙紹那張精致的臉，白皙的臉龐上勾着笑，好似竹林中的妖精一般。
謙紹的笑在看見燭末的那一刻僵住了，欣喜換上擔憂，他問道：“阿末，你怎麽了？”
燭末低垂着頭，搖了搖，他不是富有善心的人，在懲罰別人的前提，是這人是十惡不赦的罪人，阿姐說過，人有善惡之分，妖和魔更是如此，在顧清辰處決那些魔族小孩時，燭末問了南宮小刃，那些魔族犯了什麽錯，南宮小刃的回答卻是，只要是魔族，就是罪人。
燭末繞過謙紹，走進了竹屋，在對方擔憂的眼中說了句“沒事”。随後關上了門。
謙紹是第一次見到情緒如此失落的燭末，他看了看周圍，顧清辰的葉淩峰上全是萬頃碧波的綠竹，想起燭末對桃花的喜歡，謙紹擡腳離開了葉淩峰。
他是跟着燭末進入葉淩峰的，離開時也沒有淩仙弟子敢攔着他。他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山下的桃酒村，回來時，手上多了束桃花。
“阿末，你開開門。”
濁正心情煩躁地看着一本書籍，想要試圖轉移注意力，突然聽到了門外謙紹的聲音，從進入葉淩峰，燭末發現謙紹的聲音已不似之前那般的沙啞，倒是愈加低沉富有磁性。
放下手中的書，燭末前去開門。房門推開，入目得便是一朵嬌豔的桃花，現在這個季節哪裏還有桃花，何況還是顧清辰的葉淩峰，燭末能想到的就是桃酒村的桃花。
他不可置信：“你……你怎麽？”
他不是女子，不會因為男子給自己送花就感到羞澀，他只是不解，不明白謙紹這舉動的意義。
謙紹眼裏含笑：“送給你，你不要不開心。”
燭末的身體一顫，伸出手接過這朵花，原先的郁悶在這朵花入手後煙消雲散，絕美的臉上再次揚起笑臉，他真心道：“謝謝你。”
倆人相視一笑，謙紹沒有在燭末這裏多待，轉身回了客房，燭末接過這朵花，在晚間時，向道童要了一個花瓶，道童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多時就為燭末帶來了一個青紋花瓶。
道童笑容盈盈：“燭末師兄，這是淨生瓶，可以保持植物的活性。”
燭末伸手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地開口：“是師尊叫你拿給我的嗎？”
燭末還記得南宮小刃他們的話，沒有師尊的允許，道童怎麽敢為他準備這麽珍貴的物品。
道童點頭，心底暗嘆顧長老對燭末師兄的重視。
在道童點頭後，燭末縮回了手，面露歉意：“抱歉，這個太貴重了，可以換一個嗎？”
道童呆了一下，然後點頭，在道童離開後，燭末看向了那朵即将凋謝的桃花，在美的花，也有凋零的時候。
……
燭末再次過上了平靜的生活，每日不是上課就是修煉，這日他走在清冷的葉淩峰小道上，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竹香，腳步一頓，随後恢複了正常，繼續朝着葉淩峰口走去。
“末兒。”顧清辰清冷的聲音傳來。
燭末聞言轉身，朝着顧清辰作揖：“弟子見過師尊。”
青年身着白衣，三千青絲被一根綢帶高高束着，俊美不失英氣，顧清辰神色柔和，這幾日他有些忙，沒有時間前來詢問燭末的功課，今日得空便找了過來。
“這幾日功課如何？”
燭末沒有看顧清辰，低垂着眼眸，老實回答：“每日功課徒兒都有認真完成。”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師尊，徒兒還要去修煉，就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顧清辰開口，直接轉身離開。
顧清辰：“？”
燭末在他的面前一向是乖巧的，從未向他發脾氣。是的，顧清辰沒有感覺錯，燭末再向他發脾氣，想起陳淵城說的，徒弟都會調皮任性，倒沒說，還會發脾氣。
原本想要回青竹屋的顧清辰腳步一轉去了陳淵城處。
……
走出葉淩峰的燭末一時間陷入了迷茫，今日無功課，他原是打算去修煉的，但是現在……
“燭末師兄好。”
路過的淩仙弟子朝燭末作揖，燭末回禮。
“燭末師兄也要去萬書院嗎？”有大膽的女弟子向燭末問道。
萬書院是淩仙派藏書之地，那裏存放着各式各樣的古籍，閑暇無事時燭末也會去這地看看一些書籍，即不想修煉，燭末便想着去吧。
于是他點了點頭，與這幫淩仙弟子同行去了萬書院。
萬書院靠近器淩峰，是一座形式寶塔的書樓，書樓各層畫滿了符文，這符文是防禦力極強的法器，據說是器淩峰峰主親自煉制的，衆弟子拿出手中的令牌，是萬書院的閱讀令牌，利用玄石制造，上面雕刻着一些咒文。
在衆弟子當中，有一人例外，就是燭末，身為顧清辰唯一的弟子，燭末擁有随意進入萬書院的權利，四周投來羨慕的眼光，燭末早已習慣，對着書院守門人行禮，便走了進去。
他在底樓環視一圈，走向二樓，書院每層都有道童看守，燭末對着二層書院道童問道：“關于間元大陸歷史的書籍在哪裏？”
道童恭敬回答：“在第八層。”
燭末點頭說了句“感謝”，邁步走向了八樓。
八樓的書籍較少，燭末沒有花多少的時間便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書籍，他到一旁的書桌坐下，投入了書籍的內容中。
書籍中所記載的，是間元大陸千年前所發生的三族大戰，千年前，妖族向人族發起戰争，在兩族對峙之即，魔族趁虛而入，重創了人族修仙者，好在天道眷顧人族，這場戰争，最終以人族勝利結束，妖族和魔族自此與人族結下宿怨。
燭末翻過一頁又一頁，書裏介紹着那場戰争的激烈，卻沒有解釋，人族是如何勝利，只有一句話，天道眷顧人族。
日落餘晖，映亮了他一肩薄衣，那一雙墨色眼眸如同玄石一般，仿佛一潭深泉，燭末合上了書籍，放回了原處，走出萬書院。
天道眷顧人族，三族勢不兩立。這兩句話一直在燭末的腦海中徘徊。
人族厭惡憎恨魔族，是因千年前的那場大戰，處于被動的人族不但沒有得到魔族的援助，反而是他們的趁火打劫，所以他們将魔族視為惡。
可總有聲音在燭末心底回蕩，不應該是這樣，三族不應該是這樣的結果。
一天的時間都花在看書上，将自己的思緒拉回，燭末便覺得饑餓，一日都未進食，腹部傳來些灼燒感，無奈于身體的脆弱，燭末又沒有法子，他記得阿姐與他說過，這具身體早壞了根本了。
竹屋內，道童早就預備了食物，只是讓燭末沒想到，一向只有他的竹屋，此刻正坐着另一人。
若有人要問燭末，你認為的神仙是誰，燭末必然會說顧清辰，那一身清雅的氣質，仙風道骨，是那九天之上的仙人。
“師尊。”燭末喚道。
他不知顧清辰為何會來，以往這人問過他的功課後，便不會再出現，他總是忙極了，身為顧清辰的弟子，燭末也不常見顧清辰的面。
“過來。”顧清辰說。
燭末乖巧地走近，站在顧清辰的面前，與其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顧清辰眉頭微蹙，像是想到了什麽，随後舒張開來，他對燭末說道：“為師送你一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