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清辰要給燭末的是一把幼劍,幼劍只有巴掌那麽大,劍身帶有黑色咒文,眼尖的燭末發現,在幼劍的劍柄上刻有金紋圖畫,看起來像是高聳的山峰。
燭末沒有接,他有些猶豫地站在原地,最終後退了一步,說道:“對不起師尊,我不能要。”
“為何?”顧清辰眸光微斂,他并沒有将長劍收回,而是繼續拿在手裏。
落日的餘晖已消失在天際,黑夜籠罩葉淩峰,今晚有點風,吹動着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周遭的一切都暗了下來,顧清辰手指一動,屋內頓時燭火通明。
燭末抿唇不言,燭光映照在臉上,長而濃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既如此,為師也不強求。”安靜的屋內想起這道聲音,清清冷冷,如山間溪水,幽冷絲涼。
燭末感到一陣風從身邊吹過,随後屋內淡淡的竹香漸漸散去,他這才擡起頭來,彼時,只有他一人了。
隔壁的謙紹聽到動靜開門走了過來,就見燭末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不免得擔憂。
“阿末,你怎麽了?”
燭末保持着原先的動作,絕美的雙眸暗了暗,再聽到謙紹的聲音後,他扭頭,輕輕一笑:“沒事,我要休息了。”
謙紹不知道發生了,剛才顧清辰來時,在他的客房布下了一道結界,使得他無法察覺外界的聲音,等他聽到動靜出來,就見到燭末這幅模樣。
将自己關回屋內的燭末頓時有些後悔,顧清辰走時的語氣如此生冷,怕是生氣了,他怎麽就一時間想不開和師尊鬧脾氣呢?
燭末将自己埋入被窩當中,想了想,最終決定明日去向顧清辰賠罪。
與燭末而言,今夜是一個不眠之夜,于陳淵城而言,同樣也是。
掌門院在淩仙派向來都是威嚴的存在,無人敢侵犯。此刻正刮起大風,暴躁的狂風,讓看守掌門院的門童瑟瑟發抖,他們時不時還能聽到東西破碎的聲音。
“啪嗒!”一精美的瓷瓶被重重地摔在地上,陳淵城氣得跳腳。
“你哄不好你自己的徒弟,別拿我的東西撒氣!”
回應陳淵城的是另一個精美瓷瓶破碎的聲音,看着那散落一地的茶葉,陳淵城心都要碎了,然而始作俑者正握着空明長劍,将目光落在陳淵城木櫃上的瓷器。
“別別別,清辰你冷靜,你冷靜,我那茶葉是無辜的。”陳淵城上前抱住顧清辰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完全沒了掌門的形象。
笑話,寶貝都快要被顧清辰砸完了,要什麽掌門形象啊!
許是陳淵城痛心疾首的模樣太過難看,顧清辰不再折騰他的茶葉,素手一甩,空明長劍收回,陳淵城剛要一笑,就看到院中那顆珍貴的竅心果樹被攔腰砍斷。
陳淵城:“!!”
他費了好大的心思才種出來的!
陳淵城敢怒而不敢言,等顧清辰哄好他的寶貝徒弟,他就上葉淩峰砍一棵回來。
這麽想着,陳淵城這才去看一臉冰冷的顧清辰,見對方的眼神,似乎還想拿他的茶葉出氣,陳淵城連忙問道:“你那徒弟還生氣?”
顧清辰睨了陳淵城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心底有些佩服燭末這個青年,居然敢對顧清辰擺臉色。
陳淵城忽覺周身一冷,急忙輕咳一聲。
“可能是你送的東西你徒弟不喜歡。”
顧清辰睨了陳淵城一眼,仿佛在說“你出的什麽主意”,而後又皺眉,他從來不知道燭末喜歡什麽。
陳淵城當做沒看見說道:“沒道理呀,難不成他不想擁有一件屬于自己的法器?是不是你徒弟剛剛築基,你身為師尊竟連一句鼓勵的話都沒有,若是這樣,我要是你徒弟,我也得生氣。”
過去,顧清辰并沒有收過徒弟,所以不知道該如何與徒弟相處,否則也不會來問陳淵城。
陳淵城見顧清辰安靜了下來,松了一口氣,他不用擔心自己的寶貝茶葉被顧清辰辣手摧花了。
“我看你徒弟平時除了去弟子院,還會去榮淩峰蘇家兄弟那裏,想來是與蘇家三人交好,你不妨去問問?”
顧清辰沉默,顧清辰點頭。
……
翌日,燭末早早地起了床,踏着清晨的朝露,燭末去了葉淩峰峰頂,顧清辰喜竹,燭末所住的竹屋就被綠竹包圍,一年四季常青,可顧清辰這地卻長着一切枯樹。
燭末疑惑了一番,走到了顧清辰的竹青屋前,行禮,高聲喊道:“弟子燭末,求見師尊。”
葉淩峰峰頂有些寒冷,清晨的朝陽還未完全驅散夜間的寒意,燭末身帶暖石,竟也覺得冷。
“弟子燭末,求見師尊。”
無人回應,四周太過安靜安靜地只有燭末的呼吸聲。
師尊生氣了,這是腦中的第一想法。
一瞬間,絕美的眼眸中浮上慌亂,他想起了一個詞,恃寵而驕。顧清辰是何許人也,是當今修仙界第一人,他不過一普通人,能成為顧清辰的徒弟已是三生有幸,他又怎麽能對顧清辰鬧脾氣。
燭末在這地站了一上午,他用自我懲罰的方式,希望能得顧清辰消氣。
直到正午,眼前的竹屋也沒有開啓的跡象,不知為何,在這裏,燭末覺得越來越冷,身上的暖石沒有起到一絲的作用,空氣中的寒意在不斷地侵蝕燭末的身體。
好冷!
燭末抱緊自己的身體,堅持站在這地,他不知,在顧清辰的竹青屋外有着一道陣法,這道陣法不是為了防止有人闖入,而是為了壓制那幾株枯樹。
手腳的神經似乎都被凍住,眼前一陣黑一陣白,明明周身這麽的冰冷,燭末卻覺身體內有團火在燒,燒得他十分難受。
大腦昏昏沉沉的,在失去意識前,他聽到了一聲喊叫。
“阿末!”
今日一大早,謙紹就見燭末收拾出了門,本以為對方是去聽課,卻發現燭末去了葉淩峰頂,謙紹知道顧清辰并不喜歡自己,他想着燭末昨晚如此難過,便又一次離開淩仙派,去了桃酒村,為燭末尋來了一顆桃花種子。
他想将桃花種子親自交到燭末的手裏,于是等了等,可到正午,燭末還是沒有回來,不放心的謙紹便來到葉淩峰頂,就見到燭末昏倒在地。
“阿末,阿末你醒醒,你怎麽了?”
謙紹上前抱起燭末,觸碰到燭末身體的那一刻,他一顫。
好燙!
随着靈魂和這具身體越來越契合,謙紹漸漸能夠像人一樣,擁有體溫,感知體溫。燭末邪魅妖孽的臉上泛着紅暈,謙紹再傻也看出來燭末是發燒了。
這裏只有幾棵枯樹,謙紹沒有過多的去注意,更沒注意他的衣袍在他走進這裏時,就結出一層冰碴。他抱起燭末回了竹屋,拿來巾帕,用水沾濕敷在燭末的額頭上。
因為高燒,燭末難受得蹙眉,喊着熱,謙紹在一旁猶豫了一番,對燭末說了句“得罪了”便要上手去脫燭末的外衣。
可還不等他觸碰到燭末的衣袖,一道勁風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将他摔了出去,身體撞在地上差點散架。
強大熟悉的靈息鎖着他,謙紹奮力爬起一看。
果然!
“找死!”顧清辰的聲音陰戾冷沉,看謙紹如同死人。他本就不喜謙紹,而這傀儡竟企圖染指燭末。
靈息催動着周圍的綠竹,竹葉飄落,成為利刃欲直沖謙紹。如若被這個攻擊打中,他現在的這具身體根本就撐不住。
謙紹閉眼極力地大喊:“仙尊請聽我解釋,阿末他生病了!”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謙紹擡眼看去,是層層飄落的綠竹,以及跑向燭末的顧清辰。
顧清辰伸手輕碰燭末的額頭,随後眉頭緊皺。
燭末的身體不好,這點顧清辰知道,所以他在燭末的飲食上花了心思,一年的時間,不說讓燭末完全的恢複,但起碼身體強健一些,不容易生病他還是可以做到的。這幾日已過早春,夜裏并不會很寒冷,按理來說,燭末不應該生病才對。
“末兒去過哪裏?”顧清辰問動彈不得的謙紹。
謙紹說:“葉淩峰頂。”
顧清辰一驚:“你說什麽!”
謙紹繼續說:“他今早就去了葉淩峰頂,在上面待了一上午,要不是我不放心,他早就……”
後面的話顧清辰沒有聽,抱起燭末,祭出空明,飛去了榮淩峰,他萬萬沒想到燭末去了葉淩峰頂,在那裏可是有他親自布下的陣法寒決。
匆匆趕去了榮淩峰,将正在煉藥的譚榮從丹房裏扯了出來。
“清辰出什麽事了?”
第二句問話還沒說出口,譚榮就看到了躺在他房內的燭末,青年被燒得迷迷糊糊,嘴裏呢喃着難受。
恍然大悟,他走上前去把脈,臉上緩緩出現沉重。
“寒毒?你徒弟怎麽中了寒毒?”
跟着譚榮過來的餘星闌一邊提着藥箱,一邊聽顧清辰說道:“他去了葉淩峰頂。”
譚榮:“什麽!難怪難怪。”
餘星闌瞧着師尊面露難色,不由得有些擔心。
譚榮讓餘星闌開啓藥箱,從中拿出銀針,對着燭末身上的幾個穴道紮下,随即又寫了一張帖子遞給餘星闌讓其去抓藥。
在餘星闌走後,譚榮這才說:“怎麽會去你的葉淩峰頂,你那寒決就連刑南鳶都受不了。”
說完又伸手在燭末的袖口一摸,心下了然,将那火炎取出,上頭已滿了裂痕。
“若不是這顆靈石,你徒弟這會兒怕已成為一具冰雕了。”
顧清辰心下一涼,攥緊袖口,竟在這一刻不敢作答。一炷香的時間,餘星闌送來了藥,由顧清辰扶着燭末,讓其喝下,一藥入肚,燭末的神情緩和了許多。
譚榮揮手讓餘星闌出去,轉而對顧清辰說道:“你知那寒決的厲害,你這小徒弟如今中毒已深,我雖能解,但他的身體不一定承受的住。”
顧清辰說:“你有辦法?”
雖是反問,但是陳述,淩仙派之所以能成為間元大陸的第一宗派,不僅是因為有顧清辰的存在,更是因為淩仙派的幾大長老,譚榮修醫,他的醫術可謂在間元大陸是最厲害的存在。
譚榮又朝燭末的身上紮了幾針,說道:“是有辦法,你那寒毒非常人所能承受,但你不同,你是大乘期的強者,那寒毒傷不了你,我用法将寒毒轉移到你的身上,再用藥溫養你徒弟的身體,他便可慢慢恢複。”
顧清辰并未猶豫,點頭答應了譚榮的法子。
在昏睡中的燭末只覺周身的寒冷正在一點點地被玻剝離,體內的燥熱也降了下去,在醒來時,自己正沐浴在藥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