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喪屍,是僵屍(7.14小修)
周太太,回家啊?怎麽不見王大哥?
我扯起僵硬的嘴部,露出一個和善鄰居标準的微笑。
可惜對面剛散步回來的周太太不買我的帳,只留給我一串野獸不自覺的低吟和一個背影。
太沒素質了,其實我以前就想告訴你了,那件撕壞染血的連衣裙太夠大膽,年紀一把還是穿簡單點的好。
我剛走出樓道口就碰見王大哥了,他每日就在這裏轉悠,那腦袋以一種詭異的姿态倒挂在脖子上,我看了總覺得很累。
王大哥,吃了東西擦擦嘴嘛,你看整張臉都花了。
我幫王大哥扶起他折斷的腦袋,可惜這調皮的腦袋總要落下來。
算了算了,當事人都沒喊累,我着急什麽。
想到這裏,我心有戚戚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幸好我的腦袋很穩,不然倒挂着走路一定累死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繼續巡邏我的地盤,期間又和張三李四王老五打了招呼,令人傷心的是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唉,現在的城裏人,真是冷漠啊。
現在是我每日例行的巡邏時間,我的工作大到檢查地盤裏有沒有新的喪屍闖入,小到替小區裏幾個搗蛋鬼收拾下掉落的殘軀,能文能武,實乃新世紀高級複合型人才。
對,他們都是喪屍。
我?
我是僵屍。
不是喪屍,是僵屍。
雖然一度我也懷疑自己究竟該分哪個類別。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玻璃管裏,玻璃管裏灌滿了亮藍色的水,很舒服很懷念的水,我起初好奇的在管裏沉沉浮浮一會,然後終于對它失去興趣,想要去到玻璃外的世界。
我在水中用力一推,玻璃管瞬間破裂出一個大口,藍色的水和我都一股腦被玻璃管趕了出來。
嘩啦嘩啦,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我站在一地玻璃渣上,開始打量外面的世界。
完全封閉的一個方形房間,牆壁刷着白色的漆,牆底一圈淡粉色的漣漪,牆上還挂着一張壁挂電視,地板是駝色的純羊毛加絲。就在玻璃管旁邊,有一張白色的大床,白蕾絲的羽絨被,嶄新的方枕邊,放着一個手掌大小老舊的小熊。
小熊穿着黃色的T恤,藍色的短褲,對着我笑的一臉燦爛。
我的軀體很僵硬,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開房間的門,走到外面,剛好對上一雙脫窗的腐爛眼球。
我們大眼對小眼,雙方都很平靜。
由于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人”,很感興趣,還想再觀察觀察,誰料對方卻已經對我沒興趣了,用那雙脫窗的眼球斜我一眼就高傲的蹒跚着走了。
我很不高興。
我艱難的彎曲着我僵硬的身體,拾起地上一個滾落的水杯,給他砸去。
啪一聲,這個東西的腸子從一個洞裏掉出來了。
看他疑惑又手忙腳亂的撿自己的腸子,我高興了。
接着視線胡亂一掃,在牆壁上發現了一個小巧的數碼鐘依然在忠實的執行自己的職責,我默默記下了時間:
2013年03月15日,星期五。
這是我誕生的日子。
做完這一切,我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也許是離開了那溫暖的藍色液體的緣故?
不管是我的行為還是這枯燥的地方都很無聊。
我回到最初的房間,對着玻璃管轉了一圈,失望的發現藍色液體都流光了,玻璃管也壞了,我回不去了。
在地毯與床之間我下意識選擇了床,合上眼睛後我很快陷入沉睡。
誰知道我睡了多久?
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無論多久,對我而言只有一個瞬間而已。
這一覺過後,我精神抖擻,一掃剛出玻璃管的疲憊,手腳也靈活了不少。
我是喪屍嗎?
我得不到答案。
我的思維很慢,腦袋裏像灌滿了水泥,所以想事情對我就是最難以忍受的事。
不願去想事情的我幹脆站了起來,開始探查整個建築。
慘白的燈光在頭頂一閃一閃,不時發出滋的一聲,我成功找到一座電梯,試了試,居然還能運行。
叮的一聲,我頗為好奇的走進打開的電梯裏。
控制面板上只有兩個按鈕:K,42。
我試了試K,不動,我按42,電梯叮一聲啓動了。
緩緩的,電梯開始往上升,那個破了肚子的家夥見我要走,不計前嫌的來送我,兩只脫了窗的眼球使勁望着我。
人性本善啊,我頗為感慨的沖他揮手。
再見了,老兄,下次給你帶特産回來。
自從我從地下來到地面,我就在這個小區賴着不走了,一,是因為哪裏都一樣,二呢,我将這裏看作了我出生的地方,就自作主張的占據了地下建築當家,與我合租的那位老兄我為他取名為張三,看在他向來對我逆來順受的份上我劃給了他一塊地盤,允許他住在地下,至于這個小區裏的其他喪屍嘛,我就抽空進行了一場家庭訪問。
血肉模糊有礙觀顏的,愛制造噪音的,愛搞破壞的,這些低素質居民都被我毫不留情的趕出了小區,拒不配合者,我就只有一截截的把他扔出去。
目前為止,我的小區裏一共有四十二位居民。
他們都是很安靜的模範居民。
目前為止,我沒有見過活人。
我自己不算活人,因為我沒有心跳,沒有體溫,雖然我具有自己的思想,這點挺神奇的。
我誕生後的日子很無聊,因為我不知道我要幹什麽。
清晨巡邏完我就回家睡覺,黃昏的時候又醒來,打開電視,一陣雜音後聽見斷斷續續的播音,“丹芙市……疫情……不要離開……等候救援”,換掉頻道,拿出影碟繼續看天線寶寶,這樣單調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整個城市的電力都被完全切斷。
電力切斷導致電梯陷入停用,失去電梯的我不能再回到地下建築,既定生活的強制改變一度讓我非常暴躁,這直接導致了小區居民數量銳減到七位,好一段時間後,我才漸漸讓上街溜達的習慣取代了看幼兒動畫的活動。
街上到處都是殘留的車禍現場和茍延殘喘的黑煙,以及被啃得稀巴爛的幾截殘肢,那些喪屍兄弟就是這點不好,嘴巴很挑剔,死肉不吃,必須要吃活肉,這直接造成了街上到處都是屍體卻無人問津,這無法形成良好的生态循環,直接導致了環境惡化,蒼蠅到處飛,這實在不好。
街邊兩道的商鋪一片狼藉,凡是喪屍比較稀疏的地段商鋪都無一例外遭到洗劫,市中心的百貨大樓反而保存的很好,在那裏,連最有經驗的車隊也不敢輕易試足。
等我在黃昏完成環城散步後居然遇到了小區裏那個高傲的周太太,上午還好好的她這時已經只剩半個身體,只靠手在地上爬行,本來就不幹淨的地面上更是被她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這可憐見的,該不是餓昏頭了自己就從腳開始吃起吧,早說過做人要有憂患意識,記得屯糧,你就不聽。
我搖搖頭,告別了周太太。回程的一路上,我都在跟熟面孔的喪屍打招呼,我向來是個熱情友善的僵屍。
好久沒見你了,和男朋友出來逛街啊?
大嬸,出來買菜?
小丁,還不回家啊?
雖然他們不會回應我,但我還是樂此不彼。
在大路的十字路口,我忽然聞到一股微弱的生氣,這在我喪失嗅覺的世界裏有如天籁,甜美的幾乎使我眩暈。
我第一次理解那些喪屍兄弟,活人,原來如此美好。
我循着氣味來到一條肮髒的小巷裏,在三具依然溫熱的屍體下翻出了一具血淋淋的瘦小身體,我好奇的将手放在對方的胸膛上,感受到一陣微不可察的心跳。
在我誕生的第129天,我發現了一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