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臣景快速把兩人的情況告知工作人員，了解到是檢修電路時不小心停了電梯的電源，在昏暗的空間裏呆了整整十分鐘才恢複正常運轉。
因為一場小意外稚玥難以入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坐起來看了眼隔壁床的周臣景，起身去裝行李的袋子裏摸出一樣東西。
稚玥站在床尾：“給你。”
周臣景掀開眼皮，眉眼慵懶，透着些困意，看得出和她一樣，沒入睡，應該是她堅持要開燈睡影響到了他。
稚玥把東西遞到他面前：“我晚上不關燈睡，你戴眼罩吧。”
周臣景沒有動作，稚玥不等他回答，霸道地單方面宣布他同意了，把眼罩放在被子上，小跑回床邊，踢掉拖鞋，鑽回被子躺好，只給他留下一個背影。
稚玥安靜地聽身後的動靜，揣摩此刻周臣景的想法。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接着她的被角被拉開，慌張地轉身，周臣景已經坐到床上，半個身子在被子裏。
“你……”稚玥抓緊被子。
難道他是想做那個？
可她今晚沒興致，如果沒有電梯的意外，或許有這麽一點兒想法，現在她只想快點兒天亮，需要白天驅散積壓的恐懼。
周臣景把臺燈亮度調暗一個度，戴好稚玥給的眼罩，摟着她肩膀一塊躺下，說：“睡覺。”
稚玥懵住：“啊？一起？”
周臣景側身，手壓着她背，把她整個人環住：“睡吧。”
心裏鬥争幾秒，稚玥不争氣地回抱周臣景，心中莫名堆積的慌亂得到舒緩，心跳增快，但不再是害怕和呼吸困難。
稚玥縮在周臣景的懷裏，悄悄地擡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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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江都是臨時決定，沒特地給他準備眼罩，他現在戴着的是她備在家裏的，當然不是給怕黑的她用的，以防萬一誰來家裏要和她睡一塊兒才備着，全按照她的喜好來，所以周臣景臉上戴的眼罩是白色卡通兔，除了有可愛的表情，還有兩只耳朵。
盯着瞧了會兒，稚玥沒忍住低聲哼笑，笑到一半對上周臣景冷淡的眼神，馬上合上嘴，眨巴眼睛看他，表明自己絕對沒有笑話他。
他把眼罩微微拉往上，露出半垂着的眼，寒星消散，滿是懶怠。
被看得差點忘記呼吸，要深陷進去。
“不困？”他問。
稚玥是貼着他睡的，他的腿搭在她的小腿上，被夾住，限制了動作。
擔心真的會往不可描述的方向發展，稚玥臉貼上他胸膛，緊緊抱住他，磕巴說：“睡、現在就睡！”
周臣景換個姿勢擁穩她，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像在安撫情緒不穩定的小貓咪。
手掌厚重。
和他懷抱一樣令人安心，稚玥的焦躁被他一下一下撫摸掉。
心跳，終于恢複如常。
自從那件事之後，稚玥怕黑，深夜入眠艱難，心理醫生看過也沒用，褪黑素更沒多大用處，沒有遇到今晚的狀态都是看劇熬夜過的。
有時候實在太怕，想要撒嬌和外婆一塊兒睡，老人家睡眠本就淺，不可能開一夜的燈，還是得一個人熬着。
今天被人抱在懷裏，輕聲細語哄着她入睡。
是第一次。
心間洋溢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小雀躍。
稚玥仰頭偷看周臣景，他像有第三只眼，知道她在看他，輕輕拍她背幾下，盡量把聲音放到最柔：“睡吧。”
周臣景知道她害怕，也察覺出她的恐懼不正常，但他一句也沒問，尊重她的隐私。
稚玥靠回他懷裏，小聲說：“我很怕黑，但我小時候不怕，高中因為遇到一些不太好的事，被封在一個小黑屋三十六小時，出來後開始怕黑。”
“我知道。”
周臣景溫和回答她。
不矯情的稚玥莫名鼻子發酸，明明他什麽都不知道，語氣聽起來好像他陪着她親歷一般。
“早知道我定大床房了。”稚玥笑說。
周臣景微微動身子：“睡得不舒服？”
“一點。”稚玥抱緊周臣景，“問題不大，這樣挺好的。”
周臣景擔心稚玥睡不好，還是起來把兩張床拼到一起，讓她睡得舒坦一些。
稚玥縮在沙發裏看着周臣景忙碌的身影，偷錄小視頻，然後給上官容發過去。
三分鐘後。
上官容：【呵呵噠。】
【你知道我看到白色床單和男人時，我多興奮嗎？我以為你準備給我發深夜福利，結果就這？男人連個臉都沒露！】
稚玥：【不行？】
上官容：【不對！！！你怎麽回事？不是剛分手嗎？】
稚玥：【嗯，分手怎麽了？不能再談？】
上官容：【這也……太快了吧！】
不出意外，上官容的電話撥來，稚玥借口去廁所接電話。
上官容：“玥姐，怎麽回事，怎麽就戀愛開房去了？”
稚玥靠着門，壓着嗓子和上官容聊天：“其實我三個月前就回來了，他是我偶然認識的，不過他工作忙，等有空我們一起吃頓飯。”
三個月前？
上官容欲言又止，張了幾次嘴，苦口婆心：“玥姐啊，戀愛我們可以談，但不能随意啊。”
稚玥：“沒随意啊，很認真，他人挺不錯的。”
上官容不信，只覺得感情小白稚玥被騙了。
“你們哪裏認識的？”
“酒吧。”
稚玥沒撒謊，在車上是加到了周臣景的微信，當天晚上在酒吧又遇到他，覺得有緣，請他一起喝了杯。
“酒吧！不會酒後亂來吧。”上官容驚呼。
“容妹妹，沒有酒後亂x的說法，不存在的。”
“那……你們到哪步了？”
“放心，當天晚上喝得微醺，我說看上他想泡，他沒拒絕，還把我安全送回家。”
上官容難以置信：“就……成了？”
稚玥：“嗯，成了啊。”
上官容感覺稚玥在胡扯，第一次聽到如此清水的酒吧豔遇。
“他該不會是騙子吧？”上官容擔憂問。
稚玥糾正：“他是抓騙子的。”
上官容：“真的假的？”
稚玥：“真的。”
周臣景給她說過曾經參與大型詐騙的抓捕，還立了功。
确實是抓騙子的。
上官容還是風中淩亂狀态：“玥姐他該不會對你圖謀不軌、見色起意吧？”
怕對方是放長線釣大魚。
稚玥：“首先，是我見色起意。其次，是我圖謀不軌。”
上官容：“？”
她聽岔了？！
稚玥笑說：“他長得可好看了，完全戳中我心巴，是我主動和他搭讪，後面我故意裝醉讓他送我回去，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嘛……動了下手腳。反正人親了也摸了，我也該負責吧。”
在車上提出交往時周臣景眼神變得黯沉，氣場本就冷，臉色一沉，以為他是不願意，在下車前他又說了好，也不知道男人那段時間裏在猶豫什麽。
上官容：……
所以真正被吃豆腐是對方？！
男人該不會打稚玥別的主意吧，要不一個大老爺們怎麽被稚玥動手動腳還吃豆腐。
“你放心，他很正直。”稚玥寬慰好友。
這個正直還是上官容親自認證的。
上官容看着時間不早，對她說：“你注意安全就行，回頭再說，有事給我打電話。”
稚玥：“嗯，晚安。”
挂完電話，稚玥回到房間，床已經鋪好，她直接躺下，往周臣景懷裏鑽，和下午暗示他一人睡一張床的态度全然相反。
這晚稚玥難得睡個好覺，差不多到中午十一點才醒過來。
吃完午餐，周臣景開車送稚玥回校，在停車場等她去領材料。
稚玥從白莓領過辦理好延畢的材料，把順路買的奶茶給她。
白莓接過奶茶，是她常喝的那款，問：“師姐，你為什麽延畢？師兄他延畢是因為事出有因，你呢？”
“你緊張什麽？”稚玥确認材料無誤，收到口袋裏。
白莓讪笑：“就是說，多少也有點擔心，你看咱們導師開門以來，就收了三個人，師兄延畢你又延畢，我……很有壓力的。”
學院裏都傳遍了，調侃導師的話一茬接着一茬，更離譜的版本是說卡得嚴，不給帶的研究生畢業，想要壓榨他們做苦力，實際上這幾年的研究一半全是導師在做，求爺爺告奶奶才把師兄師姐穩住，怕他們搞退學。
“放心，為了招生，你想延畢星星她也不會同意。”稚玥說。
白莓：……
敢情你們消耗完導師耐心，她只能趕鴨子上架，必須畢業？
稚玥不和雲裏霧裏的白莓扯皮，把準備的禮物送上，趕下午的車回濛城。
回到車上，稚玥靠在椅子一言不發，周臣景看出她的沉重。
“怎麽了？”周臣景主動問。
稚玥抱着手，側頭看他問：“你……當初有差點畢不了業的情況發生嗎？”
周臣景：“我是專業第一畢的業。”
稚玥：“……”
沒法聊了，找不到共鳴。
稚玥：“你們不是分配工作的嗎？你專業第一選擇很多吧，怎麽聽說你通過國考之後就到了濛城？”
問完又自答：“我知道了，你們這叫基層鍛煉，積累經驗，好往上提拔。”
“你有？”周臣景沒在意她後面的調侃，注意到她問他第一個問題時，滿是失落。
稚玥玩着手機的挂繩，不樂意承認：“嗯……我，延畢了。”
“論文的初稿都定了，但是我還是選擇延畢，是不是很神經，很莫名其妙？”
選擇延畢是稚玥苦思很久後的決定，她想和其他人說，但她能預想到回答的話，大概都會覺得她沒必要接着給她一堆人生建議。
不想聽他人的說教，幹脆不說，直接辦手續。
不說不代表不想知道其他人的看法。
她還是想聽的。
不知道周臣景會怎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