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到公寓碰上剛從超市購物回來的周臣景, 稚玥把一半的東西拿過來,替他分擔。

“怎麽不先睡一覺。”稚玥心疼他,忙碌一夜, 眼底的烏青重,若不是顏值撐着, 此刻在她面前的就是滄桑老大叔。

周臣景:“吃完再睡。”

稚玥哪裏還舍得讓他下廚, 把他攆回房間,打開外賣軟件訂吃的。

“先睡, 到了我叫你。”稚玥整理好窗簾,把沉悶的雨聲隔絕在外。

客廳的手機鈴聲打斷稚玥要往床上躺的想法。

她急匆匆去取,反手帶上門,門合上前不忘對周臣景說:“不可以出來,先睡一覺。”

周臣景不敢妄動, 想着三個小時前的事, 睡意不算深, 睜着眼睛等稚玥叫他。

稚玥特地在書房接了這通電話。

“怎麽了?”稚玥意外給她來電的是白艾午。

白艾午沉吟不語。

聽到有嚼碎餅幹的聲音,才憋不住說話。

“廖伶伶的父母打算接下對方給的封口費。”白艾午語氣裹挾着幾分雨的凄涼蕭瑟。

“談妥了嗎?”稚玥不意外施暴者的父母親會這麽做,在證據确鑿的情況下, 鬧到警察局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白艾午看了眼身後的校醫室:“廖伶伶只是哭, 她的父親一直在勸她。”

稚玥把最後一口餅幹吃完, 悠哉地喝水:“白艾午你打電話給我是想怎樣?需要我的鼓勵嗎?你還真的一點兒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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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玥。”白艾午蹙眉, “我不是在開玩笑。”

稚玥更沒心思開玩笑, 周臣景還在等她, 直言道:“現在走進去問廖伶伶願不願意要這筆錢,不願意你就帶她去醫院驗傷保留證據, 接着去警察局報案。”

“她如果不願意呢?”

“不願意你就當這一切沒發生過。”稚玥言盡于此。

白艾午情緒波動:“她可能會因為父母親心軟,我們不該再勸勸嗎?”

稚玥:“你以為救命稻草很多?你已經給過她機會, 如果她需要人半推半就才敢站起來,你只會害了自己,這樣的拯救無意義。”

白艾午沉默。

“稚玥,是不是覺得對我的拯救也無意義?”白艾午苦澀笑笑,“為什麽今天還接我電話,你不讨厭我嗎?”

“白艾午你是讀書傻了?什麽事情都要一個答案。”稚玥受不了白艾午優柔寡斷的性子,說道:“當年我幫你是因為我這人碰到看不順眼的事一定會站出來。我會接你電話是因為我沒存你號碼啊,以為是外賣電話。我不讨厭你,但絕對不會喜歡和你來往。”

聽到那邊沉沉的呼吸聲,稚玥能想到白艾午此刻震驚又憤然的表情。

稚玥:“你不需要問我,用你覺得對的辦法去處理這件事就好。”

“被鎖在黑屋裏一天一夜你也是這樣想的?”白艾午說,“我知道你會給出完美的答案,但不是我要的回答。我……不想再看到你是因為當年我确實連累了你。”

稚玥突然笑說:“你怎麽比我還別扭,早這樣說啊。”

“不是我幫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只是告訴你辦法。”

“這個答案可以嗎?”

白艾午:“嗯。”

稚玥不求白艾午可以馬上悟透。

“你——為什麽覺得我和周臣景很早就認識了?”稚玥問白艾午。

下午的對話一直在她心裏揮之不去。

白艾午從剛才過激的情緒中緩過來,擦了擦臉上的熱淚,吸了吸鼻子說:“高中誓師大會我見到了他,他就在你們班級後面,以為他是來看你的。”

“我……和他認識?”稚玥猜不透白艾午的邏輯。

莫名其妙把他們聯系到一起。

白艾午說:“應該問你自己吧,當時你不是帶人到天臺勸了我?”

當時?

天臺?

那間小黑屋在學校已經拆掉的舊樓的樓頂,現在推翻後建了體育館。

聽到白艾午在天臺,怕她做傻事,過去前路上遇到一個人,聽他說是警校的大二生,直接拽人跑了。

那個人……是周臣景?

稚玥推出心底的答案,不敢承認。

一切太過巧合。

挂掉電話,稚玥愣坐在沙發,直到外賣電話打來才才緩神。

收好外賣,稚玥放在桌子上,走到卧室門口,站定三分鐘,擡手擰開門。

聽到聲響,睡在床上的周臣景第一反應把床頭燈開了。

屋內的黑暗被驅除。

“好了?”周臣景坐起來。

稚玥合上門,漫步到床邊,撒了謊:“還沒。”

外面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看向稚玥擔心問:“不舒服嗎?”

周臣景音質清寒,說話的語氣一直很平,沒有大情緒的起伏,稚玥很喜歡聽他的聲音,心裏會感到安心,覺得他是個特別值得依賴的人。

此時認真去聽,才察覺到他的語調會無意的為她放柔。

稚玥把燈滅掉,屋內變黑。

反常的舉動吓到周臣景,快速地握住她的手:“怎麽了?”

昏黑的環境把稚玥吓到,她摟緊周臣景,蜷縮在他溫暖的懷抱裏。

“不要開燈。”稚玥說話的聲音都是抖的,手緊緊壓住周臣景,不允許他去開燈,小聲說:“聽我說個故事吧。”

周臣景不知道稚玥想幹什麽,把她環好,抵消她內心的恐懼。

“我今天在學校碰到了校園暴力,突然想到高一那年的事。”稚玥難過說,“我也偶然在一個午後撞到一場可怕又惡心的校園暴力,女孩是我的後桌,因為她臉上沒傷,我從不知道她遭遇什麽。可那天我看到女孩露出的半個身體全是傷痕,後來得知不是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我的憤怒大過我的害怕,我要幫她,這是我當時的想法。”

周臣景手掌放在稚玥的腦後,輕輕撫摸。

稚玥喉嚨酸疼,繼續說:“一切并不太順利,我們沒有證據,而且她家境不好,對方拿了錢談和,她的父親也勸她消停。她讓我不用再管她,我以為她是要放棄,當我發現她頻繁出現在學校的爛尾樓我才明白,她是想要用另外的辦法去平息她的憤怒,我怕她做傻事追了過去,路上還扯了一個無辜路人一起,我們不小心被鎖在黑屋裏,我不停地勸她放我們出去,一定還有別的辦法能幫她。好不容易她決定把我們放出去,卻被欺淩她的人知道她計劃謀害他們,他們找上了天臺,像以前無數次欺負她那樣對她。”

可能這個故事的細節,周臣景已經知道了,但稚玥還是想親口說。

“我不怕前面的三十多個小時的黑暗,就是最後的三小時太折磨人了,耳邊全是她的尖叫。”稚玥眼睛簌簌落下,“我真的好害怕。”

“小乖,我們不想了。”周臣景抱緊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幸好當時我随手拉的男人是個警校生,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被營救。”稚玥說,“就是那個說童話故事特別難聽的男人。”

稚玥挺後悔的,如果不是她執意覺得自己能勸下沖動的白艾午,也不會求周臣景不要動手,讓她再勸勸好友。

“你就這樣想他?”周臣景擡手去擦她的淚。

稚玥:“沒有的,我還是很喜歡他的。”

“後來呢?”周臣景問。

稚玥仰頭看他,黑暗裏他們靠得特別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

“後來……”

“後來你都知道了。”

周臣景愣怔,放在她身後的手緊了緊,指尖蜷縮。

“不是嗎?”

周臣景低身和她貼上額頭,回答了她心中的猜測。

“是。”

後來稚玥吓昏了,他報警後陪她去醫院,直到她外婆趕來。

猜到的答案和他給的答案是不一樣的。

他的承認讓稚玥心口空缺的地方得到了填補。

“周臣景,你知道我為什麽性子這麽倔?”稚玥微微笑着問。

“不是一直這麽倔嗎?”周臣景玩笑說。

稚玥:“小倔而已,我會這樣是因為回到江都我太害怕以前發生的事,我也不喜歡被身邊的人當瓷娃娃對待,想要表現得很強大,其實內心又特別脆弱,別扭着,就變成了倔性子。”

“辛苦了。”周臣景摸索她的臉頰,剛哭過,臉上還是淚痕,淌過的地方冰冰涼的,“成長路上辛苦了。”

稚玥鼻子又發酸了。

“不要安慰我了,我不想哭。”

周臣景啞然失笑,看來倔強的性子是改不掉了。

改不掉就改不掉吧。

他就喜歡這樣的稚玥。

“周臣景,你……後來百日誓師大會來學校看過我嗎?”稚玥說,“白艾午告訴我的,她看到了。”

周臣景點頭,“那天你是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說了——一堆假話。”

“我有嗎?”稚玥傲氣,“我的初稿被方方改過,改得面目全非,幾乎就開頭和結尾是我寫的。”

開頭的‘尊敬的領導老師和同學們’和結尾的‘很榮幸在這兒發言’出自她,中間的幾乎被改動。

“你……不會信了吧?”稚玥驚訝問出口。

周臣景:“是啊,某人說會回到濛城建設家鄉,我信了。”

稚玥傻住。

所以周臣景是因為她這句話選擇畢業後在濛城學習,選擇一直在濛城等……待?

等她回來?

為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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